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了索锁的手。能感觉出来索锁的紧张,她好像突然之间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似的。而且她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心里发疼。走廊里静静的,他们俩站在这,陪着他们过来的服务员跟上来,索锁马上推了推他,轻声说:“回房间再说。岑”
    她说着转身,跟着服务员走出去,直到走到电梯门口,那服务员离开了,她才看看彭因坦。但她依旧是沉默的。电梯来了,彭因坦拉她的手进去,才说:“我也只是猜的。不一定真是这样。就是真的,我也先问问你的意见。”
    索锁舔了舔嘴唇。
    她一紧张,就有点口干舌燥的。
    彭因坦看她这样,也不忍心再继续这个话题。就想照索锁说的,回房间去,她如果想说再说……索锁进房门先倒了一大杯水喝。彭因坦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喝完水,说:“过来坐。”
    索锁把杯子一放,走过去,彭因坦拍拍自己的腿。索锁没理他,径自过去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两人还是靠在一起,彭因坦揽着她的肩膀,说:“我·操之过急了?”
    “你爸爸不赞成你和我在一起。现在你带我到他面前去,他甚至会觉得你是在跟他示威……见面会不欢而散的。”索锁轻声说。她手指搅动着发梢。显然心烦意乱。
    彭因坦抬手捉了她的手,团了团,把她的手团到自己手心里,说:“情况你很会分析。我想带你见他,不是讨他欢心的。当然他要是高兴就更好。我是想让他见见你。”
    “不。”索锁摇头。
    “那好。就不见吧。”彭因坦很痛快地妥协了。他亲了亲她额角,说:“洗洗脸睡觉吧。明天不用太早起来,吃完早点再赶火车去。”
    “彭因坦,”索锁靠在他肩膀上。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只是将耳朵靠近彭因坦的身体,听着他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她说:“彭因坦,我怕我情绪会失控。欢”
    彭因坦抬手摸摸她的脸,说:“不怕。有我在呢。”
    “还是怕。”她说。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彭因坦问。
    “都没有……也都有。”索锁说着,闭了眼,“可是真有一天要站到所有的人对立面去,这滋味不好受。我受得了,你受得了?”
    “为什么你受得了,我就受不了?大不了就剩你和我在一起,难道这种日子我们过不了?又不是没有能力养活自己,要靠谁供着。”彭因坦突然来了气。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对着索锁,看索锁仰脸望着他,他愣了。要搁在往常他马上就心软道歉了,可是这会儿他站着纹丝不动,也不开口。
    他突然间发起脾气,索锁倒是平静,轻声说:“你看,现在只不过是探讨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我们已经开始吵架,如果……长久去,天天吵架,怎么办?”
    “我们没吵架。我是……你别把我绕糊涂了,索锁。”彭因坦皱起眉来。他平抑了情绪,“你给我个保证。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不会先放弃你;你也不能先放弃我。行吗?”
    索锁还是仰着脸看着他,但是她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彭因坦脸沉着,转身拿了自己的外套,说:“我得冷静,不然我怕我忍不住要对你发火了。”
    “彭因坦!”索锁站起来,彭因坦却像一阵风似的,已经关门出去了。
    他一走,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索锁呆站在原地,外面大街上偶尔经过的汽车,都能让一阵夸张的尖啸声钻进她的耳朵里……她抬手按着耳朵,鼓膜疼痛,直直地又往心里头钻。
    她看到彭因坦丢在床边的围巾……外面天气很冷,他没戴围巾,不知道会不会冻着。
    她刚刚是该给他保证的。他的保证有多珍贵她是知道的,可她明明可以就只是答应他一而已,哪怕是敷衍,他看得出来也只会高兴接受的。彭因坦聪明的时候很聪明,笨的时候也很笨,揣着聪明装糊涂的时候也不少的,尤其是明明看出她不对劲儿,还得哄着她高兴的时候……可她就是说不出口来。
    不想骗他。
    她过去拿起围巾来,也没顾上拿外套,打开·房门就出去,她刚要往电梯方向跑,突然间就刹住了脚步。她看到靠在门边墙上的彭因坦,这时候伸手臂过来拦住她。看到他,她还没说话,眼泪都要掉来了。
    彭因坦看她嘴唇发颤、人也在发抖,就是说不出话来,说:“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走太远。要是你出来找我,这么冷,感冒了还得我照顾你。”
    索锁把围巾狠狠地扔在他身上,他抓住,挂在脖子上。
    “我跟你去。”索锁说。
    彭因坦愣了,问:“什么?”
