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件事却又浮上了水面。
    罗千鸿这几年在战地不断磨炼,见识了太多有本事的人,经历了太多复杂难解的事儿,除了武功精进了,进京当官了,最大的收获想必就是这几年的心得了。
    心得不少,然而最大的心得便是遇事不能躲,有些事必须撑着胆子去面对,想尽办法去解决,方才有机会向前迈进一大步。
    思虑在离中瞬间闪过,罗千鸿收回神游的意识,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这位出落得风华绝色的二妹,心里不由一阵惋惜,不管那孩子是不是褚慕白的,可终究是影响了二妹的终身大事。
    本来自家在松石镇过得穷苦,虽然几位妹妹都姿容出众,但仍旧没盼着她们能有什么好的姻缘,当时他的想法,甚至是爹娘的想法都一样,只要每个妹妹都能寻个老实憨厚的普通人家顺顺利利的嫁人生子便可。
    可现在与往日已经大大不同了,他在战地与敌人殊死撕杀,几次在鬼门关徘徊遇险,除了想为自己争一份日后的前程之外,更多的还是想为家人谋一份安宁与出路。
    现在他做到了,不但为西夏国杀敌守境立了军功,还由一个险些成为阶下囚的人,一跃成为了皇上亲封的定远将军,而且眼下又要与靖王爷的女儿司徒嫣结亲了,那么自己的妹妹将来所嫁之日,怎么能是泛泛之辈。
    大妹妹已经成亲,事实所在无法更改,可二妹妹和三妹妹大可以借着他的肩头攀上一户好人家。从此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
    罗千鸿越想就越觉得不甘心,不能保护家人,为家人谋一份出路,他如此拼命又有何意义?
    父亲不在,兄长为大。
    如今他是不是应该担起这个责任。在这种关键时刻来为二妹筹谋一下?
    二妹的情况,若真如娘亲所怀疑的一样,那么就有些复杂了。
    以娘亲的想法,小木木若不是褚慕白的孩子,那么就有可能不是二妹亲生的。因为自家人都知道二妹的性子,她在松石镇的时候唯一能接触到的男性就是褚慕白。而且大家也都知道褚慕白一直对二妹有好感,所以除了褚慕白,她能怀上别人孩子的机率几乎没有。
    想到这,罗千鸿突然眼皮一跳,若是这样岂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二妹。”罗千鸿放下茶碗。一脸正色,“你知道娘的意思,其实这个孩子完全可以给千姿来养,她和水寒都是心善之人,不会对小木木不好的……”他顿了顿,斟酌一会儿,又沉声道:“而且一旦小木木有了着落,以二妹的姿色。大哥完全可以在京城给你找一个好的夫婿,就算不找什么达官权贵,求一个上进的书生。以后一夫一妻,倒也能过上美满日子,也可以让咱娘放心了。”
    罗千语一直很有耐心地听着大哥说话,虽然中间没有插言,但她算是看明白了,说来说去。又绕到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以及小木木日后的去处上。大哥不过是娘亲差来的说客。
    把小木木给大姐和姐夫抚养?
    罗千语觉得很不可思议,哪有做娘的狠心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给别人的。何况自己又不是养不起。
    难不成他们真的以为小木木不是她亲生的,看来这个事情很是严肃,她必须纠正。
    “大哥!”罗千语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小脸虽然紧紧皱在一起,但仍旧惊为天人,“以后你也会为人父,等你有了孩子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小木木离开我身边的,我不希罕找什么夫婿,我就带着小木木一同混京城。”她咬了咬唇,再次强调,“还有,小木木真的是我亲生的。”
    罗千鸿听完,有点哭笑不得了。
    “二妹,你要听劝!这种事情不能意气用事,以后你会后悔的。”他义正辞严,“现在你年龄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等再过几年你想明白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还小?罗千语暗暗在心中嘀咕,我可是在生物链上比你们多爬了一两千年的人,居然有人说她还小,其实她在这里纯属就是在装嫩。
    “大哥,我绝对不会后悔的,小木木的事,我也绝对不会让步的。”她很严肃地表态。
    罗千鸿望着执着的二妹沉默良久后,摇摇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有时候执着虽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若硬生生的将人家母子分开,更不是一件好事,既然劝不动索性就随了她吧!
