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当我看见你的身体如风筝般坠毁,我突然就想起了那些关于我们之间的曾经,我突然明白,原来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秦暖儿,虞染也不是虞染,他是我的父亲,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连环杀人案的最后,每个人都说我会后悔,我也终于懂得,为什么秦双从遇到我开始,就一直的唤我姐姐……
    ——白浅
    此刻刚刚入冬,四处白雪皑皑,银铃般的笑声响遍整个山坳踺。
    “暖儿别乱跑,小心脚下。”随着话音响起,在女孩不远处突然出现两个男子,乍一看去,都是无比养眼的。
    “没事儿,说好了比赛的呀,今日,我定要打到昨日伤害我的那只狍子不可。”被唤作暖儿的女子娇笑连连,说话间也并未停下脚步,她快步朝前跑去,任凭身后的男子一路相随犬。
    女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原地,身后的男子不断的呼喊,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留情哥哥,这可怎么办啊,姐姐不会有危险吧?”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因为下着大雪,女孩儿走过的路很快就被覆盖。
    “暖儿向来聪颖,不必太过担心。”男子微微一下,拉住年纪稍小的一点往回走去。
    “咱们先去出口等等,说不定她已经出去了呢。”
    秦双年纪还小,所以未曾注意到留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的扫过大树的某个位置。
    乖巧的跟着他离去。
    声音断断续续的远去,待确定一点也听不见之后,秦暖儿这才从大树上跃下,她得意的拍了拍手。
    看着远去的两人笑得一脸灿烂。
    她自小在这山里长大,怎么可能会走丢,想必留情也是因为知晓她不会真的走丢,所以才放心离去的吧。
    她没有见过母亲,听爹爹说生下弟弟秦双之后不久便离世了,小时候不懂事,曾经问过爹爹娘亲的模样,甚至还因为自己没有娘亲而大吵大闹过,但是她却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无意中看到爹爹哭,甚至在她的床头说着是他没有保护好娘亲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问过。
    因为她怕,怕提起娘亲爹爹会难过。
    弟弟比她懂事,从小就没有找过娘亲,至于留情,是无意间遇到的,爹爹看他可怜,便收留在家,他们三个,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了。
    “嘿嘿。”女孩娇甜的一笑,拿出背上的工具便马不停蹄的朝着森林深处走去,今天,她必须要赢得这场比赛才行。
    因为爹爹说了,若是比赛赢了,就会交给她新的本事。
    气氛很是低沉,在山林间更是分不清时辰,秦暖儿不断朝前走去,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任何动物出现的痕迹。
    而且,这片鲜少有人出现的森林,此刻却多了很多断裂的树枝。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那是有人打斗,或者是多人打斗之后留下的痕迹。
    但是脚印已经被大雪覆盖,所以她暂时不能判断到底是有多少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天性好奇,看到诡异的事情总喜欢研究,有时候看到山林里出现的死人什么的,很多大人都望而却步,她就是敢走过去查看。
    之前因为这个事情,有很多人说她不正常,但是她不以为意、
    因为说这话的人毕竟是少数,主要是因为她有一个当捕快的爹爹,所以也有人会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但是她不懂后来为什么爹爹不做了,甚至还带着一家人直接跑到这深山老林里生活。
    当然,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
    暖儿执起几根断了的树枝,又轻轻跃上枝头,仔细的看着那些树上不同类型的划痕,有剑,有刀……
    下手十分狠辣,树枝被直接砍断或者震裂。
    她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那么,到底是谁得罪这些人,所以才会被这般凶残的对待呢?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再也停不下来,暖儿施展着轻功,灵巧的小身子在树林间快速穿梭,一炷香之后,果真让她找到了可疑的地方。
    又或者可以说,是出现了死人。
    这里杂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大雪已经将他们的身子盖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一些露在外边的部分。
    暖儿停下身子,废了很大力气才将这些人一个个挖了出来,他们身上都有很严重的伤,但是无一例外的,是都已经死了。
    血腥味四处蔓延,刺激着她的鼻子。
    实际上到了现在,她已经开始害怕,只是因为好奇心作祟,所以才没有直接离开。
    她胆子确实比一般人要大一些,倒也确实见过一些尸体,但是像这样成片出现的却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自己挖出来的,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早知道就不把他们弄回去了,留下来做个伴儿也好啊。”她小声嘀咕,手脚麻利的在自己最旁边的一具尸体上开始捣鼓。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隐忍的咳嗽声,本就已经吓软了的她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跌坐在地,冰冷的雪刺激着她的感知,她终于回神。
    她十分确定这里的十几具尸体均已经没气儿了,所以她才敢这般堂而皇之摸索和检查,可是现在听到咳嗽声,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新的人出现,二是……这里有人诈尸了。
    想到有可能是后者,她被吓得脸上发白,眼睛转了几圈,想要转身看一眼却又不敢。
    空气变得十分静谧,就连呼吸都显得慢了几拍。
    她之所以会认为是后者,是因为她耳力极好,但是刚才并未发现有任何人靠近,而且,也没有陌生人的气息出现。
