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某人的心情越来越不好,但是今日的天气却出奇的好。
    一大早晨,鸟儿便扑闪着翅膀,仰着脑袋在泛着光泽的琉璃瓦上高亢啼叫,各色虫儿也爬上沾着露水的嫩绿枝芽,慵懒觅食,一切都显得这般宁静安详。
    待地平线以外的太阳缓缓升起,一道道金色光束,射进红灯胡同的罗家时,罗家人除了已经去上早朝的罗千鸿之外,已经个个穿戴整齐,大门口的马车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秦氏一声令下,大家便齐齐爬上马车,准备出发。
    罗家人此行的目地是位于城外的大成寺,大成寺地方不大,香火也不是很旺盛,里面住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尼姑,但是因为送子观音特别灵,所以常常引得一些求子的香客慕名而来。
    因为秦氏这一辈子都勤俭习惯了,所以即使进了京,也从未有铺张浪费的时候。
    她一个下人也不带,唯有几个儿女陪着,又带了些拜佛用的东西,就上路了。
    第一辆马车内坐着秦氏和罗千姿,驾车的人是洛水寒。第二辆马车由罗千图驾着,里面坐着罗千语、罗千阳,还有揉着眼睛没有睡醒的小木木。
    罗家人驾车出城的同时,京城之外的宫家老夫人携着大儿媳、四儿子还有小女儿,却在慢慢向京城靠近。
    而昨天夜里就跑出来迎接姑母回京的顾轻狂,也在距京城五十里路的驿站与宫家人碰了面,昨夜他不但与宫家四少爷宫无渊聊了个通宵,此时二人还在宫家老夫人住的房间之外眉来眼去地使着眼色。
    “姑母,大表嫂的身体如何了?”顾轻狂隔着帘子,问里面的老夫人。
    “没事,你大表嫂身子弱,就是连日来疲累了。”宫老夫人在里面接话,“看样子今儿走不成了,不如就在这儿再歇一晚上明儿再进京。”
    顾轻狂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抽出扇子在身前摇了摇,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与宫无渊进行了一个无声的交流,而后又贴着帘子道:“姑母,要不然我和四表弟先走一步,回去给三表哥送个信,让他不要等了,姑母等人明儿再进城。”
    好半天,老夫人才轻声应了句,“也好,那你们去吧!”又嘱咐道:“你们两个都让我省点心,可不许在外面惹了事端。”
    顾轻狂一听,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马上回道:“姑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四表弟的。那侄儿和四表弟先走一步了,明天我们会在城门口迎接您的。”
    “去吧,去吧!”帘子内又传来了一道慈祥的声音。
    郊道,两匹撒欢奔跑的骏马之上,坐着两个美貌少年。一路奔驰十里路之后,顾轻狂才望着眼前的岔路口倏地拉住缰绳,宫无渊一见也赶紧止步勒紧缰绳,骏马扬高前脚一阵嘶鸣之后停了下来。
    “四表弟,前面就是一个镇子,不如咱们去赌两把?”顾轻狂目光中带着挑衅,昨晚两人躲在驿站房间里斗了一宿的蛐蛐,顾轻狂六战六败,不但让宫无渊将他身上的好东西拿了一空,还愿赌服输地双脚倒立到天亮,直到现在他还感觉头脑发晕呢!
    今日一早,顾轻狂先是将那惨败六场的蛐蛐咬牙切齿地碎尸万段了,又费尽心思地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一血前耻,若是就这么输了,以后还怎么在表哥表弟面前混啊!
    宫无渊是宫无策的同胞弟弟,在家里兄弟中排行老四,也是老侯爷生前最疼爱的一个儿子。他虽然与宫无策一样帅气,但他的一脸阳光,倒是与宫无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他俊脸微微扬了扬,对顾轻狂道:“赌就赌,谁怕谁?昨晚你是怎么输的,今儿我还让你怎么输!”