    “比起害怕还没有发生的事,你这样我更怕。”索锁站在彭因坦面前,乌溜溜的眼定定地瞅着他。“我不会先放弃你的。”
    彭因坦拉过索锁来,轻轻拥抱了她。
    “索锁。”他喉咙有点哑,“对不起,不该跟你
    tang着急。”
    “没关系……”索锁说,“你别养成习惯就行了。你会着急,我会打人。你习惯了,我也会习惯。”
    彭因坦沉默片刻,闷笑出声。
    他低低头,脸埋在她的肩窝处。她身上温暖的香气里,有一点食物的味道……他稍稍恍惚了,心里忽忽悠悠升上来一个念头。她的身上,大概就是将来家里会有的味道吧……他曾经很怕的一种状态,现在竟然不怕了,还隐隐约约有点期盼。可哪怕在一个月之前,甚至是一个周之前,他有少少的一点这个念头,也许都会觉得自己是疯了……
    “索锁。”他低声。
    “嗯?”索锁回应他。
    “我爱你。”他说。
    他说完了。说的很自然。
    “我……也爱你。”她说。
    彭因坦紧了紧手臂,让索锁完全贴在自己身上。
    “你穿的太少了。这样出去会感冒的。”他说。
    “感冒也是你害的。”索锁没好气地说。
    虽然没好气,虽然他们是在斗嘴,可谁心里都没有真的生气……反而渐渐生出一点点心疼来。
    索锁轻轻打了个喷嚏,彭因坦赶紧脱了外套给她披在身上。可是索锁并不觉得冷,他还是拉她快点回房。站在门口,他看着她,示意她开门。索锁摸摸口袋,说:“我也没带房卡……”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同时笑出来。
    彭因坦拉着索锁,跟她一起去前台办了登记,请服务员给开了房门。回到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索锁先去洗了脸,出来却看到彭因坦打开了电脑在工作。她悄悄走到他身边,给他倒了杯水。彭因坦轻声说:“我把邮件回复完了就睡,你先睡。”
    “好。”索锁答应着,爬到自己床上去了。
    彭因坦到底工作到几点,她倒不清楚,就知道自己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但是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身上还越睡越冷,简直要打冷战。直到彭因坦躺到她身边,她才像找到了个火炉,抱紧了不松手……
    清晨她被鸟鸣声吵醒,睁眼看时,就见彭因坦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台上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呢。他看着它们出神,她看着他也有点出神……彭因坦转过脸来,见她醒了,微笑着过来给她一个早安吻,说:“起床啦。”
    索锁这才抓过他手腕看表,不禁一骨碌爬起来,叫道:“都这会儿了,你干嘛不早叫我!”
    彭因坦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笑着说:“大不了晚点走。”
    索锁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念什么,彭因坦微笑着坐到沙发上,东西其实他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专等索锁起来就可以去吃早饭了的。他开了电视看早间新闻,索锁像一阵风儿似的从卫生间飘出来,抓了包就站过来关了电视机,说:“走!”
    彭因坦忍着笑看看她,带上东西跟她一起出了房间。
    两人吃过早点往车站赶,走出酒店大门,就见门前停了辆三轮摩托车。索锁看了这摩托车一眼,左右一扫,就说:“咦,这摩托车怎么停在这儿?”
    彭因坦倒是走过去,看看这车,就把行李放在了车上,拿起挂在车把上的头盔一戴,把另一个交给索锁。
    索锁过来拍他,说:“别闹了,出租车来了,我们走。”
    “上车,我载你去火车站。”彭因坦发动了摩托车。
    索锁抱着头盔,说:“警察来了怎么办?”
    “你看看,人家是有牌照的。”彭因坦指着车牌,说。“这是这边一起工作的同事的车。我借的。”
    索锁戴上头盔,坐进车斗里。
    彭因坦发动车子,往火车站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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