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贾公公,苏明堂吩咐府里大管事将圣旨供奉到正堂。
    苏老太爷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行……不行……”他嘴里嘀咕着,脑子里时不时回响起当年遇到的那个道士给他的警言。
    “这个丫头绝不能留在我们苏府。”苏老太爷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被呛到了,一个劲的咳。
    苏明堂忙让人扶了他父亲进屋去。
    “明堂……你去……写信给你大哥……”苏老太爷颤抖的手揪住了儿子的衣裳,“让他快些来京。我要开祠堂……”
    “开祠堂做甚?”苏明堂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懊恼。
    明明这是件喜事,可是父亲却一直看不上苏白桐这个丫头。
    “父亲,这可是圣旨。”他加重了语气。
    苏老太爷气的直跺脚,“圣旨我管不了,但是这丫头眼里根本就没有你这个父亲,你以为她成了绯王妃后能护着咱们家不成,她就是个祸害,从她一出生我就说过,不管是她娘……楼紫瑶,全都是妖孽,会带来灾祸……”
    苏老太爷情绪越发激动,苏明堂却越听心中越烦。
    “既然圣旨已下,就是灾祸也只能担着了。父亲身体不适,还是多休息,白桐的婚事自有邢氏操持着,你就安心吧。”
    苏明堂说完转身就走。
    苏老太爷一把没揪住他,一下竟从炕上栽到了地上。
    “老太爷!”屋里下人顿时大乱。
    苏明堂看着屋里乱作一团,心里就像是掉进冰窟似的。
    皇上赐婚这种好事,为什么到了他们府里就反成了坏事呢?他想不明白……也许在他当初强娶了紫瑶时,就注定这一切都是错的。
    屋里这边刚刚安排好苏老太爷,苏明堂回了后院,就见邢氏在收拾东西。
    “你要去哪?”苏明堂不悦道。
    “妾身要回趟娘家……”
    邢氏的父亲现在还在宫里跪着,姓庄的远房侄子被打后也被送去了邢府,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看一看。
    苏明堂看着邢氏那身素白缎银纹的衣裳,越看越觉得晦气,再想起刚才苏老太爷说的那些话,一股暗火直冲心肺。
    “在你心里就只有你那娘家,你现在已经是苏府的人了。没事往娘家跑什么,父亲还病着,白桐的婚事也要你来操持着,你倒好,整天想着往外跑。”苏明堂沉着脸色。
    邢氏张嘴想要解释,苏明堂却连听也不听,直接甩了袖子走出院子。
    邢氏看着苏明堂的背影,心里又苦又涩。
    苏白桐没回京时,一切都还好好的。
    全都是她的错,她这次回来就是故意在跟她做对。
    苏白桐,别以为你嫁给绯王我就无计可施了,离大婚之事还有段时间,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好命活到那一天了。
    邢氏站在那里狠狠的咬着牙。上厅豆圾。
    楚府。
    苏白桐从红漆蔗段锡坯的香盒里把黄香饼取出来。又将香炉细细清理过后,才小心的将香饼放进去。
    屋子里立时香气四溢。
    楚子墨悠闲的坐在椅子看,看她倒腾着香炉,“这门婚事。妹子还满意吗?”
    苏白桐抬起头来,唇边划过一道好看弧线,虽然只是浅浅的,可是她的眼角也随着弯了弯。
    楚子墨笑道:“我叔父看人极准,想来是不会有错的,凌宵天这个王爷也算是有心,日后你嫁了他,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叔父定然不会饶了他。”
    两人正说着,楚千乘进了门,带了一身的酒气。
    苏白桐微微蹙眉。
    楚千乘见了急忙解释。“晌午时绯王来过,因为高兴就一起喝了几杯……丫头,你那解酒的香丸还有没有了?”
    苏白桐于是带着慧香起身出屋,去她的屋子里取香丸。
    屋里隐隐传来楚千乘的声音,“绯王这小子还算不错,就是武功太差,连我老头子十招都过不了,看来以后我得多敲打敲打他……不然以后他怎么能护得住白桐这丫头。”
    慧香听了掩嘴偷笑。
    这老头子所说的敲打可不是听上去那么轻松的事,当初陈之南他们天天被他敲打,结果没用几天功夫,全都累倒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苏白桐取了香丸,刚回了园子里,才转过前面的小路,就看见路边的亭子里坐着一个人,一袭大红锦袍显得分外惹眼,鬼面站在亭外的大树底下,将身形掩在阴影中。
    苏白桐从小香盒里取出一枚解酒的香丸走过去。
    凌宵天背靠着柱子依在那里,好像喝的有些多,眉眼都舒展着。
    “把它吃了。”苏白桐站在亭子下面将手里的香丸递过去。
    “这是什么?”凌宵天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走过来似的。
    “解酒的。”
    凌宵天并不伸手去接,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压低声音,“桐桐上来喂我吃。”
    身后的慧香羞红了脸,忙退开几步,心忖这位绯王果真是风流不羁,当着别人的面就敢这么大胆的调戏自己婚妻……也不知小姐会不会恼了。
    慧香偷眼去看苏白桐,却见她神色如常,提了裙角上了亭子。
    慧香见状慌忙退到更远处。
    没想到她们小姐也是这般的大胆,这两个人,光天化日……这样真的好么……
    重活一世,苏白桐何曾在意过世俗的眼光,她进了亭子,将香丸递了过去。
    “张嘴。”
    凌宵天得意的笑起来,乖乖张嘴等她把香丸放进嘴里。
    “今晚我会留在楚府,你晚上过来看看我吧。”他嘻笑着。
    苏白桐愣了愣,最近一段时间,凌宵天好像经常会出现在楚府里。
    按说就算楚千乘因为她而对他另眼相看,可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他留在府里过夜吧。
    “你制的那药膏,明日早上给我用些吧。”凌宵天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语气却非常认真。
    苏白桐又是一愣,顿了顿,她忽然道:“你想进宫?”
    “进宫谢恩。”凌宵天无奈道,“用了药应该会有效果吧。”
    这几日因为连续用香的关系,凌宵天的眼睛每天都会有段时间恢复正常,不过时间很短。
    只有用了药膏后,他才有可能在进宫的这段时间里不出差错。
    苏白桐略一思忖,“明早用过药后若是你能一直闭目将养,待到进宫时,自会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也只有短短的小半个时辰。”
    凌宵天颔首,“够用了,只是又要辛苦你了。”
    苏白桐低下头去,目光顺着他的衣袖落在了他的手上。
    虽然他隐藏的极好,可是她还是看见了他虎口处被磨破的伤口。
    “你跟义父过招了?”他的眼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仍看不太清东西,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搞的,最近楚千乘总是拉着他去过招。
    “这老头子还算是手下留情呢,不过就算被打的下不来床我也原意,只要这婚事能成……”凌宵天笑起来,“只要能把你娶过门去,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不惧……”
    后面的几个字刚一出口,凌宵天的嘴便被一只小手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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