    “好!那咱们走着。”顾轻狂双腿一夹马腹,率先拐进了那个岔路口,据说这个镇上有一个老头摆了一个不小的斗鸡场地,每天都引得不少人前来围观,他就不信了,三年前常常输给表弟,三年后他又输了,有没有这么倒霉的。
    与此同时,罗家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大成寺的山下。
    大成寺掩映在半山腰上的葱郁林木之间,清幽僻静,远远观之颇有出世脱俗之神韵。
    但是这里香客并不多,因为地方小,又是尼姑清修之地,除了一些求子之人,几乎就没有什么人前来。
    此时,除了罗家一行人之外,山脚下一辆马车都没有,倒是显得空旷了些。抬头一看,山腰间倒是有几名稀稀落落的香客,正在向寺院走着。
    姐妹几人一路扶着秦氏,小木木则屁颠屁颠地跟在小舅舅和大姨父的身侧,一家人相扶着往山上走。
    秦氏是一位佛教的虔诚信徒,但凡入了寺院,逢神仙必拜,众儿女们自然是陪在左右。
    寺院不大,所以一家人围着拜了一圈,也就将神仙都拜过了,由于是尼姑庵,所以罗千图以及易水寒陪着母亲拜了一圈之后,就带着小木木下山去等了。
    秦氏带着罗千姿因为求子,要在内堂听师傅念经,剩余罗千语带着妹妹罗千阳就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还好有小尼姑适时送来的茶水,倒也不是很闷热。
    罗千语端着茶碗,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这里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清修之地,寺中环境清幽,小尼姑声音轻柔动听,对香客恭敬有礼。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尼姑从偏堂走出来,她细长眼睫闪动,白皙小脸透着桃晕浅红,此刻,正欲拿起扫帚清扫院子,却听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还没等走过去,就见门外走过来一男一女,小尼姑赶紧扶着扫帚,一手掌立于胸前,垂眸敛目,道了声,“阿弥陀佛!”
    其中那男子用扇子遮了半张脸,肩膀一歪,凑到另一位和他身高相仿的冷眸女子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冷眸女子立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罗千语在大树下端着茶碗,无意间瞥到门口进来的两个人,心中倒是一阵奇怪。
    那男人倒没什么,手握一把镶丝折扇,头发束于头顶,身穿一套看起来极为凉爽的水蓝色长衣,风一吹来衣袂飘飘,大有倜傥潇洒之相。长得嘛,倒也算是美男一个。
    可这位一身大红衣装的女子就很是不同了,她身材十分傲人,胸前的爆挺指数极高,貌似衣服都要撑破的架势,那张脸也算生动精美,就是阳刚有余,娇媚不足,而最最离谱的就是那身高,那脚,怎么都已经和男人相似了。
    顾轻狂知道此时的四表弟心里不痛快着呢,可他越不痛快,自己就越舒坦,这么多年了,自己总算是赢一把,他要不好好整一整这位俊俏的四表弟,怎么能解气。
    他装模作样地问道:“娘子,咱们是直接去客房休息一下,还是先上柱香?”说完,又自问自答,“依我看还是上香好了,你我成亲三年这久,你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今日就好好求一求送子观音赐咱们一个孩子吧,等你有了我的骨肉,我再带你回家,到时就算我爹娘嫌弃你身高脚大还有哑疾,但是看在孙子的份上,他们也会认你这个儿媳妇的。”
    被他称为“娘子”的宫无渊,确实一直没有说话,可那面上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又泛出了青色。
    顾轻狂一见,心里越发畅快。
    “娘子,咱们快去上香吧!”他阴香怪气地拉住宫无渊的手,抬腿往里走去。
    宫无渊却是一副想转身逃跑的架势。他在心中暗暗叫苦,这也太丢人了,居然扮成了女人,幸好这里没有镜子,不然他一定被自己恶心吐了。
    正自想着,她突然一低头,自己脚上那双又肥又大的超大绣花鞋就突然入了眼。
    太恶心了,宫无渊忍不住扶住胸口,一脸的作呕状。
    被顾轻狂刚才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的小尼姑就不明白了,眼前这夫妻二人不是来求子的吗?怎么刚刚跨进山门这夫人就开始恶心了,难不成送子观音已经灵验到这种程度了?
    嗯!小尼姑满脸虔诚地点点头,看来还得听师傅的话,每天要多多念经诚心理佛才行。想必眼前这对夫妻对佛家一定足够虔诚,不然不能这么快就有了。
    “施主,您想吃酸的吗?”小尼姑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宫无渊,“寺里后院备着供香客食用的酸梅,若是施主想吃,小尼可以为您取来一些。”说着,她脸泛为难之色,又有些抱歉地喃喃地道:“若是施主想吃辣的,那寺里便没有了。”
    噗!宫无渊差点直接喷了小尼姑一脸。
    “哈!”顾轻狂却是拍着巴掌笑开了,“对对对,酸儿辣女,娘子你到底想吃哪一样?最好是想吃酸的,若能一举得男,为夫我也好向爹娘交待了。”
    宫无渊咬了咬牙,一脸凶相地瞪着顾轻狂,双唇抖动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吃什么?若是活人可以吃,他真想生吞了眼前这个该死的表哥。
    愿赌服输没有错,可也不能这么折腾他吧!
    心中叫苦不迭,我的形象啊!
    小尼姑又眨了眨眼睛,实在搞不懂这一对夫妻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多,于是又执着地问了一句,“施主,您要吃酸的吗?”
    噗!这一次,宫无渊觉得他真要吐了,被自己恶心吐了!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