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雪已经停下,他们住的小院子里十分宽敞,父亲弄来几棵常青树种在里边,此刻却成了这院子里唯一的绿色。
    倒也不单一,因为除了这常青树之外,不大的院子里还种着水仙和梅花,秦暖儿正对着梅花发呆,此刻好似是想到了什么让她纠结的事情,所以表情有些懊恼。
    “你做什么,吓我一跳。”突然出现的声音确实把她吓得不轻,她侧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不满的指责。
    “姐姐再看什么?我和留情哥哥来了好久了你都没发现、”秦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有开得很好的梅花。随即撇嘴,这个风景,她们从小看到大,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啊犬。
    更何况,姐姐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梅花,所以能够这般出神,秦双很是好奇。
    “没什么。”秦暖儿回神,摸了一下自己怀中,触摸到那抹温暖,终于觉得有些心安。
    那日走的时候那个叫君颜的男子硬是把这玉佩留下她。
    她当时走得匆忙,居然忘记还给他了踺。
    她想,将来若是遇见,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可以这么高傲,人家不想要的东西却硬塞,当真是钱多了没处花了么?
    京城耶,那么遥远的地方呢。
    最主要的是,她就是这山中一个小小猎户,怎么可能有事情能够麻烦到他呢?
    或许,她可以制造点什么可以去找他的事情……
    接着,她疯狂的摇头,她是吃多了么,怎么总是想起他呢。而且,脑子里还经常蹦出一些非常奇怪的思想,譬如刚才,她居然想去找他。
    天下这么大,怎么可能还会遇上。
    就算去找,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吧。
    京城那么大,谁知道君颜是只什么鬼?
    只是……
    哎。
    她重重的叹气,从那日分开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呢,君颜当真没有出现过,而那些尸体,她之后还去找过,但是被人处理的十分干净,场地上除了断裂的树枝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哎。
    君颜走得倒是干脆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那些尸体,是被人搬走了么?
    可是她分明记得当时只有君颜一人啊,而而且,他当时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哎、
    该不会,君颜其实没有离开,而是被丑家找到了,所以将他抓走了呢?
    啊,要是这样的话,她应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救他呢?
    还有啊,他又是被抓到哪里去了呢?
    “留情哥哥,姐姐这是疯了么?”秦双看着暖儿一会儿一个神色,面上十分的担心。看得身后的两人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闻言,留情皱眉,“她脉象平稳,只是心跳有些快,似乎是因为受了什么事情被困扰着,不像是疯了该有的症状。”留情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秦暖儿的心跳,如实回答。
    不像疯了,只是有些像被什么问题紧紧缠住,她难以下决定而已。
    那么,是什么事情困扰她了呢?
    “你们瞎说什么呢。”暖儿的心思终于被这无厘头的对话给彻底拉了回来,她瞪了两人一眼。直接走到角落拿起叉鱼的叉子,抗在肩上就朝河边走去。
    大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错觉。
    “脾气还是一样的差,结论是姐姐没疯。”秦双乖巧的跟在暖儿身后,忍不住嘀咕,闻言,秦暖儿嘴角裂开,算这小子还是有那么一点是了解她的,还能知道她的脾气。
    “不过,疯是没疯,但肯定是大脑出问题了。”他接下来的话顺势被暖儿一叉子掀翻,她这么娇俏的女子,哪里会是大脑有问题的了。
    “姐姐你怎么可以抵赖、”秦双捂住自己被扫到的小腰杆,委屈的看着为了避免被殃及已经早一步推开的留情,满满都是难过。
    留情哥哥居然只顾着字逃开,都不拉一下他呢,真的好难过啊,他吸了一下鼻子,接着说道。
    “爹爹说做人要诚实,小孩子更是不能说谎,我哪有胡说。”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说呀。”秦暖儿双手叉腰,看着眼前不知悔改的孩子,恨不得直接揍他几下。
    但是为了保留自己最后一点淑女形象,思考再三还是没有打下去。
    “刚才留情哥哥已经确定过,姐姐没有魔症,可是姐姐居然主动提起要去叉鱼,这哪里是正常的表现啊?”秦双看着暖儿身后的鱼叉,一脸的不忿。
    秦暖儿前行的步伐突然顿住,她侧身,看着还拿在手里的鱼叉,一脸的惊讶。
    对啊,她怎么会这么不正常。
    谁都知道她最怕下水,最讨厌捉鱼,更讨厌这个叉鱼的架子,说上面满满都是鱼腥味儿,很难闻。
    所以每次她想吃鱼,或者是爹爹下令去捉鱼的时候,她总是偷工减料,要么就
    是逼迫剩下的两人帮她完成任务,要么就是在一旁看着,再不济,就直接挨罚。
    用她的话来说,宁可不吃,宁可不学新的本事,也不能下水,更不能捉鱼,鱼儿是多么可爱的动物啊,抓来或者是直接插死多可惜。
    当然,这只是她众多说辞中的一种。
    留情记得她还说过更加奇葩的,女子当时轻轻锊起一缕头发,笑得一脸灿烂。
    她说。“像我这么个人见人爱的姑娘,怎么可以被鱼腥味这么恶心的东西沾到身上呢,这不是摧残花朵么?”
