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怀大笑的模样,因为她生病受伤哭红眼的模样,乖巧的模样,耍小聪明的模样,瞪眼的模样,永远藏不住秘密的模样,对她这个主子全心信任全力维护的模样。。。 。。。
    一如当初华颜离去的时候,不管她睁眼闭眼,只要想起名字,就有往时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强忍着泪意,袖中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了手心。
    。。。
    “小姐,小姐。。。”
    堆心自打一开始便觉得北堂雪的表情不对劲,现在驱鬼舞已经谢了幕,却见北堂雪仍旧紧紧盯着空荡荡的高台,不由有些害怕,伸手扯了扯北堂雪的衣袖,低声唤道。
    北堂雪适才被她这一声唤回了心神,一望四周的人都已拜退了圣驾,各自离去了。
    “小姐,您没事儿吧?”堆心担忧地看着她,见她眼睛微红。
    北堂雪闭眼片刻,摇着头。
    “无事。”
    北堂雪刚起了身正欲转身离去之际,却见迎面来了一个身着蓝底红边的宫女朝着她行了过来,徐徐一礼。
    “奴婢见过北堂小姐。”
    北堂雪打量了她一眼,觉得眼生,不待她开口相问,那宫女就说明了来意,道:“元太妃娘娘请北堂小姐移步朱玉轩一叙。”
    元太妃?
    北堂雪闻言稍稍意外了一刻。
    元太妃请她过去,大致是要同她说些客套上的话,顺带的教一教宫中规矩吧。
    除此之外,她倒是想不到其它。
    虽是不想应付这种场合,但她这个未过门的皇家媳妇儿的身份搁在这里,太妃娘娘差人来请,是也由不得她不去。
    “那便有劳前面带路了。”
    **
    御花园甬道之上,一群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们伴随着圣驾朝着龙泉宫的方向行去。
    一个转折处,迎面行来一名身着靛青衣裙的女子,朝着皇帝一礼。
    “可否耽搁陛一局棋的时间?”丁元香轻轻一笑,“元香新得了一本棋谱,其中有一篇棋局所布堪称大绝。相信陛应当会有兴趣。”
    慕冬闻言往她身后抱着棋盘的婢女瞧了一眼,微一颔首。
    “不必跟来。”
    “是。”
    丁元香含笑看向慕冬,道:“就在这主华亭如何?”
    慕冬不置可否,提步走向亭中。
    丁元香见状提步跟上,眼底蕴含着道不明的情绪。
    棋局逾半,二人都未开口说过一个字,倒像是真的在棋。
    丁元香定神看了棋局半刻,忽然一笑,带着淡淡的自嘲,“陛——原来早已见过这梅花谱。”
    “在无罙大师那里领教过一次。”
    他落一子,适才开口问道:“朕以为,你是聪明人。”
    丁元香手的动作忽然一滞。
    “聪明?。。。元香也只是个痴人罢了。”丁元香在他方才落子之处紧挨着落一棋,口气莫辩。
    顿了一顿,她抬头看向慕冬,含笑道:“陛,不也是吗。”
    慕冬对上她的目光,神色温温凉凉,也看出去不悦的迹象。
    “太妃娘娘的心思自然瞒不过陛,元香今晚约陛这局棋,却是另有所图。”丁元香咬重了这贬义的另有所图四字,似开着玩笑一般。
    慕冬自是没将元太妃这些不安分的折腾和自作聪明看在眼中,元太妃在这个沉睿的帝王面前,就如同一只沙砾一般。这一点,丁元香很清楚。
    外人只当元太妃是想利用丁元香入宫日后便于管制后宫,又有谁看得透究竟是谁利用着谁。
    如同这梅花棋局一般——
    “今晚找陛,我有三问,若这三问有逾矩之嫌还请陛恕罪。”
    慕冬看她一眼,示意她说去。
    “陛以为元香和北堂小姐相比,谁更能助得陛完成大业,日后能更好的替陛分忧解劳。整治后。宫。”丁元香眼角带着不表自现的自信光芒,眼底却又含落寂。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在为人处事和谋略方面,北堂雪跟她远远不可相提并论。
    慕冬闻言不假思索,口气似漫不经心:“江山大业无需她来费心,分忧解劳是朝中群臣之事。”
    她只需,好好呆在他身边便可。
    丁元香闻言眼角笑意散尽,望向慕冬的眼神极其陌生。像是从不曾认识过他,从不曾认识过这样一个他。
    这会是那个人说出来的话吗?
