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绅们本来是想看于举人打赵晋的脸的,可是这一来却反了过来,看到的是于举人被新上任的县太爷打脸,此时气氛都不如一开始那么活跃了,个个都吃得一脸的拘谨。
    赵晋知道这些人都是成了精的老妖怪,自己若是不做些什么事儿,恐怕不可能从他们手里抠出银子来。
    赵晋强迫自己放低了姿态,很快便和这群土豪打起了交道!
    大家眼见着原来这个所谓的县太爷先前的正经和严肃都是假装出来的,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普通的县官,甚至跟从前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渐渐地放开心胸,开始大喝特喝起来。
    喝到兴头上,一个个地还表示要去红杏楼里去叫些姑娘来。
    但好歹有人还没有喝晕头,指了指在现场坐着的县太爷夫人。
    苏芷使了个眼神,知道机会来了, 赵晋挥手同意了。
    姑娘们很快便被请来了,一个个身段娇柔婀娜,次第挨着各个乡绅豪富们坐着。
    另一个长得最为出众的粉衣女子,看了一眼白胖的于举人,又看了一眼赵晋,扭着腰肢就往赵晋面前来。
    “让她去陪着于举人!”赵晋不悦地皱眉,看不清眼色吗?
    洗砚连忙拦了她,将她指引到矮胖的于举人身边安坐着。
    苏芷低头掩唇。
    她哪里是看不懂眼色,她只不过是嫌弃于举人长得丑罢了。
    都说男子爱美人,女子又何尝不爱长得好看的男子呢?
    “哟,杏娘呀,这都看见了小白脸,就不要于爷我了吗?”于举人喝得这乎乎地,这点子眼色却还是有的。
    揽住杏娘,一双咸猪手就伸进了她的衣裙里。
    不知道摸到了哪里,将那杏娘弄得柳眉紧皱,分外痛苦。
    苏芷摇摇头,时机差不多了,抚了抚鬓角的碎发,雅间里立刻飘来一股香味,只是酒味太重,大家便都没有发现罢了。
    赵晋最先反应过来,抚着额头便倒了下去。
    接着是于举人,王员外,范员外,依次倒下去了一大片。
    看得后面的人心惊不已。
    “啊……”刚来陪客的小娇娘们更是被这番意外吓得连连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苏芷站了出来。
    “啊,中毒,中毒了,流血了!”有人大喊大叫,探手抚着身旁之人的鼻息,身子一阵发凉。
    苏芷也失声叫起来:“大人,大人!来人啦,将这悦宾酒楼的掌柜给我抓起来!”
    “啊……冤枉呀,冤枉!”楼梯上响起了喊冤声,与此同时,雅间里的人几乎倒了一大半,余下的三两人都是身边没有陪着杏花楼小娇娘的男子。
    “啊,大夫来了!”
    有个黑胡子中年人背着药箱上楼来。
    从赵晋开始挨个地诊了诊脉,惊讶地直撸长须。
    “呀,这可不得了,这真是毒药呀!”
    苏芷紧张地问道:“中毒应该何解?”
    他既然能够看出病因,难道也会解?
    “这毒我只是见过一次,并不会解!抱歉!”
    黑胡子老大夫转身退后,听着在他身后的人立刻又吩咐去请别的大夫来,心里默然一叹,他没有说的是,这种毒不仅他不会解,就连别人也永远不可能会解。
    因为本来就是一味存在于传说中的毒,从来就没有流传下来过解药。
    苏芷把了把脉,心里想着,觉得差不多了,便捏了捏赵晋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丸丹药来。
    “大人,我这里有一味京城神医鲁老大夫做的药丸,你先试试!”
    赵晋当然不会回答他,只是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将丹药送进赵晋嘴里不过片刻功夫,他居然皱着眉头咳着嗽醒了过来。
    “哎,我这是怎么呢?”他脸上满满都是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的表情,看得苏芷摇着他的肩膀激动地大叫:“太好了,啊,太好了,相公你终于醒了!”
    “我刚刚到底怎么呢?”演戏演全套,赵晋看看自己,又看看在桌沿上东倒西歪,痛苦得眉头深皱,恨不得死去的众人又道:“他们这是怎么呢?”
    “啊……救我,救我呀!”于举人平日里嚣张跋扈,而此时却趴在桌案上,像条蚯蚓似的扭动着身体。
    “救我,救我!”
    他身旁的王员外看着赵晋恢复,连忙也跟着吆喝。
    “我是想救来着,不过,这药丸却不是普通药丸!”苏芷拿出一个玉白的瓷瓶,里面装的正是刚刚给赵晋服下的那瓶。
    她像是故意似的,在众人面前摇了摇,又重新收了起来。
    “我不确定这药对你们有没有用!”
    “有用,有用的!刚刚赵大人不是服了就好了吗?”
    “可这药丸得之不易,是我们在京城跟鲁老大夫买下的,据说能解百毒,原本我们想要自己留着应付个头疼脑热、中毒什么的,但现在……”
    “多少银子?”有人立刻会意,连忙大叫。
    苏芷低头沉默了一下,摇摇头:“唉,还是算了,挺贵的,要不我去再给你们请个大夫来!”
    暂时反正也不会死。
    “啊……不,不,我给银子买,赵夫人你说说看,要多少银两!”于举人似乎中毒最深,此时趴着,那双粗壮的小短手不停地朝着苏芷爬过来。
    苏芷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两?”他轻声道。
    苏芷震惊地眨眼睛:“什么?”
    这还是梓州县的首富吗?
    “于举人你觉得你的命只值十两?”
    “我……我给一百两,求赵夫人卖一颗药丸给我!”
