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不太想开口说话。
    晓芃没有追问去,也许她此时并不真的想知道他的决定。
    彭因坦想起刚才母亲悄悄跟他嘱咐了两句,让他这几天照顾好晓芃,就回手揽了晓芃的肩膀,望着正待起的机,说:“走吧。”
    回去的路上已经疲惫到极点的晓芃睡着了。彭因坦没叫醒她,直接开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到了晓芃犹在半梦半醒之间,因坦赶时间想回事务所,干脆背了她上楼。晓芃这倒真踏实了似的,赖在因坦背上。
    彭因坦进门就把晓芃扔来,让她自己上去休息,“我准备出门。一会儿想吃什么,自己打电话叫外卖。钤”
    晓芃蜷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坐起来,说:“口渴。”
    彭因坦皱着眉去给她倒了水来,看她一口气喝光,又把自己这杯倒了一大半过去,问:“饿不饿?洽”
    “饿。不过不想吃什么。”晓芃说着,把她细长的腿伸直了。
    彭因坦看看她,觉得晓芃好像在一夜之间长了好几岁……他放了杯子,卷起袖子来进厨房去。冰箱上贴着几张报事贴,有一张上写的是怎么做简易的解酒汤——其实这解酒汤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根据,但他喝了之后确实会觉得比较舒服。
    他打开冰箱,冰箱里有准备好的汤料,一份份地放在密封盒子里,预备不时之需。
    这些是索锁给准备的。
    她只给他做过一回,但是后来跟他说过,如果再喝了酒,记得自己煮汤喝……彭因坦拿处一份汤料来,把报事贴揭了贴在头顶的位置,煮水的工夫又看了两遍。
    索锁为了让他明白步骤,还特意画了画。线条简单,意思明了。配合着好看的字,这张小小的报事贴看起来意趣横生。
    彭因坦不禁·看的有点儿出神,锅里水开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很快煮好了汤,自己先尝了一小碗,觉得味道还可以,剩的盛了一大碗给晓芃——哪知道他出来,看到晓芃又拿着酒杯在喝酒了。他顿时就沉了脸,把汤放在晓芃面前,问:“怎么又喝上了?”
    “不舒服。”晓芃说着吐了口气,“再少喝点儿,就没那么难受了。”
    彭因坦掐了腰,瞪了晓芃一会儿,见她没有要马上停来的意思,过来伸手就把她的酒杯夺了,说:“把这碗汤喝了,上去睡一觉。”
    晓芃打了个哈欠,说:“好。”
    她说着真把瓷碗端起来,尝了一口就说味道还不错。
    彭因坦趁她喝汤,说:“休息好了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公司里一大堆事情,你撂挑子,谁替你干?”
    晓芃把一大碗汤都喝了,眯眯眼不吭声。她澄澈的眸子动都不动,盯了彭因坦。彭因坦以为她要说什么,不想她又打了个哈欠,往沙发上一道,打起呼噜来……彭因坦站在沙发边看晓芃这架势,干脆就让她在这睡好了。
    他上去换了衣服,来见晓芃睡的很安稳,给她盖了毯子就出门了。
    今天的阳光很好,时间已经接近中午,积雪融化的快了些,天气还是冷的出奇。
    彭因坦车时被停车场里的冷风吹的一个激灵,忙快步往电梯走去。穿过通道时,一辆电动摩托车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驾驶员见他突然出现,急忙躲避。彭因坦眼见着对方连人带摩托车撞到了旁边停着的一辆粉色轿跑上倒地,车上带的东西撒了一地,都是包裹。
    彭因坦过去帮忙把车扶起来,问道:“摔到没有?”
    驾驶员被他一问,愣了,没理他,倒是急忙扑到那轿跑车头上查看着,直到确认轿跑没有明显伤痕,才松了口气似的说:“我摔着没事儿,撞着车我可就要惨了……这种车一蹭,它还没事儿,我伤筋动骨了……说着话呢,你怎么突然就出来了,跟个鬼似的,吓死我了!以后走过道儿也长点儿眼神儿好吗?”
