娜莎驾驶快艇,冲破海保安厅提前布下的封锁线,绕着海岸,在海面飞驰,貌似寻找最合适的登陆地点,实则吸引海警快艇追击,分散海警的力量,为泡在海里的偷渡客争取一点机会。
    沈浩看不惯海警们野蛮粗暴的执法方式,专门恶心他们一下。
    四艘海警快艇在一处海岸发现被遗弃的快艇时,沈浩娜莎已不见踪影,当即有人联络埋伏在岸的警察,要求务必拦下伤及多名海警的偷渡人员。
    海,海岸,两道封锁线,显然这是一次酝酿已久的反偷渡行动,但想拦截沈浩娜莎,远远不够。
    大批警察带着十几条警犬,地毯式搜索方圆十几公里,一无所获。
    神庐,京阪神都市圈重要一环,是座倚山面海的美丽城市,世界排名前二十的宜居之地。
    不过,宜居之地,往往与黑帮有不解之缘,如迈城,再如加国的温特华、澳洲的墨城,东瀛最大黑帮的总部,在神庐。
    神庐,也盘踞着最大的外来黑帮,福龙帮。
    后半夜,金陵町(町相当于街区),华街,一家茶楼前停着十多辆轿车、越野车,且有留着板寸或干脆剃成青皮的凶悍汉子警戒、望风。
    打烊多时的茶楼,灯火通明,二楼大厅,十多个人围坐桌边,面色凝重抽烟、喝茶,一言不发。
    “你们不说话,那我说几句。”沉不住气这位,膀大腰圆,满脸横丝肉,脖子的金链子,一般人的小拇指还粗,他瓮声瓮气嚷嚷:“这次,山田组摆明要灭我们,再不撤,咱们这些人全得折在神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退?”坐在壮汉对面的儒雅男人,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冷冷一笑,问:“你说往哪退?”
    壮汉瞪眼道:“去北美,或者先回国内避一避。”
    儒雅男人看傻逼似的看一眼壮汉,慢条斯理道:“去北美,寄人篱下,谁乐意?国内,谁又有脸回去?北美,欧洲,东南亚,福龙帮什么时候被人打回过老家?”
    壮汉急了,拍桌子道:“难不成留在这里等死,各个堂口的兄弟被打散了,恐怕很多人已经溜回国内,华哥死了,师爷死了,头其他人,跑的跑,残的残,全不见踪影,下面二十一个堂口,只剩咱们这些人硬撑着,算楼下和茶楼外的兄弟,咱们能召集起来的人手,不超过两百,怎么跟山田组斗?”
    “走,等于白白打拼这么多年,不走,凶多吉少,难啊。”另一个三十来岁脖颈有图腾刺青的汉子苦苦一笑。
    十天前,他们老大华哥在夜总会与山田组的人起冲突,彼此借着酒劲大打出手,还动了枪。
    结果,三死十几伤。
    黑帮火拼,死几个人属实正常,但死的人里边,有山田组一位重量级元老,导致冲突升级。
    一直不把福龙帮当回事的山田组震怒,一反常态,全面出击,仅仅十天,在华人圈里传的很邪乎的福龙帮分崩离析。
    强龙不压地头蛇。
    何况福龙帮不是龙,山田组更不是地头蛇那么简单。
    山田组每年非法所得近千亿美元,这么多钱,不仅仅用来挥霍和投资,还源源不断渗透到政商两界。
    可以说,山田组与政商两界,早已你有我,我有你,乃至影响国家元首的选举结果。
    公然与政府对着干的西西里岛黑手党,高明百倍。
    激怒这样的强敌,在座的人能不绝望?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玻璃窗碎裂,装有汽油的燃烧瓶接二连三飞进来,落地炸裂,火势迅速蔓延。
    “小心,山田组的人来了!”
    “救火!”
    参加这次紧急会议的福龙帮堂口大哥也算见多大风大浪,临危不乱,有人拿起灭火器灭火,有人把没有爆裂的燃烧瓶扔出窗外,幸亏茶楼顶棚装有烟感器和灭火喷头,及时喷洒水花。
    火灭了,被淋成落汤鸡的十几人依然如临大敌,因为茶楼前的路,已被数不清的黑衣人堵的水泄不通。
    数以百计的人挥舞武士刀往茶楼里冲,之前负责警戒望风的二十几个福龙帮马仔,眨眼间被人潮吞没。
    倒下的人,遭乱刀劈砍。
    最终,只有六七人狼狈的逃进茶楼。
    茶楼一楼,福龙帮的人竭尽全力用桌椅封挡门窗,暂时顶住山田组第一波冲击,奈何只有区区六七十人,撑不了多久。
    “反正已经也走不了,兄弟们,今晚咱拼到底。”
    “对,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杀!”