    “这不是我要卖,因为它也是我从鲁老大夫那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于“对,对,对,那这样,我花一千两,一千两卖我一颗好不好,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苏芷有些为难地探身数了数:“啊,只有十五颗了,你们这里有十八个人了,这不够怎么办?我还得给我自己和大人留一些,包治百病的!”
    “给我,给我,我出两千两!啊……”于举人大叫,眉头皱得死死的,这痛意好像是从大脑里激发出来的,时痛时不痛的,但是痛起来的时候简直能够要人的命,他恨不得拿头去撞墙,在知道苏芷有解药后,他简直一刻都受不住了,从怀里摸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扔到苏芷面前,就要去抢药瓶。
    苏芷连忙递给他一颗,他仰头服下,症状很快就得到了缓解,像一头死猪一样靠在椅子上休息。
    连续看到有两个人用药好了之后,,立刻又有人掏出了两千两银票递给苏芷。
    “赵夫人,还请匀我一颗!”
    “我也要,我也要!”
    “给我,给我!”
    银票源源不断地涌来,苏芷忙不过来,便唤来青离帮着收银票,她只负责发药。
    散到最后,还只剩下了一颗,可还有三个人。
    一个是面前没有坐着青楼女子的一个姓李的员外,身旁是他的两个儿子。
    他们看到苏芷,也默默地掏出了两千两银票,接过了药丸,却并没有服用。
    苏芷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话,转身回到赵晋身边。
    此时赵晋已经恢复了神智,分外关切地问起大家的状况来,同时很是抱歉地道,没想到他只是请了一个客,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抱歉了!
    “是啊,这毒中的也太意外了,以前这酒楼我们也吃过那么多次,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回事,可这次?”有人暗指赵晋在其中动了手脚。
    事情是不是太凑巧了,他们前脚中毒,人家大夫都未必有办法解得了,可后脚他娘子就拿出了解药。
    如果说不是他们下的药,他们才不相信。
    一个个的眼神都好似带着刀子一般砍向苏芷,她稳了稳心神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药丸是解药?”她皱着眉头不悦地道。
    “不是解药,怎么会一吃下去就好了?”此地不缺乏有心之人,短短一刻钟就将县里的大夫全都被请了过来。
    两方一番对质,苏芷也不辩解,只借了先前李员外买下却并没有吞下的药丸道:“还请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药丸里可有半点做解药的成分?”
    大夫们收了富绅们的银子特地来寻秽气,当然不敢怠慢。
    一个个研究起来,看了半晌,甚至还搓下了一小块儿又闻又舔又嗅的,弄了好半晌,才摇头道。
    “这里面的成分的确都是一些上好的药材,但是倒不是解药!”有大夫沉声道。
    他倒是想要撒谎,可这里面的药草成分太好认了,不是味道重的,就是珍贵的,是个大夫就能闻得出来。
    其他几个大夫也相继证实了这一点,就连先前那嚷嚷着要走的黑胡子大夫也忙不迭地点头。
    “对对对,这丸药倒的确能解,真是奇怪了!”他是个药痴,说着就要拉着苏芷研究这药方子。
    却被她明确拒绝:“你们现在可能觉得好奇,但是如果你们知道他出自京城鲁老大夫之手,你们还好奇吗?”
    鲁家一门世代为医,且太医院的院正一直都是他们鲁家人担当。他们就是圣医国手的代表人物,但凡学医之人,都知道他们的名头。
    果然鲁老大夫的名字一出,所有的大夫都闭上了嘴。
    于举人心疼他的银两,还想要找事儿,可听到他们一口一个鲁老大夫,一口一个药材珍贵……
    他气得心口子都疼了,但此时却无法再说别的,只好冷着脸要求赵晋一定要查出这下毒之人是谁。
    苏芷皱了皱眉提醒道:“你们难道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吗?中毒的都是身边,喏……”苏芷指着身旁还残留地脂粉香,还有他们旁边多余出来的椅子。
    “是啊,我和我大哥还有父亲为什么没事?”李正义眨着一双清幽幽地眼睛看着苏芷。
    “是她们,是那群青楼女子!”有人惊呼。
    “恐怕她们也不是故意的,向来听说青楼女子身上带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莫不是他们身上的东西跟你们犯冲……”苏芷点到为止。
    大家看着她的眼神便不敢再轻视,对着赵晋更是连连请求他一定要查出来。
    不然这段时间他们都不敢再去红杏楼了。
    毕竟寻欢作乐很重要,但是再怎么样也重要不过命!
    安抚好众人,苏芷又保证了他们不会再犯后,将他们都送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李员外父子三人还坐在原地没有挪地方。
    苏芷靠近赵晋,小声地将刚才的情况说了。
    “没事,他们李家我查过,没有什么问题,或许就只是真的单纯地有同情心罢了!”赵晋习惯性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苏芷点头,与他一同上前。
    “你们既然不需要丹药,又何必给银两?”她问话的语气不算温和,带着一些质问的意思。
    “大人和夫人这么费心,可是为了什么?”李员外躬身,小心翼翼地询问。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很快就会烟消云散。”赵晋不悦地抚着下巴看着面前有些年轻老实的父子三人。
    “大人错了,在于员外那里,只有进的银子,永远都不可能有出的银子,否则他夜里断然睡不着觉!”意思就是他今天吃了大亏,怎么着都会想办法找补回来的!
    提醒完,父子三人告辞离去。
    “这是投诚吗?”苏芷淡笑。
    赵晋也笑:“或许是不愿意跟他们变成一丘之貉!”还算是一个没有丧失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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