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面无表情。
    一山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出了卫生间,一路上哼着一首老歌,旋律简单而且俗气……彭因坦快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了,才听出来一山哼的是《花好月圆》。
    “你够了啊。”彭因坦眉头终于是皱了起来,忍无可忍了。
    这大半天他们一直忙着,一山得个空儿就撩拨他一,让他不胜其烦。原因无非是金小葵那个没心眼儿的姑娘,给索锁送了一回东西,回来没留神当着一山的面儿跟他汇报——他要拦着小葵已经来不及。一山听了当时没出声。小葵一出去,他就开始了。
    小葵也是真有点着急钤。
    她给索锁打电话,手机却在他家里响起来。他干脆就让小葵跑腿去送。
    索锁看样子是连手机也不打算要的了……她这么能节省的人,手机款式有点旧,还是最低的配置。和他那几部水果机摆在一起,显得单弱而局促洽。
    他每次看着都觉得这手机大概像她一样,一旦解锁,进入的会是一个挺神秘的世界。
    不过他到底也没有去动她的手机。
    他也没问小葵要找索锁做什么,不过小葵去送了东西,回来就说索锁姐姐病了,在家挂水呢……给她挂水的是个好帅好帅的军医……小葵一副流口水的样子,真不知道那个军医究竟是怎么个帅法儿……当然重点还是索锁病了。
    “到要挂水的程度,病的是挺重的了。”康一山说。
    彭因坦还是没吭声。
    康一山见他这样,就拍拍他肩膀,说:“午茶想来点什么?今天我请。这几天忙坏了,回头大家一起吃个饭吧……到时候我请索锁外包,你介意不?”
    彭因坦轻声说:“我看你是皮痒了。”
    一山一笑,觉得其他人也听不到他们俩说什么,就也轻声说:“范先生房子都不买了。你要不能把坏事变好事,这也太亏了。”
    彭因坦站。小葵没在她的位子上。她的办公桌上放着的蛋糕盒子。他认出是“味道”的起司蛋糕。这么大盒的蛋糕……但不知道这是谁的。
    一山看看他神色。
    这几天彭因坦沉默的出奇。要说彭因坦当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心情不好再忍耐再克制,全身上还是罩着“生人勿近”的透明罩子的。这几天他就是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说:“要我帮忙就说。”
    彭因坦“嗯”了一声,总算开了口。
    康一山却觉得更不对劲。彭因坦可也从来不用人帮忙的……他清了清喉咙,那句“我早提醒过你不要招惹她”的话,还是忍了来。只是彭因坦瞅瞅他,也就知道他什么心思了。
    “彭先生,这是童小姐送来的蛋糕。”金小葵跑着回来的,见到彭因坦和康一山都在这,忙解释。“我刚送童小姐去乘电梯。童小姐说你们忙,她没什么事,不耽误你们工作,上去巩先生办公室了。”
    “知道了。谢谢。”彭因坦说。
    “不客气的,彭先生。蛋糕我给您送进去?”小葵问的有点犹豫。
    “你家彭先生不会这么小气的。再说他一个人哪儿吃得了这么大的蛋糕,当然是大家分享了对不对……”康一山听说,肩膀撞了撞彭因坦,眨眨眼。
    彭因坦说:“你想吃就直说。”
    “懂我!”康一山眉开眼笑,笑的肚子都凸凸的了。彭因坦嫌弃地看他的肚子,他收了收,“pia一定受过晓芃指点,知道这边最好的蛋糕就是‘味道’。pia真用心。这蛋糕肯定是得提前预定的……不过话说呀,她最近来的有点频繁嘛。躲帝都雾霾么?”
    “应该是跟她父亲一起来的。童家有条游艇新交付,这个周末试水。”彭因坦说。pia有跟他通过电话,不过他没想到她不但提前过来了,还有空来事务所……当然不一定是为了他,毕竟这会儿她还上巩义方办公室去了。当着小葵,尤其小葵那眼神里还有些探究,他只能不动声色。
    “这样啊……那难怪。这么说,这个周末应该会受邀上艇参观了?”康一山问。
    彭因坦没理他这一问,转脸对小葵说:“蛋糕不够分的,就归你了。今天的午茶算我的,你去问问大家都要吃什么。”
    “喂!”康一山马上表示不乐意。
    彭因坦撇了嘴,说:“你再吃这个,以后掉水里都不用游泳圈,肚子上的脂肪就够你漂浮的了。”
    他说着就往办公室走。
    “小葵,把上午开会的会议记录给我。”他交代着。
    小葵“哎哎”两声,马上眉开眼笑地说:“谢谢彭先生!我正琢磨着晚上去看索锁姐姐要带什么。昨天去看她,跟她聊好吃的,还说起来她喜欢吃‘味道’的起司蛋糕……”
    彭因坦办公室门已经关上了。
    小葵回头就看到康一山正一脸玩味地瞅着他,笑笑地问道:“康先生,有什么交待?”