    “咳咳。”咳嗽声再次响起,她心都在打颤,告诉自己要镇定,却还是忍不住发抖,屁股下的雪已经开始融化,她知道,要是在不起来,回去就要被那两人嘲笑尿裤子了。
    可是,她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所以,这么尴尬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在她身上呢、
    最主要的是,她突然能够听到距离自己不远处那已经开始跳动的心脏。
    虽然缓慢而且微弱,但是她十分确定,那是活人才会有的心跳声。
    于是,她试探着转身,待确定距离自己三米外那具尸体已经恢复心跳的时候,她反而镇定了许多。
    她笑笑,无奈的摇头,似乎是嘲笑自己居然这般胆小,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鬼魂之说。
    几步走到那人身边,她执起他的手看了一下,虽然在雪地里埋了许久,但是依旧还能感受到一些温暖的气息。
    鼻子处也有微弱的气息传来,心脏已经开始跳动,她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这人的容貌。
    她发誓,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
    爹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弟弟年纪很小,但隐约能够看得出来是个十分清秀的人,留情的话,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好看,但是眼前这人,是比这些任何一个都要好看的。
    单从容貌上来说,他和留情或许差不多,但是留情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像个女孩儿,而这个人,是她从未见过的阳刚之美。
    他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雪地里,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但是又让人无法忽视,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因为受伤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他好看的嘴巴,因为受伤微微泛白。
    不对,受伤。
    暖儿摇头,终于从花痴中回神,这种时候,她怎么可以犯这样的错误呢,眼前的人都要死了她还只顾着欣赏美男,想想也是够了。
    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男子一动到大树旁边靠住,而此刻的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咳咳。”男子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许是因为移动的原因,他咳得十分厉害。
    女孩儿将头凑过去一些,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男子却突然睁开眼睛,差点把她吓了个半死。
    他的眼睛好似黑夜里的星星,那般的耀眼,他好似在隐忍着什么,动作有些憋屈。
    “你不必太感谢我,我只是顺手……”救了你,“喂,你干嘛。”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的人喷了满脸的污垢。
    秦暖儿不满的低吼,哪有人这样的啊,救了他不说谢谢也就罢了,怎么刚刚醒来就吐人家一身呢,怎会这般没礼貌。
    “咳咳,抱歉,本……我不是故意的。”男子再次咳嗽起来,他咳得面红耳赤,暖儿一时看不过去,便身后帮他拍了一下背,手上却沾染了粘稠的感觉。
    再加上自己鼻尖越来越明显的血腥味,暖儿下意识的收手,只见原本白哲的手臂上满满都是血迹,她猛地回头,才发现自己把他拖过来的路上,全是红色的血迹。
    她掏出丝帕朝自己脸上擦去,不出所料,依旧是血,原来他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忍不住了。
    “那个,你怎么样了?”心里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许是心疼,也或许是同情,她还辨别不清楚,但是当亲眼看见这么多的血之后,她反而没有了之前的那股慌张,只是想着,这么好看的男子呢,要是他没事就好了。
    “会武功么?”男子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却十分的成熟,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十分虚弱,他在秦暖儿的帮助下坐立起来,低声询问。
    他的声音很好听,淡淡的,却又是低沉的,仿似一下子就能撞进人心底,秦暖儿不自觉的就点了头。
    “那好,麻烦你帮我点穴,之后,可能还需要多麻烦你片刻,帮我找点止血的草药,以及,在我疗伤的时候,帮我守住周围不要被人打扰。”
    好似知道暖儿会同意,所以他接连说完,连个停顿都没有。
    “……”本想回一句凭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秦暖儿当时就想,自己定是被眼前的男子给迷晕了。
    难怪爹爹经常会说漂亮的男子是老虎,看起来也确实不假呢,不过,眼前的这人
    若是老虎,她想,她或许会更加喜欢。
    因为老虎可以卖可以吃啊。
    得到了她的承诺,男子随口说了几样这个季节还能找到的止血草药便专心运功疗伤。
    暖儿眼睛在四处转了一圈,发现他说的这些草药对于这座古老的森林来说简直是太简单了,随即,她便在四周采了起来。
    因为答应过少年,所以她并不走远,只是眼看天都要黑了这人还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她终于开始急了。
    她要回去了。若是再不走,爹爹他们该担心了。
    就在她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少年终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还在的少女,心里闪过一丝感动。
    那话是随便说的,他也并不奢求她会真的留下,但是,她却真的留到了现在,即使她神情焦急,却也认真的守着承诺。
    “抱歉,让你久等了。”暖儿当时就在想,是不是所有的城里人都像他这样的,谦谦有礼呢。
    “不必,这是我应该做的。”她的意思是,人是她发现的,那她就有义务负责到底,但是君颜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说辞,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站起了身子,接过女孩手中的草药,发现他说的那些一样不少。