    “她说,做人要知道尊老爱幼,而我的年纪刚好在你们两个中间,秦双需要尊老,留情需要爱幼,所以秉承着这一传统美得,你们多做一些是给自己积福啊。”
    更可恨的是,她说的这些理由虽然奇葩,却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更主要的是,女子说完这些话之后,依旧吃着烧好的鱼说味道很好,而且,她每天能够见到的人,其实只有他们这三个男子而已,所以人见人爱什么的,当真不存在,只可惜,这个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她自己却不懂。
    只不过因为她说的太认真,也或许是三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转当真把她灌得娇气了,所以,她这么说的时候众人都会默不作声的接过她手里的鱼叉代替了原本属于她的任务,而她,居然可以瞬间掏出镜子,坐在岸边看着他们叉鱼,时不时的指手画脚。
    若是真的看到鱼她指也就罢了,问题是她每次其实都没看到就瞎指挥,然后弄得两个男人在水里泡上很久一条鱼也抓不到,时不时的还因为刺到对方而受伤,之后只能站在冰冷的水里无奈的大眼瞪小眼,耳朵还要承受着女子啰嗦的嘲笑他们太笨。
    当然,其实这些事情虽然每隔一小段时间便会上演一次,但实际上,每次上演的时候不止暖儿气得炸毛,两个男子十分无奈,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是十分开心的。
    这样痛苦而又快乐的生活,他们彼此都在享受着,这些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是他们乐在其中别人却看不懂的事情。
    秦暖儿当真被自己手中的鱼叉吓得不轻,她愣愣的看着半天却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了掩饰心底的局促,她直接将鱼叉反手一丢,留情稳稳的接过。
    “谁说我不正常了?”她挑眉,双手叉腰,一把扯起还赖在地上不想起床的秦双,“我那分明是许久未曾锻炼想要训练一下自己而已,而且啊,最近下大雪,我都好久没吃鱼了,你们是知道我的,馋了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这倒是实话,所以秦双忍着耳朵上传来的疼痛,顺着秦暖儿拉扯的手站了起来。
    姐姐喜欢吃,而且不分时候,她如果什么时候想吃东西了,绝对会立马行动。
    还记得之前有一次半夜,她突然就想吃烤兔子,于是将睡梦中的他们强行拉起,愣是半夜上山逮了兔子烤了。
    而之后,三人居然冻到感染了风寒,那次可把爹爹折磨惨了,一个人要照顾三个人、
    醒来之后的责罚自是少不了的,只不过留情说是因为他想吃,所以才去了。
    虽然最后责罚的他最重,但是她们心里都明白,爹爹肯定是知道的。
    因为除了姐姐,没人这么喜欢吃。
    而且,留情哥哥不吃肉,任何肉类的东西他都不沾的。
    “姐姐可别在弄得生病了,不然留情哥哥又该受苦了。”
    本是随口嘲讽,秦暖儿却面色一红,这么多年,这两人可真的是帮她背了不少的黑锅呢。
    “咱们已经多少年没生过病了,怎么可能叉个鱼就病了,你个乌鸦嘴,千万别乱说。”说话间,秦暖儿还不忘记蹦起身子对着秦双的脑袋上敲去。
    留情疾步跟上,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事实上他来她他们家已经好些年了,秦暖儿对他,看似和秦双没什么区别,却从来不会跟他这般打打闹闹。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色的小袄子十分合身,随着她轻轻跳动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光圈,仿似天上堕落人间的精灵,竟是这般的美好。
    她笑面如花,美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却又带着一丝淡漠和疏离,让人不敢完全靠近。
    他想,她之前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不然怎么会经常发呆,时不时的还像今天这样做出一些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情来。
    而且,他无意中看见,她曾半夜不睡对着一块玉佩傻笑。
    “暖儿,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么?”他终于开口,秦暖儿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转身看着他,好似没想到他会猜出来一般。
    事实上应该每一个成年的人多多少少的都能猜出一些她的心思吧。
    那是少女怀春的模样,她不善于说谎,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她的神情,其实早就已经出卖了她。
    这个猜测已经在留情心里
    压抑了许久,这会儿问出来,只不过是突然想起,但也是蓄谋已久。
    他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他担心暖儿回答是,那他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还能支撑多久。
    秦暖儿垂头,当真思考起来。
    时间不算长,留情面上的微笑却已经越来越僵硬。
    “没有。”最后她回答。
    之后便不在说话,沿着小路率先走去。
    她走得有些急,所以未曾发现自己的脚步居然那般的慌乱。留情微微皱眉,抬步跟上。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秦暖儿心底好似在打鼓,她虽然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但是不代表不会思考。倒不是不信任留情,只是君颜那人……
    君颜那人,应该怎么说呢,单从他的外表上来看,那日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血迹斑斑,但是意料却是十分华贵的,之后是他说话,虽然简单,但是思路清晰,谈吐优雅,说话间彬彬有礼,却带着淡漠和疏离……
    她想,他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还没有完全想到,他留下的玉佩她前几天拿去附近的镇上检测过了,镇上的当铺居然没人认识这是什么材质的,但是价格却给的非常高,所以,她将这东西带了回来,并且以后也不打算随意拿出来了。
    还有就是,君颜的说辞,他那日说他是进京赶考的武士,但是他的武功,跟武状元相比肯定绰绰有余,最主要的是,她打听过了,京城最近根本就没有这种类似的选拔和比赛。
    那就只有一个说法了,君颜在说谎。
    又或者,是因为他需要隐瞒一些事情。
    更让她觉得心惊的是,当他说出君颜这个名字的时候,很多人虽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却神色紧张的提醒她不要随便说这个名字。
    只因为,君姓极少,在皇城的君,便是皇亲国戚了……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已经无法考证,但是君颜不像是会说谎的人,所以,他的话,她大半还是信的。
    既然君颜想要掩盖的事情,那她就不说好了,反正……
    秦暖儿突然觉得烦躁,反正什么啊,反正再也见不到了不是么?
