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面色淡然,没有多余的表情。
    朱永贵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苏钰。
    这身形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
    “你就是那个小玉?”朱永贵指了指。
    苏钰并未下跪,点头言道,“回大人,民女正是小女!”
    “这贞节牌坊可是给你了?”朱永贵倒一时忘记计较苏钰未跪的事情问道。
    “ 民女不知!”
    “你不知?那这赵尚喜是怎么报了你的名字?”
    苏钰懵懂摇头,“那民女就不知道了,半年前民女被卖到玉泉村秋家,成婚三日后,丈夫坠崖,至今没有找到尸首,民女相信没有找到尸首便证明我夫君不一定死了,没有确定死活之前,我又怎么会去申报‘贞节牌坊’呢?赵里长这话从何说起啊?”
    “这……”赵尚喜竟没想到苏钰回这么说,一时无语。
    苏钰又道,“自然,我知道赵里长当初因为与弟媳通奸被撸了村长一职对我怀恨在心,可私自去讲一个还有丈夫的人向朝廷报了‘贞节牌坊’,且如若不是宋大娘今日说起来,我这当事人都不知道此事,难道赵里长想申报成功后,你来领那贞节牌坊的每月例银吗?”
    “你!你话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二婶到我这里来申报的,且秋望坠崖身死的事全村皆知,怎么就没死了?”赵尚喜反驳。
    苏钰淡然,冷眸一抬,“没见到尸首,就不能确定,如今我二婶死了,你觉得死无对证就可以胡乱说了是吗?”
    赵尚喜气不打一处来,丢上这个苏钰就没好事儿。
    朱永贵问道,“宋氏,你说赵尚喜许给你贞节牌坊,可有证人?”
    “俺有!俺心里虽说害怕,可贞节牌坊的事关乎民妇下半辈子的生活,俺还是感激赵尚喜的,便登门道谢,当时民妇将话说的清楚,村长也在场,他能作证!”
    这事儿是越来越热闹了,人们都屏住呼吸,等着薛贵说话。
    薛贵转身,抱拳言道,“禀大人,确有此事!”
    赵尚喜指着薛贵,“好啊你薛贵,你在这儿等摆俺一道呢?!”
    薛贵言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姐夫!”
    “姐夫?”朱永贵转了转眼珠子,“你说赵尚喜是你姐夫?”
    “回大人,赵尚喜正是我的姐夫,只是关系不太好,因为……”薛贵一脸难色,却还是艰难的言道,“这个禽兽害了我的姐姐进了大牢,又将我的媳妇儿逼死,大人,小的句句属实,您可一一查验!”
    朱永贵咂么一下子嘴唇,感觉有点儿不好弄,本来挺简单的事儿,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似的?
    转头又低声问师爷,“人回来了没?”
    “回大人,人还没来,许是路上耽搁了!”
    “如今这事,该如何判?”朱永贵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师爷倒是比他淡定的多,“大人,该如何判,如何判,如今这情况,怕也是由不得咱们转圜了,如若这赵尚喜真是咱们卖出去的官,咱们一会子审完就地正法就得了,一来不会留下后患,二来也是大人功绩一件。”
    朱永贵一听,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放下心来,对审案的心思就重了一些。
    “这些本大人自然会一一查验,赵尚喜,你可还有话说?”
    赵尚喜一时腹背受敌,有些气结。
    就知道薛贵前一阵子的顺从是阳奉阴违,这个人比他想的还要狠的多。
    “大人,您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什么通奸的事都是子虚乌有,如若是真的事,我又怎么会成了里长?难道摘选里长的各族长老都看不到吗?”赵尚喜将事情推了出去。
    因为朱永贵来了,而搬到台下的坐的四位长老都不由的低下了头。
    个个都拿过赵尚喜的好处,此时自然是不能反驳什么。
    其中一位长老言道,“回大人的话,关于通奸一事,我们确实查证过,与赵里长无关,如今冤枉里长的人已经被抓,事情也早已经解决。”
    另一个长老也附言道,“当初张巧嘴不知检点,勾引姐夫在先,害人在后,死与木驴之上,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话的意思就是别再提那一出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赵尚喜则言道,“大人,您也听到了,薛贵因为此时对我怀恨在心,蓄意诬告想置我于死地的心也是有的,所以他的证词根本不能作数!”
    薛贵脸色难看,却也没有再开口反驳。
    朱永贵又问宋氏,“宋氏,你可还有其他证人,或者证据?”
    宋氏身体越来越虚弱,却还努力让自己说的话清清楚楚,“大人,俺夫君身上有桐油的味道,跟那后山烧着的味道一样,如今俺的夫君尸骨无存,可后山上寸草不生的地方还摆在那,由不得赵尚喜辩解!”
    曾经跟着上山查探过的人也纷纷点头,都表示确实闻到过桐油的味道。
    苏钰则言道,“大人,请容我说一句!”
    朱永贵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好似在哪里见过,面善的很,便言道,“好,你说!”
    “我觉得宋大娘说的没错,清风山常年潮湿,是最不易引起山火的地方,据我所知,原先也有比今年还要干旱的时候,都不曾引起过山火,而且我听上山巡查的叔叔伯伯说过一嘴,好像闻到过桐油的味道,本来大家都传言天灾因我而起,我心肝内疚,一听有人说闻到桐油的味道,便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偷偷去了一趟后山。
    接过果然我也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桐油味道。而且山火是从山顶顺势而下的烧着的,灭了火后可以清晰的看见所烧的地方是一丈来宽的一条,如若是山火,又怎么会烧的这般规整呢?显然,那是有人在山顶往下倒的桐油,火势是照着桐油留下来的位置烧起来的,其他没有沾到桐油的地方因为气候潮湿,根本引火点,着不起来,所以就留下一个条而已,这足以说明,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朱永贵点头,觉得苏钰分析的确实有道理。
    赵尚喜确实一哼,“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可大家都知道,那清风北山陡峭,我一个人往上爬都费力气,更何况还要带上去能够烧了整个山林的桐油?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