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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疾驰,从高架上下去之后又原路折回,市区之内拥堵,因为正好是晚间高峰期,周勀被堵在路上。
    走走停停,一个红绿灯要等五六分钟,周围车流挪动缓慢。
    他第一次因为堵车觉得心慌,哦不,简直是心急如焚。
    半个钟头后总算从拥堵的市区挤出去,路上空了很多,车速不断飙升,一路踩着一百多码进了小区。
    周勀老远就在车灯光照下看到门口台阶上缩了一团黑影。
    车速放慢,停到门口空地上熄了火。
    周勀下车走过去,以为她会先看到自己站起来,可是黑影一动不动。
    直到他走到台阶前面才知道人已经睡着了。
    自小芝住院开始常安便一直守在医院,起初两天蒋园长还会去看看,可最近已经不露面了。
    小芝年龄还小,常安又请不起看护,所以晚上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守在病房。
    六个人的多人病房,别说睡觉了,支张躺椅的地方都没有,常安往往就是趴床头眯一会儿。
    这会儿她大概在门口等久了,不知不觉就趴膝盖上睡着了。
    周勀想将人拍醒,可是手刚抬到半空,突然就停住不动了。
    台阶上的人睡得很香,有细微的轻鼾声,头顶路灯发着微弱的光,四周被晕成一圈银白色,她就缩在那团光影里。
    风有点大,吹开她的短发,蓬松的发梢像羽毛一样拍打着她的耳根和脸。
    路灯光将她的脸照得更白了,皮肤细腻透明。
    她就这么毫无知觉地睡着了,恬静得像个婴童,与前几日对他恶言相加或者冷言冷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周勀心口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梦醒梦起,他不知道哪一个情景才是梦。
    突然有些不舍得将人弄醒,他解了自己的大衣扣,把它脱下来往常安身上盖,尽量动作放慢放轻,但还是事与愿违。
    常安肩膀抖了下,眼皮弹开来,鼻息里闻到熟悉的味道,抬头看到咫尺之内的人,周勀还保持着帮她披衣服的姿势,压着身,双臂撑开落在她身后,乍一看这是拥抱的姿势。
    常安半梦半醒,人有短暂的恍惚,所以眯眼看他时眸中漏了一点温莹。
    周勀心口那处已经不是隐痛,开始剧烈翻腾,因为眼前这张脸,这个眼神和表情太过熟悉。
    以前她没睡好被他弄醒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有点迷糊,有点发懵,还有点不甘。
    两人居然就那么傻傻地顿了几秒钟,直到风吹过来,她额头几缕头发遮住眼。
    常安终于意识到姿势过于亲密,一秒惊醒。
    “抱歉,我睡着了!”
    她瞬间站起身,周勀的大衣滑落下来,她用手扯了一把接住。
    周勀也往后退了半步,低头压口气。
    “密码没变,为什么不进屋等?”
    常安不吭声,脚尖轻轻碾着地上的东西,周勀这才注意到台阶上扔了好几个烟屁股。
    她抽的?
    “走吧,先进屋。”
    周勀开了院门,常安跟进去,进去还是那个院子,感应灯亮起来,照出一整片枯黄的草坪。
    “雪还没化干净,自己当心。”周勀走在前面叮嘱。
    常安轻轻应了声,埋着头,跟他穿过院子。
    进门之后周勀先开灯,转身见常安还傻站在门口。
    “进来啊。”
    “我……”
    常安站在廊下,突然有些后悔不该答应他约在这里。
    “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找个地方谈吧。”
    周勀眸光暗了下,把门打得更开。
    “先进来再说。”
    “……”
    常安几乎是一步步挪到了屋里,周勀从柜子里拿了鞋扔她脚边,还是那双粉色的毛绒兔子。
    “换上吧!”
    “……”
    常安顿了几秒,倒没拒绝,开始拖鞋,周勀也已经摘了皮鞋套到自己的棉拖里面。
    往里走,更开阔的客厅,灯光随之一盏盏亮起来,几秒之内整间屋子里里外外都变得通亮。
    墙上挂的千千结,灯上吊的小灯笼,壁炉外墙装饰的红辣椒,包括客厅摆了两棵发财树,所有一切都如她当年离开时一样,分毫未动。
    常安置身其中,所有东西以排山倒海之势倾轧过来,她想躲都躲不掉。
    周勀却很自然,脱了西装。
    “暖气可能没那么快,会有点冷。”
    常安不吭声,因为没法吭声,怕自己一说话就泄露快要哭的情绪。
    周勀见她站那不动,又问:“晚饭吃了吗?”