    眼前忽然闪过多年前的一幕。
    那一年,她仅七岁,第一次见他不知他的身份,缠着要陪他一起练剑,却被他冷脸拒绝道——‘我身边不需要没用的人。’
    所以,她才这么努力。就是不想成为他口中那个没用的人。
    可,他现在竟然说他不需要那个女子有多有用。。。什么都不需要?
    或许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了,从那道选妃入宫的旨意达之后便该意识到了——他之所以将从来不为人所知的范明砾也一并纳入名册中,不过还是为了那个人着想,不想让那个人成为漩涡的中心。
    丞相为卫国被擒,北堂将军征战在外,丞相府小姐入宫本无争议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可若是只她一人未免有人揣度是皇帝独宠,但有了另个范明砾则就完全不同了。
    范家跟北堂家自是不可相提并论,而范明砾却能越过无数贵族官家女子被钦点入宫。此中缘由未免引人猜测,如此一来,所有的猜测都会转移到范家小姐身上去。。。
    他如此煞费心机不过是为护她清净。
    丁元香执棋的手有些轻颤。
    “北堂小姐脱俗出众的确不同,可元香仍旧不甘心。”她苦笑了一声,看向慕冬道,眼神第一次带了如此强烈的情绪:“因为元香哪一点也不比她差,她不能忍的元香能忍,她有的我都有。她能做的我都能做,她做不到我亦能够做到!”
    是不甘。
    她真的好不甘心。
    “所以,为什么陛却选择了她!”她的口气近乎质问,眼眶中顷刻之间就蓄满了泪水。尾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没有谁能忍受,这么多年的努力一夕之间被人全盘否定,曾经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现在就被他一句话打破。
    她这样骄傲的人,更不能忍受输给了一个处处不如她的女子。
    慕冬显然是天生就缺少一种叫做怜香惜玉的美德,见丁元香这样好强的女子都开始泫然欲泣,他自还是一脸的冰凉。
    没去回答她的问题,他反问道:“你了解朕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当然了解!”
    “你是天底最尊贵的人,却也是全天最孤独的人,先皇后去世的那一年我知道你每夜都会躲在竹林练剑,并非像外人所说的冷血无情,你只喜白色,不愿吐露心声,你所有的喜恶我都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丁元香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却见他眼底闪过一丝讽笑。
    他这样的眼神,叫她忽然觉得没底气了。
    “这样的朕只是你一厢情愿构想出来的罢了。”慕冬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碗中,站起了身道:“余的两个问题你也没有必要再问朕了。”
    话音落,人已折身出了亭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似带着她永远无法领略的冷绝,丁元香恍然觉得浑身都没了丝毫力气。
    她,真的就不曾了解过这个人吗?
    就如同他所说,她的那个人,只是她臆想中的那个他——
    冷沉的夜风随着风向钻入亭中,突如而来的寒意叫她打了个大大的冷战,眼角的泪也被风无意吹落,打在了胜负已分的棋局之上。
    梅花残局,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一般。
    **
    朱玉轩是先前元太妃未搬去洐王府之前的宫中居所,本名是叫做朱玉宫,而后来因为先皇的一句话改为了朱玉轩。
    今夜宫宴过罢,元太妃同各位王爷都留宿宫中,元太妃便就歇在了这朱玉轩。
    虽是名字改了,但规模却是丝毫不差,夜色中的朱玉轩除了一份凌人的气势之外,还带了一种难言的苍冷。
    北堂雪被领着来到了朱玉轩,她意识的顿足望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她微微甩了甩头,是觉得大致还沉浸在光萼的事情中,情绪未能完全转换过来。
    “北堂小姐,咱们进去吧,太妃娘娘可等着呢。”领路的宫女见她到了门前没了动作,出声催促道。
    北堂雪点了点头。
    然而刚提步之际,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还不及她回头观望,便见那领路的宫女惊惶地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他怎也来了?