    康一山点点头,说:“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心眼儿的嘛……索锁好点了么?”
    小葵看看彭因坦禁闭的办公室门,小声说:“好多了。其实就挂了一天水。就是感冒症状还得慢慢儿消退……我看恢复得一段时间。精神不太好。身体嘛,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早起我过去看她,刚从鱼市回来,在家收拾呢。给我心疼的……”
    “你心疼管什么用。”康一山突然笑出来。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明白,其他时候金小葵是有点儿糊里糊涂的,经常做出些状况不明的事儿来让人哭笑不得。
    “索锁姐姐说,等她病好了,请我吃饭。”小葵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弯弯的。“还说,要是她没事,可以一起喝一杯。”
    “你们挺合得来呀,琢磨好了吃什么了?”康一山笑着问。
    “还没有。不过跟她走准没错儿的嘛。康先生,你是不是也想蹭吃?”小葵笑着问。
    康一山有点儿悻悻然,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想加入的……想了想,问:“你班去索锁家?”
    “嗯。要去送蛋糕嘛……我今天才预定一个周之后拿,还是个小小的。等我送过去,索锁姐姐病都好了。”小葵悄声道。
    “等我让田甜订一束花,替我拿过去给索锁。”康一山说。
    “好的,康先生。”小葵答应着,开始准备彭因坦交代的资料。
    康一山见她忙碌,问道:“彭先生手上的项目结束的话,他要回北京的。你是要跟着他过去呢,还是怎么着?”
    “呀,也是啊,工程过大半了……这么快!”小葵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是彭因坦过来这边事务所工作,特别招的一个助理。其实彭因坦自己原来有资深助理,只是没带过来,比她这个毛手毛脚的新人做事稳妥多了。她想想,说:“我听事务所安排。要是彭先生想带我过去继续帮他工作,我可以过去的。”
    这回答的中规中矩,康一山却觉得挺满意。他点点头,说:“看他的意思吧。这几天你机灵点儿。”
    “哎,谢谢康先生提醒,我知道的。”小葵吐吐舌尖,笑的很可爱。
    康一山也笑笑。
    他要回自己办公室去。走在路上,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是童碧娅的,接起来就笑道:“大忙人,我们这也经常轻微污染,躲雾霾你倒是躲远点儿呀……”
    他开着玩笑,碧娅也在那边笑。聊了两句,倒是问他有没有时间,周末一起出海。他笑着,心想碧娅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他走到田甜的办公桌边时,收了线,跟她说:“替我在‘花都’订束花。”
    田甜问他要什么样的花。
    康一山想了想,送给索锁适合什么样的花?
    “牡丹吧。”他说。
    田甜点头,当然是会有点不以为然的……他这个秘书,跟他的审美总搞不到一起去。牡丹总有点俗气,她一定是这个意思。不过牡丹也温暖。在冬天里送一个小病初愈的女孩子,该是再合适也不过的了……再说,索锁住的那老房子,放进一大瓶牡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很美嘛。
    他想想,范先生不无遗憾地说那老房子买不到手,怎么都是一桩心事。彭因坦说再慢慢寻摸吧,总有更合适的……彭因坦跟范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诚恳。他也看不出来,彭因坦到底怎么想的。但是终归他是帮着范先生打消了这个念头的。
    康一山听到有人叫“彭先生”……他回身看时,就见彭因坦人已经要出事务所大门了。脚步倒是不疾不徐,但是挥手让michael有事晚一点说的架子,真是有模有样。
    他问michael:“急事吗?”
    “彭先生的case。东京来的电话。不过可以等的。”michael说。
    康一山也就没再追问。
    ……
    索锁出了电梯,已经来到位于泰恒a座顶层。
    她看了看位置,穿过空中走廊,走进那间咖啡馆门。侍应生打量了她一,请她往里走。她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空荡荡的咖啡馆里仅有的两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