    她其实没吃,却点头。
    “那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煮碗面。”
    “……”
    常安想喊却来不及了,人已经扯了领带进厨房,她只好自生自灭,先站在原地看了一圈,所有摆设和画面都跟她记忆中的一样,压力剧增,不得不挪到沙发前面坐下,身前便是一张茶几,上面摆了一些收拾归纳好的杂物,有用过的画笔,橡皮,颜料,还有一叠画纸和杂志。
    杂志上还压了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封面常安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她拿起来翻开,里面零零碎碎记录了一些东西,都是关于建筑和工程类的知识点。
    想起来了,这是当年她在辉建时用的工作笔记。
    “你出事后人辉建的人事主管联系我,让我去办公室拿走你的私人物件,当时看到了这本笔记本,所以就一起拿回来了。”
    周勀突然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一杯水搁常安面前。
    常安吓了一跳,赶紧把笔记本放回原处。
    “谢谢。”
    “谢什么?”他笑着问,“谢我帮你拿回本子?”
    常安心中酸楚,立即把杯子捧过来,“不是,谢你给我倒水。”
    她显然是在逃避谈当年的事,不过周勀也不勉强。
    “不谢。”
    “你面煮好了?”
    “还没有,不煮了,先说事。”
    常安在下面偷偷搓着手指,“没关系,要不你还是先煮面吧。”
    “嗯?”
    “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我再等一会儿没关系。”
    周勀再度笑出来,坐到对面沙发上。“已经饿过头了,还是先说事吧。”
    “好。”常安慢慢松开缠紧的手指,其实知道到这一步也没办法再缩回去了,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揪着,刚才在冷风里抽了三根烟做了一个小时的思想建设似乎完全没有用。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只捞了杯子喝了一口水。
    周勀被她的举措弄得有些想笑。
    “怎么了?”
    她捧着水杯,手指慢慢磨着杯沿,顿了顿:“我来想跟你商量两件事。”
    “嗯。”
    “第一件,我想把这里属于我的东西拿走。”
    周勀愣了愣,眼波微动,但并没出现过大过激烈的情绪反应。
    “第二件呢?”
    常安抬头看他,见他脸色似乎没什么起伏,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把杯子放下,腰杆挺直。
    “第二件,我想离婚!”
    屋内似乎一下子消声,包括院子里的风都听不见了。
    周勀眸中先是掠过一丝惊愕,大概是无法相信,或者有些接不住这猛然砸下来的一击。
    他甚至蹙着眉问:“你说什么?”
    常安盯着水杯里的波纹,又微微提口气:“我说我想离婚。”
    “跟谁?”
    “跟你!”
    至此周勀才算是清醒过来。
    她说她要离婚,她今晚主动联系他,只是为了跟他说离婚,心口剧烈的痛感简直让他想杀人,可是理智告知,先忍一下,至少先问问原因。
    “你彻头彻尾消失三年,失踪三年,一直都不肯回来,为什么现在要跟我离婚?”
    “我…”常安在心里翻找之前编好的说辞,“本来不想再找你,但既然遇到了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已经重新去上了户口,以后要工作,要上班,肯定也会再找一个人结婚,所以…”
    “所以迫切要跟我撇清关系?”他替她作了回答。
    常安在下面揪住手指,“对!”
    “是打算要重新开始?”
    “对!”
    “我的存在妨碍了你什么?”
    “没妨碍,但是我不想跟你再有什么瓜葛,反正以后你也会再婚,我也要找一个人自己喜欢的人,所以目前我们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确实不合适,不如早点理理干净,互不打扰,互不拖累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她说到最后居然带了点苦口婆心。
    周勀从来不知道她歪理这么多,真是一套又一套。
    “所以你来找我离婚,我该谢谢你?”
    “……”
    “还是说你有其他目的?”
    “我…没有。”
    “真的没有?”
    他微微倾身,离常安越来越近,常安在他漆黑的瞳孔里面看到苍白的自己。
    “你下一句是不是就是问我要分手费了?”
    “我…”
    “好,你说个数,你要多少?”
    他静静地看着常安,常安觉得他深黑的眸子就像一面镜子,竟把她看得如此透彻。
    起初常安还有几分躲闪,因为他不加修饰地竟一语点穿,但很快,很快她便将心神凝聚,从他眸光的漩涡中抽离出来。
    常安重新挺直腰杆。
    “二十万!”
    周勀唇角轻扯,“只要二十万?”