    “抱歉。害你忙了那么久,但是现在,这些草药或许用不上了、”一来是他刚才运功暂时止住了身上的血,二是因为这些药只能起到暂时性的作用,药效不大还非常疼。
    所以,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辜负女子的心意。
    “用不到更好啊。”暖儿笑笑,一把就将草药全都丢了出去。
    “用不到就说明你已经没事了,这样也就不辜负我救你一命了呀。”
    “也是。”君颜微震,随即回答,将视线从地上的草药上收回。
    他想,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娇俏的女子呢,她的一言一行,虽然简单,却好似能够带动人的情绪一般。
    “对了。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她之前仔细看过了,这男子当时是躺在最中间的,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的衣服和那些人不同,她就猜想,是不是这人得罪了什么人,然后被人追杀,但是他本身也很厉害,所以到了这里之后一个人战胜了十几个人之后终于体力不支的晕倒。
    刚巧被她遇到。
    君颜蠕动了一下嘴唇,想告诉她实话,又担心会因此给这个善良的女孩带来危险。
    “我本是一介武夫。刚好赶上朝廷招收武状元,便一路赶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的这些人。”这是君颜生平第一次说谎,所以说得有些断断续续甚至漏洞百出。但好在他遇到的人也是个二缺,所以并不怀疑他的话。
    “都说人红是非多,我想,定是因为你太优秀,所以他们才不愿意放过你。”
    “嗯。”君颜忍不住想笑,实在是这女孩儿的表情太过生动了,而她的那个样子,就好似在思考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一般。
    若是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只怕也会对她的分析给折服的吧。
    “怎么。你居然不相信我的分析?”暖儿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高了自己一个头还要多的男子,她刚才隐约从她的回答中听到了笑声。
    “不是不信。”而是事实本就不是这样的,不好继续打击眼前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他掏出怀中的玉佩递给她。
    “记住,我叫君颜,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带着这块玉佩到皇城找我,你只要在街边留下这种草药的影子,三日之内,我必定会出现的。”
    “我吃饱了撑着才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去找你。”暖儿不屑的撇嘴,眼里却流露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事实上,她真的好想出去了。
    “爹爹说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不能要。”她虽然不会看玉,但是这块玉放到手中的时候居然是暖的,她不懂,但也能够猜得到这肯定是上好的东西,所以,便塞了回去。
    “你刚才不也说了么,你救了我的命。”君颜微微侧开身子,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她的触碰。
    “那是随便说的,我并想想要你真的感谢我。”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还是执意将东西给君颜递过去,君颜那时候就在想,这个女孩,定是傻到一定程度了,这玉对身体有着莫大的好处,冬暖夏凉,若不是因着它,想必自己也不能活到被这女孩发现的吧。
    不说它的功效,看她的穿着,家里应该不富裕,所以,她若是拿去当了,也够她花好几辈子的了。
    “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救了我,我感谢你是应该的,反正东西已经给你了,你若是实在不想要,丢了就是。”君颜的意思很明显,也就是你的东西,想怎样处置都可以。
    “时辰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待在这里也不安全,快点回去吧。”身后传来响动,君颜担心有仇家来寻,便吩咐女孩赶紧离开。
    “啊
    ,对啊,爹爹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暖儿一拍大脑,这才想起了正事儿,她本就粗心,此刻非但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一块玉,就连身后的响动也未曾发现。
    说完,不等君颜有任何反应,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谁,出来。”君颜神色微闪,面上狠睙。
    “主子、”凌楠的出现,是君颜未曾想到的。“属下救驾来迟,还望责罚。”
    “起来吧,你被引开,本将军都想不到你会这么快赶到。”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心思微动。
    “主子,你受伤了。”凌楠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衣服,走过去为他查看,他似乎伤得很重,因为从他出现到现在,他一直站在原地未曾动过,面色十分难看,好似是流血过多造成的。
    “暂时不必管我。”他说,凌楠停下,不解的看着他却并未说话。
    “派人暗中护送她回家,待她安全之后马上撤离。”他弯腰,捡起刚才被丢掉的廉价草药,接着说道,“吩咐下去,若是往后在京城中有这个东西出现,派人马上通知我,风雨无阻。”
    “是。”凌楠沉思,并没有直接开始行动,他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君颜微微皱眉,不悦的开口。
    “这些事情属下会派人去做,将军也完全不必担心,现在,你的伤口需要马上处理。”
    “好。”他从来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所以这会儿听到凌楠的话也并未开口拒绝。
    “属下马上派去去办。”凌楠面上一喜,直接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之后快速返回,施展轻功将君颜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