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歌此刻惊了一身冷汗,是小桃!
    匆匆往发出尖叫声的方向跑去,浓密的林木间,枯叶纷纷扬扬,遮住了清朗的天空,破碎的阳光散落一地斑驳光影。
    小桃脸色惨白,紧紧贴在一棵大树下,而在她身前正倒着一具死尸,一身黑衣手持大刀,正是一名死士!看那死士的姿势,死之前,正要砍杀小桃。
    鲜血溅了小桃满脸满身,更显一张脸白的吓人。
    夏侯云歌赶紧奔过去,一把拽住瑟瑟发抖的小桃。
    “娘娘……”小桃颤声尖叫,一双手紧紧攥住夏侯云歌的衣袖。
    夏侯云歌如姐姐一般轻轻抚摸小桃的长发,温声安慰,“别怕,已经没事儿了。”
    小桃终于渐渐平和下来,却又是紧紧抓住夏侯云歌的手臂,不住上下打量夏侯云歌,急声问,“娘娘,你有没有哪里伤到?快让我看看!”
    夏侯云歌心头一暖,又忍不住有些酸涩,“我很好,没有受伤。”
    在这个世上,如今也只有小桃真心关心她。而小桃却差点被她连累,死在刀下。
    魏荆走了过来,仔细查看死士的夺命伤口,竟是脸色一紧。
    “怎么了?不是你出的手?”夏侯云歌问道。
    “还不待我出手。”魏荆摇了摇头,终于找到死士的夺命伤口,“竟是一片树叶穿心而过!”
    魏荆紧锁眉心,如此手法精准狠厉,武功高绝,绝不在他之下。
    会是谁?下手杀了这个死士?
    夏侯云歌心头一怵,“小桃,是谁帮的你?”
    小桃茫然的摇了摇头,“方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并没注意其它。”
    魏荆抬眸,环视树林,寂静的林中只有惊飞的鸟儿,扑棱翅膀穿林而过,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却还是能隐约听到,极为清浅的,扶叶而去的声音。
    夏侯云歌秀眉轻蹙,亦环视树林,却听不到任何异动。心中疑云重重,到底是谁?出手相助而不现身,手法比魏荆还快!
    是敌是友?
    魏荆亦是眸色凝沉,亦猜不透到底是何人相助。
    看这架势应该是为帮夏侯云歌而来,若是轩辕长倾的人,没有理由不现身。若不是轩辕长倾的人,又是谁的势力?
    “看来这菩提观,深藏高手,没有表面那么普通。”魏荆低声喃语一句。
    梅兰竹菊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魏荆对梅兰竹菊说,“你们把尸体全部处理掉,别让道观里的道姑发现,扰了一方净土。”
    梅兰竹菊规矩应诺,谁也再不敢懈怠,赶紧去处理尸体……
    “婷儿,你王兄和王妃之间,真如外界传言那么恩爱?”太后试探问。
    她始终都无法真正相信,轩辕长倾会喜欢上自己的仇人。
    轩辕梓婷想了想,“我看他们挺好,也没吵架,也没怎样。母后,你难道忘了,我去王府的第二天,她就去道观了,王兄又忙于朝政,他们两个,我都没见到几面。”
    轩辕梓婷已经说走嘴了锦画的事,自是再不能将心底总觉得轩辕长倾和夏侯云歌之间好像冷冷淡淡的,不像夫妻的感觉说出来。
    不过,王兄确实亲自向皇兄索要“绕梁”,送给了夏侯云歌。
    这份宠爱,众人有目共睹的。
    太后眸中柔光点点,对于这个女儿,自幼视若掌上宝珠,娇宠到大,从小不会玩什么手段耍什么心机。
    这是太后想要的,也是她不想要的。
    太后想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干干净净,双手不沾染血腥。反之又害怕轩辕梓婷太过率真,将来被别的女人算计。身在皇族,无处不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婷儿,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你的王嫂啊。”太后笑着,柔声问。
    “她和寻常世家女没什么两样,除了长得美,气质不错,也就只剩下名声大了。”轩辕梓婷满脸不屑,“再说这夏侯云歌命硬,克死双亲不说,又克夫君丢了天下,南耀百年江山更是毁在她这个唯一的皇嗣之手。”
    “命硬?”太后目光闪过一丝敏锐,可不是命硬吗!要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君家已经派了不知多少次死士刺杀,皆被轩辕长倾的暗卫阻拦下来。如今,夏侯云歌远在菩提观,也不知死士是否会得手。
    轩辕梓婷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母后,只要王兄喜欢,您还是不要插手了。”
    在轩辕梓婷看来,王兄毕竟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她总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和亲生兄长闹得形同陌路,何况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太不值得了!
    “母后,舅舅家也该多多收敛锋芒,一门双后,一门双公,无上荣耀至此,还想求什么呢。”
    太后猛然一惊,眼含厉色,“谁告诉你说这些的?这些不长眼的奴才教唆着主子净做些什么事!”