    “对,我只要二十万,但必须尽快给我,最好别给支票,直接转到我账上。”
    搁三年前让她这么直白地问人要钱,打死大概都做不出来,但现在不一样,更何况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头,往后便不觉有多艰难。
    常安干脆心一横,从外套口袋里摸了一张银行卡出来。
    卡是上午刚用过的,又去帮小芝补交了一笔住院费。
    她把卡搁到茶几上。
    “要不就打这上面吧,我一会儿把卡号抄给你。”
    周勀看着茶几上的那张银行卡,很普通的借记卡,只是亮金色卡面晃得人眼睛酸。
    他别过头去嗤笑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这笔钱?”
    常安一愣,凭什么?对啊,凭什么?
    凭他们也算有过几年夫妻感情,还是凭她是周太太?这些话她断然说不出口。
    想了想,她开口:“凭我曾经为你怀过一个孩子。”
    周勀觉得浑身血液都往心口涌,时隔这么多年,即使重逢之后他都没敢在她面前提过孩子,她却拿孩子来当谈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所以你拿那个孩子来从我这换二十万?”对方声音听不出怒意,只是有些发寒,常安不敢与他对视,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干脆心一横。
    “是你非要我说个理由,其实大可不必,你根本不缺这点钱,而我也自认为不算贪心,区区三十万而已,就当我们好聚好散!”
    “谁给你的好聚好散?”
    “不用谁给,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这点钱也算是我应得的。”
    “如果我要是不给呢?”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丝毫看不出一点波动,常安却在底下快要把手心都给扣烂了。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自觉有些恬不知耻,她都有些讨厌自己,但是…
    常安想到强忍痛苦的面孔,还有下肢水肿之后她从她大腿皮肤上擦走的渗液。
    现在时间就是命,她的脸面在这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常安重新抬起头,直视周勀。
    “如果你不给,我可以找律师,就算协议离婚我也至少可以分走你一部分家产。”
    “很好!”周勀哼笑,“这么多年没在一起,骨头倒比以前硬,但是协议离婚或许还不够火候,不如我们直接起诉离婚?到时候闹上法庭,法官问离婚的原因,你怎么讲?”
    常安:“我……”
    周勀:“你是说我对你不够好,还是说我背叛婚姻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常安:“……”
    周勀:“或者你直接说,你没有原因,只是单纯地想要离婚,想要把我从你的生活中排除出去,可以,没问题,只要法官能接受!但你消失三年,我像神经病一样病了三年,起初天天做噩梦,梦到你浑身是伤爬回来找我,你质问我为什么没能赶过去救你……后来开始梦到那艘船,你飘在海上,你说你很冷,你说孩子也很冷……我当年眼睁睁看着那艘船炸掉,片甲不留,连具尸体都没有,我就跟个疯子一样自责了三年,为什么自己不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还有当年你和陈灏东的那些照片,我后来想为何要去介意,如果不介意就不会跟你置气,如果不置气就不会临时去沈阳,我们应该去的明明是意大利……三年,我就在这种无休止的假设和悔恨中熬过来,我把你的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然后有天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没有失忆,没有受伤,只是单纯地不想再回来,不想再见到我,就这样…你去讲给法官听!”
    他的情绪从冷漠渐渐转变为暴躁,最后抬手突然扯了领口两颗扣子。
    常安看到他衬衣底下好像藏了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他伸手一拽,链子被他从自己脖子上扯了下来。
    “去他妈的好聚好散!”
    话音落,链子也随之被他甩到茶几上,刚好与水杯撞到一起。
    “叮”,常安听到一声脆响,视线落下,终于看清链子上挂的东西,是之前他送给自己的那枚小玉兔。
    玉兔被生生摔成几块。
    常安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她当时想,如果心脏也会碎的话,此时大概已经布满裂缝。
    那一瞬她其实应该感动,可是并没有,反而是恨。
    恨他长情又残忍。
    长情的是居然把这只玉兔一直贴胸挂在身上。
    残忍的是为何要讲给她听。
    她倒情愿他薄情寡义,就如当年他们刚结婚时一样,可以同时跟妹妹搞暧昧,却又在外面养着一个方如珊。
    常安深埋一口气,把嘴里的血腥味咽下去。
    “你讲这么多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都到这份上了…”她把视线收回,又将那张银行卡拽到手里,“都到这份上了,不如离了吧…”
    周勀眼神如刃,如果目光有刀锋,大概已经在她身上割出千万道伤。
    屋里的温度早已降到冰点。
    周勀突然笑了笑,阴森可怖,问:“所以说到底你就是想要离婚?”
    “是。”
    “那钱呢?”
    “二十万就够了,从此互不相欠!”
    好一句互不相欠!