    北堂雪暗自疑惑了一瞬,转身过去行礼。
    垂眸便见一双绣着金线的明黄色龙靴已近了她面前。
    “跟元太妃说一声,北堂小姐在朱玉轩前伤了脚,今日就不陪她叙话了。”
    啊?
    那宫女闻言一头的雾水——什么时候伤着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也就明白了过来——皇上这是不想让北堂小姐见太妃娘娘。。。 。。。
    “奴婢遵旨。”她垂首应。
    她并非是在元太妃跟前伺候的近身丫鬟,只是今日临时被指来朱玉轩当差的宫女,自是知道待会儿该怎么跟元太妃说。
    北堂雪还且没来得及吭声,见他莫名其妙来这么一遭,一时哪里能反应的过来,一脸茫然地看向他道:“我,我的脚什么时候伤到了?”
    她这副表情让慕冬立马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竟然对自己险些入了虎口还毫无察觉!
    若不是他方才从丁元香那里看出了端倪来,只怕他还不知她人已被请到了这朱玉轩来!
    真不知她平常的聪明和警觉都到了哪里去了!
    见他不做声就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不乏责备的神色,北堂雪开始自我检讨了一番,可左想右想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
    犹豫了会儿,才弱弱的道:“我的脚,真的没事......”
    可话刚落音便觉后悔万分——慕冬那厮的脸已经彻底黑化...
    “朕说你有事便是有事!”
    慕冬是也不知他怎么就能说出了这么一句泼皮无赖近乎不要脸的话来,只是一想到她险些深陷险境,便觉得冷静不来。
    话落两步走到她面前来,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
    北堂雪无声的瞪大了眼睛,见他脸色沉得像是要雨一般,思前想后也没搞明白是怎样一回事。
    慕冬看却不看她一眼,转身离了朱玉轩门前。
    堆心愣了半晌,才小跑着跟了上去。
    得亏是宫宴已散,大冷的天儿大半夜的也没个人有兴致留在宫中四处走动,众人早已走的七七八八,这一路上也没撞见个熟人。
    只偶尔几个巡逻的侍卫或路过的宫女,也都是匆匆行礼,看也不敢抬头看半眼。
    北堂雪被他身上散发的寒意给震慑住,一路上吭也不敢吭上一声。
    直到快出了宫门,她才为难地道:“陛...那个,我可以自己走。”
    慕冬垂眸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话。
    看守宫门的数十名侍卫们将惊诧的视线投放过来之时,北堂雪忙地将头埋进了慕冬的怀中去。
    这人她可真的是丢不起——
    她这个动作倒是将慕冬的怒气缓解了不少,再加上一路的冷风吹来人也随之冷静了来,见她一脸的小心翼翼,显是被自己吓到了,便尽量放轻了声音说道:“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过去。”
    北堂雪听他口气总算正常了一些,才算松了一口气,一路上透过他的反常大致也猜到了什么,此时听他这样说,更是印证了心中所想——只怕今日元太妃传唤她过去并非只是走走过场那么简单。
    “...的确是不喜欢,可总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总归元太妃还是你的家人——”
    他的家人?
    慕冬闻言脚步一顿,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他是何时吩咐的,宫门前早有一顶舒适的马车等在了那里。
    不由北堂雪分说便将人塞进了马车里去。
    堆心见状愣是没敢跟过去,她朝着北堂府原先抬轿过来的几位轿夫一笑,弱弱地道:“几位大叔,我同你们一起回府吧......”
    几位大叔忽然觉得有些凌乱。
    再说被塞进了马车里的北堂雪,见慕冬也坐了进来。
    “陛...要出宫吗?”