    所以她守不守住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却并未吐露半句。
    “你们快点,我今晚一个人就要吃两条。要是捉不到,我就回去告诉爹爹你们欺负我。”
    她声音透着一些不同以往的慌张,留情眉头皱的愈发的狠了。
    那天她出奇的安静,留情也一直没有说话,感受到周围奇怪的气氛,秦双也闷闷的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眼神一直在两人面前扫视着。
    没有了她的打扰,捉鱼就变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实,所以,只是片刻,便已经捉到不少。
    回去的路上依旧安静,而之前信誓旦旦的说着要吃两条鱼的女子在吃饭的时候却吃的比任何时候还要少。
    吃饭少的代价就是,半夜突然就被饿醒了。
    而秦暖儿悲催的发现,她就是那个蠢到极点之后还自己找虐的。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翻着白眼看了许久天也没有要亮的节奏,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翻身起身,带上火折子几个翻越便已经离开小院。
    之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林子里,想着要去哪里找干的柴火烧点东西吃。
    倒不是她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只是家里的东西弄起来必定会打扰到其他人睡觉,而且她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冷静一下,所以,便暂时不吵他们,自己出来了。
    大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但是不下雪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冷的,所以只是片刻,她便有些后悔这么冒冒失失的就跑出来了。
    她冷得直打颤,而之前君颜的那块玉佩也被她睡觉的时候摘下,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头藏起来了。
    这么做不是宝贝那东西,只是因为她睡觉的姿势太过粗狂,她怕不小心就被字压坏了。
    虽然不确定将来到底还会不会遇到君颜,但若是遇到了,那么宝贵的东西,总应该还给人家的。
    “哎。”在她不知道第几次叹息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个人影,迅速朝着她这边赶来。
    秦暖儿猛地转身,看着那个快速朝着自己逼近的影子,快速的思考着对策。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但是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秦暖儿武功是不算差的,得了捕快爹爹的真传,但是毕竟没有实际运用过,看到这样的情景难免有些心慌。
    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大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但是又不得不面对事实,但是,她所谓面对却是……
    “喂,我想问一下……”君颜刚刚靠近。只见原本还在眼前的身影突然就以非常快速的身影朝着树林中跑去,他一愣,难道他是豺狼虎豹么,这人
    怎么见了他就跑。
    秦暖儿跑了很长一段路,在林子里饶了许久之后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明明是个大冬天,她此刻却满头大汗。
    不放心的朝着身后望去,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影,她想,定是甩掉了吧,
    那人一看就是个好厉害的,还隔着距离她就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强大气息,打她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跑。
    她速度肯定没有那人快,但是她对这林子熟啊,所以她想着,只要在林子里绕上几圈,那人肯定就会迷路,而她,休息之后也可以赶紧离开。
    摸着自己依旧空空如也的肚子,秦暖儿真想破口大骂,去他大爷的,她不就是想吃个东西而已么,至于这么折磨人么,要是被她发现是谁打扰了她的好事,等她养精蓄锐之后肯定上门算账。
    “呼呼、”她背靠着大树,准备休息一下之后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你跑完了么?”温润的嗓音再次出现的时候,秦暖儿只想死,她低咒一声,气喘吁吁的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男子。
    天空依旧有些黑,男子的面容还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他的声音秦暖儿却觉得有些熟悉。
    随即。面上的表情变了好几变。
    好似有委屈,好似还有一些小惊喜。他不是说有事情就到京城找他么,怎么自己又出现了,还有,呀身上的伤,都好了么。
    但是君颜的问题却瞬间将她的思绪打乱,她翻了个白眼,直接回答。
    “没跑完。”她答,但是她跑不动了。
    “没事瞎跑什么?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在外边毕竟不安全。”君颜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快速为她披上。
    本想说,好女孩儿是不应该半夜在外边瞎跑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好似还没有熟到那种可以指责对方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