    而罗千语却觉得她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和家里人统统说清楚,免得日后旧事重提,更是麻烦。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秦氏旁边喝茶,罗千鸿先是说了一下新宅子那边的修葺情况,“外宅的部分还差一个荷花池上的拱桥没有修好,房子虽然够住,但我还想在后花园里盖几间房子,以便几个妹妹随时回来小住陪伴娘。”
    秦氏眯了眼睛,很满意地点头,“千鸿想得到是周全。”又问,“千鸿啊,你有没有经常到靖王爷府走动,也不知道那嫣郡主是不是个好相处的,咱们家出身低,你要懂得在王爷面前示弱,不要动不动就拿出你那倔脾气来。”
    她这一说,倒是把一家人都逗笑了。
    罗千姿就轻轻推了秦氏一下,“娘,人家可是郡主,生在皇家身份尊贵,行事举止肯定具有大家之风,哪会像我们这样的小家子女人斤斤计较的,这个您就甭操心了。想来靖王素有紧德的美名,那么他养出的女儿岂会是不好?”
    “这倒也是。”秦氏略有同感地点点头,又斜睨了罗千鸿一眼,“如此说来,还是咱们千鸿命好,因祸得福了!”
    忽然,罗千鸿的脸就红了。
    他低头微张嘴角,酝酿了半天才道:“娘,其实,其实我已经见过嫣郡主了。”
    “是吗?”秦氏双眼一挑,暗淡的神色中突然有了一缕光芒,“你快说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其它人一听也都支起了耳朵。
    “前儿下朝的时候,我和靖王爷一同出来,靖王爷让我到他府上小坐,后来又叫嫣郡主出来上茶,所以就见到了。”
    没想到高大魁梧,看起来很粗枝大条的罗千鸿,一提到嫣郡主脸上竟现了几分腼腆之色。
    秦氏眼睛一斜,就吃吃地笑了起来,转头对着罗千语和罗千姿道:“瞧你大哥那样子,许是对嫣郡主很满意。”
    罗千语和罗千姿一听,掩嘴而笑,会心不语。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秦氏频频点头,“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若是在婚姻之事上,能寻一方自己满意的良缘,那也算是幸中之幸了。”
    秦氏在那边唏嘘感叹不已,目光就有些空洞地望向了远处。
    大家都知道秦氏这是想起自己的娘家了。
    当年她为了嫁给罗千语的爹爹,不惜和家里人断了关系,之后那么多年再无联系。
    若说她不惆怅,谁会相信?
    罗千语一见,此时的气氛似乎越来越紧张,赶紧适时地插话,“娘,我有个事儿想和大家说一下。”
    “有话就说吧!”秦氏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对于这位失而复得的女儿,秦氏觉得很满足。
    罗千语却并没有坐,而是直接站着说道:“有个事儿我得和大家说清楚,小木木就是我的亲生儿子,这个是不争的事实,我是不会让他离开我身边的。再者我也不需要找什么夫婿,我觉得能和小木木在一起,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儿!”
    此话说完,一家人全都愣住了。
    本来因为这事儿,秦氏还想再劝一劝她,结果劝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罗千语堵了回来。
    罗千姿和罗千鸿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秦氏却突然道:“孩子,你当真想好了?”
    罗千语很郑重地点头,“娘,我想好了,您就放心吧!”
    沉默,所有人都在沉默。
    每个人心里想的都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都从罗千语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
    “唉!”秦氏又叹一声,突然抓住了罗千语的手,语重心肠,“我就是一个当娘的,怎会不晓得你的心情,你心疼小木木,可我也心疼你啊!”
    罗千语眼眶一热,猛地抱住秦氏的脖子,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娘”,继而热泪直流,
    秦氏就顺手抚摸着她的乌发,“你一个女人家,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娘亲是怕你受欺负。”
    受欺负?罗千语双眼一转,突然想到了宫无策,心里不由得就有些愤愤不平,若说自己受欺负,除了那可恶的宫无策,这世上还真是没人能欺负到自己头上。
    “娘,不委屈。这是我愿意的。”她抹了抹泪,又露出坚定的目光。
    “既然这样,那娘就不说什么了。”秦氏再次叹着气,“看来我这个当娘的真不如你爹,你爹在世时,无论什么事都要征求你们几个的想法,如今我倒是有点独断专行了。”
    罗千语蹲下身子,将秦氏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声音轻轻柔柔,“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哥哥姐姐也都是为我好,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了。”
    “好,好!”秦氏道:“为娘的心愿,还不就是希望每个孩子都好,娘懂!”(未完待续)r46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