    “送你回去。”
    “......”北堂雪默了一默,没出口拒绝。
    毕竟,就算她拒绝那也是白搭。
    “先前不是同你说过吗。”想起今日的事情。慕冬仍旧面色带着冷意,“给你送去的人要带在身边。”
    “今日有事吩咐她去做了。”提到屏儿,北堂雪便想起了北堂府的事情,眼神不禁黯了黯。
    “出什么事了?”慕冬自是没错过她的神色,出声问道。
    这两日宫中事情太多,忙的抽不开身来,肖裴也被派出宫办事去了,故北堂府的事情他暂且还不知道。
    “光萼...被人害死了。”北堂雪低声地说道。忽然又想到依照慕冬对周围的人漠不关心的态度大致也不知道光萼是哪一个,便补充道:“是我的一个贴身丫鬟,你曾见过的。”
    慕冬“嗯”了声,示意自己是记得有这个丫鬟的。
    “你认为是府里的人所为?”
    北堂雪点了点头,“差不多半年前府里救了一位失忆女子,伤好之后以无处可去为借口要留在府中,我发现了她的可疑之处便将人留了来想观察一段时间。查清楚她来北堂府的目的...”
    说到此处,她声音不由带上了冷意:“虽还没有充分的证据,但我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她害死了光萼。”
    光萼最后去的房间就是暮蝶的住处。
    “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必得第一个告诉我。”慕冬将她揽进怀中,目色越发的沉。
    北堂府里竟有着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
    **
    翌日,栖芳院。
    鸡鸣三声,东方呈现破晓之势。朝霞微染。
    叩门声响起。
    “进来。”
    女子的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来,一袭夜行衣的屏儿走了进来,看向静坐在厅堂中,早已洗漱完罢的北堂雪。
    “可有什么发现?”
    屏儿垂首道:“小姐猜的没错,那个暮蝶的确不是寻常人,昨夜子时奴婢跟随她进了竹林,发现她放走了一只信鸽。”
    说话间,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指般粗细的纸卷来,递到北堂雪面前道:“她离去之后。奴婢将信鸽拦了来,这纸筏便是从信鸽身上发现的。”
    北堂雪接过展开来看,却是皱眉。
    上面写着的字她从未见过,与其说是字倒不如说是符号,密密麻麻的一整页,她一个也不认得,“屏儿,你可曾见过这种古怪的字符?”
    屏儿上前细细看了片刻。摇头道:“回小姐,奴婢不曾见过。”
    北堂雪闻言便将信收了起来,起身道:“通知北堂霄一声,去南院吧。”
    屏儿看向她。建议道:“小姐,要不要再观察些时日,或许能查出她幕后的主子,现在动手是不是太早了——”
    “不必了。”北堂雪断然地说道。
    还早吗?
    她就是明白的太晚了。
    如果她能早点动手,光萼也绝不会无故丧命了。
    管她什么奇怪不奇怪的字符,管她潜入北堂府的目的的什么,她现在根本没有耐心再等去了。
    这次是光萼,难保不会有一个例子出现,以前是她太大意,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不再让相同的事情重演。
    南院的人们除了前面轮休的之外,其余的此时大多已经起身,前往各院各处打扫。
    伙房中的丫鬟则还可以多睡几刻。
    西间最后一间房门被叩响。
    不多时,房内便有人过来开了门,待她抬头看清了来人,脸色顿时一慌,忙行礼道:“奴婢参见小姐。”
    北堂雪重重的冷笑了一记。
    “戏已经演完了。”北堂雪朝她走近了两步,眸中一片冷色,“你来我北堂府究竟有何目的,光萼素来与你没有纠葛你为何对她狠杀手?”
    暮蝶见她一步步逼近,慌慌张张地往后退着,不住的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更没有害过光萼妹妹!”
    抬头猛然撞上北堂雪冷极的目光,她身子一颤,道:“奴婢可以指天发誓,光萼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小姐收留奴婢,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恩将仇报。。。”
    “是吗。”北堂雪见她事到如今还想着演去,从袖中拿出了那张信纸来,放到她眼前问道:“那这是什么?”
    暮蝶看清那信纸上的字符之后,几乎是一刹那的时间就变了神色。
    “还想演去吗?事到如今我们不妨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暮蝶滞愣了片刻,“小姐派人监视我?”
    而且那个人的轻功竟然如此之高,她竟然毫无察觉。
    “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见被拆穿,暮蝶眼中浮现了一抹惧色。
    她怕的不是北堂雪拆穿后能将她如何,而是。。。在她们这群人里,是绝对不能容许任务失败的——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北堂雪目色清冷一片,凝在暮蝶的身上,“你虽然将自己会武功一事掩饰的很好,但错就错在掩饰的太过了。”
    暮蝶闻言回忆了一番那晚北堂雪来南院的情形。
    开始,她知道北堂雪是在试探她有无武功。。。 。。。
    可她的破绽究竟在哪儿?