    六七十人呐喊,相互鼓劲儿,兔子急了咬人,何况这些桀骜汉子,绝境激发出他们的斗志。
    这时,在楼开会的十一位堂口大哥顺着楼梯走下来,人手一把砍刀,霸气十足,显然要和众小弟同生共死。
    戴金丝边眼镜的儒雅男人,名叫白思宇。
    脖颈有图腾刺青的汉子,名叫许泰。
    戴金链子的彪形大汉,名叫王猛。
    身材消瘦容貌秀气,且有一对桃花眼的伪娘,名叫魏凡。
    这四人走在最前边,由于头那些大佬死的死、逃的逃,此时此刻,他们成了福龙帮最后的顶梁柱。
    茶楼外。
    山田组数以百计黑衣刀手缓缓退去,退,不等于要离开,这最后的歼灭战,对他们而言刚刚开始。
    一辆货柜车等刀手退开,驶向茶楼,速度越来越快,直接冲击茶楼的门,轰然巨响,货柜车硬生生撞入茶楼。
    山田组的刀手,跟着货柜车涌入茶楼。
    福龙帮这边,几人躲闪不及,被货柜车车轮碾轧的惨不忍睹,货柜车冲到茶楼最里头,货柜门打开,二三十号黑衣人挥刀杀出。
    这些黑衣刀手身手不弱,又仿佛武士道精神附体,悍不畏死,把福龙帮数十人逼的连连后退,退二楼。
    退的过程,十几人被刀手劈倒在楼梯。
    福龙帮,最能打的堂主,魏凡,忍无可忍,把受伤的许泰交给小弟,挥动双节棍,迎着蜂拥而至的刀手,左右开攻。
    冲在最前头的一群刀手猝不及防,被魏凡的双节棍抽的东倒西歪,哈……魏凡发出一声尖锐厉喝,手双节棍改抽为劈,劈倒登楼梯的最后一名刀手,然后做了个抹鼻子的动作。
    李小龙的招牌动作。
    魏凡学的惟妙惟肖。
    涌至楼梯口的黑压压人群,迫于魏凡的压力,畏缩不前。
    “给我让开!”
    这命令式的霸道言语,来自茶楼门口,挤满一楼的刀手一分为二,让出条路,与此同时,十几人缓缓走入。
    为首的汉子,身材雄健,举手投足颇有气势,像个练家子,山田组指挥此次行动的几人毕恭毕敬落后这人半步。
    介川一雄,绰号金刚,山田组十大高手之一,他来到楼梯前仍不停步,继续前行,逼近魏凡。
    魏凡咬牙,俊脸泛起一抹与伪娘形象不相符的狠戾,反手甩出双节棍,正常情况下,这一击能把寻常人抽的骨断筋折。
    介川一雄傲然昂头,直视魏凡的脸,似乎根本没有留意抽过来的双节棍,福龙帮的人瞧着这一幕,刚想叫好。
    啪的一声,介川一雄在双节棍触及自己脸颊前一秒,出手如电稳稳抓住砸来的棍头,魏凡反应也不慢,抽不回双节棍,索性腾身跃起,连环踢踏。
    介川一雄挺胸,硬挨魏凡四脚,魁梧身躯仅微微摇晃,然后一拳轰出,竟把尚未落地来不及躲闪的魏凡轰飞出七八米,扑跌在一众兄弟身前。
    白思宇、王猛赶紧前搀扶起嘴角溢血直不起腰的魏凡,还能打的三四十人一拥而护住大哥们。
    介川一雄面露不屑撇撇嘴,不紧不慢往走,根本没把福龙帮这些人放眼里,山田组数以百计的刀手紧随其后。
    “操,老子砍死你。”
    福龙帮这边一光头汉子被介川一雄的轻蔑眼神激怒,不管不顾跳出去,居高临下挥刀,劈砍介川一雄的脑袋。
    介川一雄不退反进,后发先至的一记重拳,砸塌光头汉子面门,光头汉子直挺挺向后倒下。
    “阿龙!”
    另一汉子眼睁睁瞧发小惨死,悲愤大喊,抡刀子要跟介川一雄拼命,被眼疾手快的王猛拽回来,只剩这么点人,不能白白送死。
    三四十人在介川一雄逼迫下,一退再退,退到二楼大厅。
    “大哥,后面有人。”
    王猛一小弟无紧张的拽了拽王猛,王猛回头,只见他们刚才坐过那张桌子边,不知何时坐了一男一女,亦不知是敌是友。
    前有山田组的高手介川一雄和大批刀手,后有这对儿貌似高深莫测的男女,福龙帮的人进退失据。
    “咱们兄弟,今天能一块儿死,也是一段佳话,来,给我把刀,我跟大家伙儿并肩厮杀。”肩膀后背挨好几刀的许泰推开扶着他的人,接过小弟递来的砍刀,环顾几位拜把子兄弟。
    许泰、白思宇、王猛、魏凡这几位与山田组斗到最后的福龙帮堂口大哥心有灵犀呢喃当初的誓言“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豪迈透着枭雄末路的悲壮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