    轩辕梓婷坐起腰板,小脸歪在太后肩头,不甘道,“母后,您别老把婷儿当小孩子。这些婷儿都能看得出来,别说皇兄和王兄两人,还有那些个老狐狸们。您呀,还不如给我找个好夫婿,世家姻亲权益系在一起,这样君家才能长长久久的富贵下去。”
    太后心中一暖,女儿长大了,也更贴心了,倒是比一个肚皮里出来的轩辕长倾有良心。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嫁给上官麟越,武将联姻也是好法子。只是母后不舍得吾儿去吃苦,武将虽风光,却是朝夕难保的。不如选个京中世家子,我们母女还能时常相见。”
    轩辕梓婷欣喜不已,母后终于被她缠的松动了。越国新建,一统两国,国力强势,她不需远嫁和亲,如今要是能合着心意让她自己挑选驸马就更好了。
    “母后,上官将军有什么不好的!上官世家那可是百年将门。并且,君家如今再没有适龄的女儿,将来若是有需要上官将军的那一天,难道还要选个别人家的女儿嫁过去?”
    太后历经两朝,从公主沦落到宫奴,又从宫奴一路攀爬到太后,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对于女儿的心思,她摸得清楚,亦暗地里有意纵容,否则轩辕梓婷怎会经常在宫里见到上官麟越。明明有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位手握重兵的将军,可又希望自己的女儿不喜欢上官麟越,那是一个武夫,还是一个……姬妾成群,生性好色之人。
    真的要利用这个从小视为珍宝的女儿?
    “婷儿的意思是?”太后拖着长音打探。
    “母后,文武之争自古就有,高位者也喜闻乐见。但是,想最终登临高位,往往要拿到兵权,所以……舅舅家失了兵权,那就只能从上官家入手了。女儿说的对不对?”轩辕梓婷俏皮地歪着头,让太后既心疼又欣慰。
    原来,她的女儿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单纯率真,骨子里也有着谋权的智慧。
    “若是你不愿意,谁也不会勉强了你。”太后叹息一声。
    轩辕梓婷讨好地笑着,吐了吐舌头,羞涩地小声嘟囔,“当然愿意啦!”
    太后有些头痛地扶额,闭上眼,对轩辕梓婷摆摆手,“回去歇歇吧!母后累了。”
    轩辕梓婷喜不胜收地起身告辞,走出门的脚步还带着点儿小女儿家的蹦跳。
    太后摇了摇头,魏安从帘幕后走出来,垂着的眼睑,轻易便遮掩住眼底的不屑。
    “你听到婷儿的话了没,夏侯云歌是个命硬的。”太后嗤笑一声。
    魏安阴沉着惨白的脸,僵硬又阴寒,“她能活到今日,当然命硬。”
    巫族的圣女血脉,南耀的嫡长公主,如此显赫无双的女子,可不是任人辱骂宰割的!
    太后不以为意,心中有了新的计策,“本来就是声名狼藉的残花败柳,若是利用得当,还怕倾儿不放弃?哀家就不信,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倾儿将来还想让她当皇后不成!”
    将来,轩辕长倾是必然要当皇上的,而他身边的女人,也必然是君家的女儿为皇后。
    魏安眼皮也不抬,唇角似是扬起。
    太后早就对魏安的阴沉习以为常,揉着眉心,声音阴狠,“命硬,无子,孤煞。哀家不信倾儿能受得住悠悠众口,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尊严上的挫败。是到她丧命黄泉之日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安,突然道,“太后娘娘,那不过是个亡国公主,无权无势掀不起什么风浪,何劳您如此费神。说不上什么时候,摄政王就把她打发了。”
    “那个女人的那张脸,我很担心,倾儿会被她的美色迷惑。现在就已多次为那个女人与我争执不休,若时间拖的越久,只怕越棘手。这样的危险必须尽快铲除!挡我路者必须死!”
    太后恶狠狠的咬牙,眸子中暴露出对权势的渴望与贪婪。
    只差半步,羌月国就可以再现于青天。而她也能对得起羌月国列祖列宗了!决不能让轩辕长倾利用那个女人,将君家一步步从高位上逼下来。
    那个女人,就如当年的她,万一也揣着复国的野心,那么她拼搏一生的成果,将唾手于旁人了!
    “太后打算如何做?”魏安不动声色低声问。
    太后凌厉的凤眸闪现阴狠毒辣的深邃笑意,却没有告诉魏安,她心里盘亘的计划。
    “我要让倾儿他自己动手。”
    “……”
    魏荆亲自送夏侯云歌回禅房,小桃赶紧为夏侯云歌倒了一杯水压压惊。
    “今日之事,只怕日后还会频频出现。”魏荆颇有担忧,“梅兰竹菊只有四个人,若再有大批死士来犯,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夏侯云歌也正有此担忧。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夏侯云歌的声音蓦然沉稳下来。
    来到异世之后多次的生死时刻,已然练就了她更加冷静从容的处世原则,“若是能以智取胜,就不必耗费力气。”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好!”魏荆执起腰间的酒葫芦,饮下一大口,笑意洒脱,带着厚重的酒气,“王妃当真让人惊喜连连,刮目相看。不过这以智取胜何解?”
    魏荆好整以暇地望着夏侯云歌,“不妨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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