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果然颇有心得,泡完茶,傅大夫吸溜地喝了一口,满嘴茶香,自是连连夸赞。
    还好有茶为媒,两个人相对无言时,就泡茶倒茶品茶,一时间也不觉得时间难捱。
    慢慢的,宝瓶开始体会到,为什么夜姐姐喜欢在茶室中招待客人了。
    是啊,如果相对无言,实在没有什么话聊,就聊茶好了,随时都可以抓住茶汤冲泡的间隙,引发一个新的话题。
    不知不觉,茶水已经冲过两泡,傅大夫眼神愈发明灭不定,让宝瓶心里一阵“突突”地跳。
    她总觉得傅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开口。
    宝瓶忽然想到,会不会是端大哥和夜姐姐的事情?否则,傅大夫怎么会是这种表现?
    平时傅大夫看起来挺正常的呀?
    于是宝瓶主动开口问道:
    “傅大夫,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不妨事,只管细细道来,我听着呐,反正明日也无甚大事,我可以睡得稍晚一些。”
    宝器练武很勤快,但是宝瓶因为不走学武之路,对她来说,习武只是强身健体,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平时可以保护一下夜萤,因此,现在以她的武艺来说,已经足以满足,倒也不必象宝器那般冬练三伏、夏练三九,偶尔偷偷懒还是可以的。
    宝瓶摆明了要听傅大夫“细说从头”的架式,傅大夫心内一荡,没想到自已装着心事,还是被宝瓶看出来了,这丫头还是蛮机灵的。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男子汉大丈夫,咳,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万一被宝瓶拒绝了怎么办?那可真是太丢脸了。
    堂堂杏林国手、大夏朝第一御医……万一传出去,第一次表白就落空,那真是脸丢到姥姥家了。
    傅大夫这一犹豫,便把话头从旁扯起,胡乱应付道:
    “端大哥感染了风寒,卧床休息,明天怕也不能早起了,你们倒是可以安心休息。”
    “啊?端大哥要紧不?”
    “没事,我让他喝了药已经睡下了。”傅太医道。
    “嗯,有你在风寒这样的小疾倒也无妨,让端大哥好好休息吧,宝器自会起来晨练,现在他重要的不是学武技,而是增长实战经验,看来,明年就要送他入伍从军了。
    这是他一直以来强烈的愿望,否则,我真是舍不得。”
    宝瓶在熟人面前,也暴露心思道。
    “不妨事,我大夏朝除了和北疆冲突较为激烈外,其它邻国都还好相处,只要宝器不编到北疆换防的军伍之中,定能全身而退。”
    说别的傅大夫不一定敢夸这样的海口,但是说到从军之事,有神武大将军在侧,傅大夫自不在话下。
    只要端翌点头,把宝器编到哪一支队伍里,还不是端翌一句话?
    “不行,宝器最乐意去的就是北疆了。你也知道,我爹亦是北疆的驻防军,宝器就想去加入那支队伍。
    而且他也说过,好男儿只有在杀敌中才能迅速建功立业,我想,他不会同意那样的安排。
    对他来说,无敌可杀,也就白瞎了一身功夫,建功立业的梦想只能成为泡影。”
    宝瓶摇了摇头,面上忧色重重。但是看得出来,她对宝器还是抱着支持的态度的。
    “如此说来,你还是支持宝器的,长姐难为啊!”
    傅大夫感叹道,再看眼前的少女,便觉得她是个有担当的女子,心下更是生了几多欢喜。
    宝瓶微一抿嘴,眉宇间的忧虑散去几分,笑道:
    “其实这都只是我的一些小心思,从来没有和人说过,没想到,今晚上和傅大夫说说,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虽说战场上刀枪无眼,但是若是让宝器一生平平淡淡,埋没于此,或许他也不甘吧!
    做人虽然决择很难,但也要遂了心意生活才好。
    这点,倒是夜姐姐教我的。”
    看着眼前睿智而冷静的少女,傅大夫心内的爱意满满,于是,他不假思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封得严实的小匣子,递给宝瓶道:
    “宝瓶,这里有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收好。”
    “哦?非年非节,傅大夫为什么送我东西?”
    宝瓶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但其实内心的确是无比诧异。
    “呃,就是一份小礼物,呵呵,纪念一下咱们一起在疫区里度过的日子。”
    傅大夫眼神闪烁,似乎大有深意。
    宝瓶虽然觉得怪怪的,但还是接了过来,浅笑道:
    “那就收下了。只是这礼物来得突然,我也没有准备回礼,回头再补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
    傅大夫毫不客气。
    宝瓶的态度,他恨不得立马知道,如果宝瓶回礼,他多少就能猜出宝瓶的心意,不是吗?
    次日。
    阿宁眼睛猛地睁开,习惯性地叫了声:
    “云儿,我这是怎么了?头重得难受!”
    话音落地,她的随身宫女阿云并未象往常一样应承出声,阿宁觉得不对,艰难地转头打量了下四周,这才慢慢地想起,自已不是在宫里。
    而之所以脑袋会这么沉重,是因为昨天晚上喝多了酒,阿宁只记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然后就失去了记忆。
    她扶着头站起来,只觉得全身难受,肚子涨涨的,还有些恶心,嘴里亦是干渴得很。
    还好,桌上还摆着一壶茶,阿宁上前拿起茶壶摇了摇,里面有水声,再一摸,温温的正好,于是对着壶嘴,猛灌了一气。
    茶是上好的炭焙茶,正好适合喝醉后的肠胃,因此,喝完茶,不光止了口渴,就连肚子也不那么涨得难受了。
    阿宁看着身上,竟然是换上了新的月白睡袍,外衣被脱了,中衣还是旧的,估计是丫环们伺候脱的,阿宁觉得身体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有表哥在此,也不会让她有什么意外就是了,这点阿宁倒是有信心。
    然而,身上种种酸痛是怎么回事?好象被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通似的?
    “哎,阿宁姑娘怎么睡到现在还不起来啊?要不要叫醒她,不然睡太久了没吃早饭可不好,会弄坏身体的。”
    “算了,还是让她熟睡吧,昨天晚上她闹了那么大一场,不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行?”
    阿宁这时候听到屋外有人窃窃私语。
    应该是觉得她还在睡觉,所以私下议论她吧?
    阿宁听出是冬雪和晚晴的声音。于是,她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