    彭因坦听着他抱怨完了继续唠叨,到底还是帮着他把掉在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在摩托车上装好了。要搁平时,他根本没什么错儿的情况,要挨这么一顿说,早就翻毛了。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有人从他身后往这边走,边走边说:“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谁没长眼神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明明这是人行道,你从那边儿斜刺里的钻出来,是你要抄近路出门……你这骑车法儿,说难听点儿你知道该说你什么吗?你这是赶着去……”
    彭因坦叫了声“小葵”,过来站在他身前还要教训这摩托车驾驶员的小葵就把那句难听的话咽去了,但是到底不解气的样子,赶着人家走,说:“趁我们好说话的工夫你就走呗,出门儿骑车慢一点儿,要撞着别人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的。走啊!”
    摩托车驾驶员赶紧骑车走了。
    “什么人啊这都是!现在人真是了不得,明明自己犯错儿,硬都推给人家……从来不打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彭先生您今天是怎么了?”小葵跟上彭因坦的大步子,来到电梯门口。
    彭因坦还没说话,电梯来了。等他们进了电梯,小葵站在他身后,就说:“您就让人家那么说你啊,也不还口。真是长小人气焰啊。要不是我赶上,您这一定得是白受一顿闲气。”
    “你怎么在这儿,也刚来?”彭因坦问道。
    小葵摇摇头说不是,“把u盘落在车上,来拿的……对了,彭先生,康先生说咱们尾牙想请索锁姐姐一起来参加,说是咱们上次聚会也没少麻烦人家……让我想着问问您的意见。”
    彭因坦问:“定在什么时间?”
    “明天晚上,在观澜堂。”小葵说着看看彭因坦的反应。
    彭因坦对在哪儿办活动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出来电梯,就说:“那你问问她吧。”
    “彭先生,要不您问吧?”小葵忽然笑着说,“我问,我怕索锁姐姐觉得分量不够,不肯来……可是我们平时没少吃她做的好吃的,都挺想有机会跟她一起坐来聊聊天呢。”
    彭因坦有点儿疑心这是康一山的恶作剧。小葵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就算是他开口,恐怕索锁仍然会觉得师出无名,不会到场的。
    “彭因坦!”康一山刚从办公室出来,大老远看到彭因坦就大喊一声,整个事务所都听得见。
    彭因坦跟小葵说让她去做事,康一山过来看看他的脸色,就说:“嘿,这才能多会儿不见,你怎么脸黑的跟包公似的?”
    他们一行往彭因坦办公室走,进了门,彭因坦把外套一脱,去煮咖啡,听着康一山跟他说这说那,就问道:“怎么想起来让索锁来咱们事务所餐会呢?”
    他给康一山的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递给他。
    康一山就笑着问:“怎么,不行啊?这不眼看成了压寨夫人了吗?”
    彭因坦待要喝口咖啡,听了这话,端着咖啡走到办公桌后去,放来,一坐,说:“少犯贫。你是惦记着让人欠你顿饭,好蹭人家一顿好吃的吧?”
    “别说的这么难听好吗?我是算计的那么清楚的人吗?”康一山跟过来,往彭因坦桌上一坐。彭因坦顿时皱眉,他也不在意,就说:“人索锁说了,请我吃饭。请我,小葵,一起呢。”
    他故意强调了自己和小葵,看着彭因坦,似笑非笑。
    彭因坦当然没漏听了什么,可还是觉得自己听漏了,就看着康一山。
    康一山说:“没错儿,请我们俩,说是这阵子麻烦我们了。”
    彭因坦眉微微抖了抖,没出声。
    “所以啊,这事儿有一那么一点点奇怪哩……说请我们俩,没有你,这到底是不拿你当外人呢?还是怎么着?”康一山说着,啜口咖啡,也不像刚才那样笑着了,挺认真地看着彭因坦,“闹别扭了?”
    彭因坦转了椅子,望着外头。往远了看,这城市也像是被一层灰蒙蒙的纱罩着。
    “能闹什么别扭啊?”康一山和缓地问道,“那就趁这个机会,请她来玩一玩。有什么事儿,一混就过去了。反正咱们事务所每年都是花样百出玩儿的巨高兴。索锁吧,我估计她一年到头儿也难得轻松玩儿一。你要觉得合适,就你来打电话。怕她拒绝就我打,这个面子她总归会给我的吧?”
    彭因坦听着康一山说话,语气里也难得有点儿不太自信。他嘴角牵了牵,说:“好,晚点儿我跟她说。”
    他们俩正说着,彭因坦有电话进来。扫了一眼手机屏,彭因坦说:“你等等啊,焰火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