    “一个寻常女子,一杯茶水猝不及防的砸在脸前,岂会如此安然处之连动也不动一。”
    暮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的笑。
    亏她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以为北堂雪被她骗了过去,竟不曾想在一开始她就因为过于谨慎而露出了马脚来。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谁派你来的北堂府,为何要害光萼!”北堂雪脸色愈沉。
    暮蝶闻言竟是怪异的笑了一声。
    “小姐这么聪明,又作何来问如此愚笨的问题。”暮蝶竟是出奇的冷静,摇了摇头道:“我是不会说的。”
    她会这么回答,倒是在北堂雪的意料之中。
    能被选入潜入北堂府的暗谍,想也知道定然不会是轻易出卖主子的人。
    当北堂霄一干人进来将人绑了起来之时,暮蝶并未有做多余的抵抗,只是被押着出了房间之时,留给了北堂雪一个似笑非笑,又带着兴味的眼神。
    这个奇怪的眼神,缠绕了北堂雪整整一夜。
    夜半时分,北堂雪被一个噩梦惊醒了过来,大寒的隆冬之夜竟叫她汗水湿襟。
    她大口喘着气儿,睁着一双余惊未了的眼睛。
    说来更怪的是,她方才明明还记得梦中的情形,可就这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场景也回忆不起来——只隐约记得好像梦中出现了一双极其熟悉的眼睛。
    心中涌现的莫名失望和痛心更让她暗暗皱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
    次日一早醒来,北堂雪脸色略带疲倦,显然是昨夜没有歇息好。
    堆心见了不由微皱起了眉,道:“小姐,今日左右没什么事情,暮蝶那边一时半刻也问不出什么头绪来,待会儿用完早食,小姐不若再睡会儿吧。”
    北堂雪扶着额摇了摇头。
    “睡着还不如醒着的好。”
    哪里能睡的安稳。
    堆心叹了口气,拿起梳子走到北堂雪背后,替她梳理着丝绸般柔亮的青丝。
    北堂雪倚在椅背上望着镜中倒映出的精致脸庞,是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略有些涣散。
    早食过罢,北堂雪带了堆心去了伙房后院的柴房。
    那是关着暮蝶的地方。
    “小姐,不如咱们将她送官查办吧!”光萼思前想后,道:“我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交给衙门来审理,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线索。”
    她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即使是丞相府,可也断然没有私审罪犯的权利。
    且这暮蝶当初是按照北堂雪的意思去了王管家那里被安排了差事,因她不知户籍何处真实姓名为何,又是一个失忆之人,故并没有立卖身契。
    北堂雪点了点头,“我想一想。”
    暮蝶留在北堂府里,她总是也无法安心来,送去官府查办倒也不失为一个周全的办法。
    可事情总是出人意表,就在主仆二人即将到了后院之时,便见北堂霄一脸沉重的走了过来。
    他迎面见北堂雪走来,忙地止步行礼。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北堂雪见他神色,遂开口问道。
    北堂霄口气有些复杂,道:“回小姐,暮蝶。。。服毒了。”
    堆心闻言掩口惊呼了一声,“什么。。。服毒了?!”
    北堂霄点点头,看向北堂雪道:“今早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北堂雪闻言心中惊疑不定。
    “期间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北堂霄听出她的意思,应是怀疑暮蝶有可能是被同伙杀人灭口,便摇头,“因小姐昨日特意吩咐命属小心看守,故属调动了二十名护卫过来,在此期间并未有任何可疑的人靠近过,更别说是进柴房里面了,所以属认为应当是她自己服毒自尽的。”
    北堂雪纵然对暗谍这一职业不甚了解,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大概,面的人一旦没完成任务,即使保命逃回去一般都会严惩不贷,苛刻的一些组织更是会不留活口。
    暮蝶是否就是因为担心回去受罚,眼见逃出无望,才选择了服毒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