    他眼圈似乎一下子变得通红,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好,离婚是不是?你等着……”
    周勀错身从客厅出去,常安愣了下,看到他走去书房,之后听到拉抽屉的声音,开柜子的声音,紧接着哗啦啦一通打杂碎响……
    常安觉得他是不是把桌子都掀了?吓得坐在那不敢动。
    很快脚步声从书房出来,周勀步伐凌厉,生风般直接走到常安面前,手里举了另外一张银行卡。
    “还记不记得这张卡?”
    常安看一眼,想起来了。
    当年周勀说给她备了一点钱,留家里当家用,所以特意为她开了一张卡,只是给她之后常安也一直没有用,更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刚好里面就有20万,密码没有改过,你今天拿走,明天银行开门就能取出20万现金!”
    常安心里抽了下。
    他是同意了么?
    “谢谢!”
    常安起身,伸手要去接卡,可周勀及时把卡又收了回去,眸光转暗。
    “但是现在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常安也随之将脸色放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嘴角上斜,反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口是心非的毛病?”
    “什么?”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急着要钱的原因?丁守权的女儿已经在医院住了快半个月,肝癌早中期,病情发展迅猛,你急于需要这笔钱来给她做手术,算算刚好差不多二十万,对不对?”
    他又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穿。
    常安顿了顿,想着反正他已经知道了,也就没什么隐瞒的意义。
    “对,你说得没错,我确实需要这笔钱给小芝看病。”
    “那为什么要跟我扯离婚的事?”
    他觉得她大可直接来找他,直接开口要,莫说二十万,两百万他也会给,可她偏找了个最烂的借口,最烂的理由。
    离婚,分手费!
    当他什么?
    周勀把卡捏在手里。
    “我说过了,之前你给我的那些理由我一个都不会信,但我尊重你的沉默,我相信你肯定有一个理由或者苦衷才导致这么多年都躲着我,没关系,我不逼你说,但不代表我会无条件接受你的任何决定!”
    “当初结婚虽然都动机不纯,但至少也在民政局宣过誓,无论贫穷富贵不离不弃,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至于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肯回来,你既然不愿意说,我只能自己去查,事实上我也确实已经在找人查,可能过程要曲折一点,但我相信迟早有一天能查清楚。”
    常安瞪大眼睛,心内开始蔓延出恐惧。
    “你要查什么?”
    “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你在哪,跟谁在一起或者到底经历过什么。”
    “不…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去查这些事?”
    原本一直维持得很好的常安,似乎一下子陷入崩溃的边缘。
    他说他在查!可是她怎么能让他去查呢?
    如果有天他真查出来,知道这些年她经历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常安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
    “周勀,周勀我跟你说…”她逼自己站稳站直,“我跟你离婚纯属是因为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我不喜欢你,当年就不喜欢,现在更忍受不了,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这跟三年前发生的事没有关系,你把钱给我,再找律师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今天就签了,今天就签了…或者要不这样吧……”
    她明显有些语无伦次,开始在茶几上四处翻找,最后找到之前自己用的画纸和彩铅。
    “没关系,手写也行,我来写,你签字……”
    她半蹲在茶几前面,手指发颤地在纸上写下“离婚协议”几个字。
    “男方周勀,女方常安,因夫妻感情破裂,已无和好可能,现双方协商达成一致,自愿离婚……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写?”
    她边念边颤抖地在上面落笔。
    周勀只看到一个急于离婚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的女人。
    她就这么想走,就这么想要离开自己?
    她到底想怎样?
    “起来!”
    “你给我起来!”
    周勀伸手拉她,可是她不肯,偏瘫在那里固执地拽着纸笔。
    “让我写完……”
    “很快的,就等几分钟!”
    “写完你只需要签字,你签个字就行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又哑又浑。
    “常安!”
    最后周勀一把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半箍在胸口。
    常安早已满脸泪痕,哭得不成样子,站也站不住了,却还惊恐地瞪着他的脸。
    她绝望摇头:“你别逼我……你别逼我好不好?”
    周勀心疼又心酸,“谁逼你了?一直是你在逼我!”
    “我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要离婚,我只是想要你走……”
    “你让我走哪去?”
    “周勀……”
    “我不会走,你也别想离婚!”他双手捏住常安的胳膊,把她早已失去支撑力的身体扶直,“常安,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常安哭到快要闭气。
    周勀最终扣住她的肩膀,两人面对面,他再稍稍躬身。
    “卡在这里,钱也在这里,你要随时都能给你,但是我不同意离婚,你也休想离婚!”
    常安眼泪断线般往下掉,摇着头,浑身都是绝望。
    周勀咬了下腮帮。
    “还有,你想要救那孩子我也不反对,别说二十万,我甚至还可以为她安排最好的肿瘤医生,做最好的手术,接受最好的治疗,但是前提是你必须搬回来住!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回来,我需要看到你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