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率先走到大门口,对着朱漆大门就是一顿敲。
    开门的人一见是大郎不由一愣,在往后看这个家里头数得上有脸面的人都在。
    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了。
    门房笑着对大郎道:“大爷,您这是?”
    大郎张口便是一嘴巴:“狗娘养的势利眼,连你爷爷我都不认得了?让开!”
    说着一脚踹开那门房往里面闯,他还当这个家是自己住惯的地方。
    平凉城里出来的这几位爷,哪一个是好惹的?
    三潭恰巧站在院子里,正望着天暗自抱怨生活无趣。
    这看见了有人踹了门房,气冲冲就闯了进来。
    暴脾气的,还惯着你了。三潭不管其他,冲上去对着无头无脑正来劲往前走的大郎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的利索,直接让大郎倒在地上,而且还翻了个跟头。
    张老太太、李氏、高姨娘一拥而上,扶起蒙了的大郎。
    三潭跨步站直,指着众人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什么地方都敢撒呀?”
    张老太太哆哆嗦嗦不敢吭声,李氏也没了来前准备吵架的气势,只有高姨娘不卑不吭的说道:“先不管我们是谁,叫你们家主人出来就知道了。”
    李氏不肯落于高姨娘之后,壮着胆子道:“让董小漫出来,我,我有话跟她将!”
    “土匪、野兽、强盗!”张老太太见儿子无事,站在儿子身后骂起了三潭。
    三潭一个凌厉的眼神,顿时让张老太闭上了嘴巴。而平凉山的好汉们,纷纷冲进了前院。
    眼见众人将他们几个包围在中间,大郎这才慌了神,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们是董小漫的亲戚,不是什么坏人。”
    尔雅此时站在人群身后。冷笑:“我们家主人的亲戚可没有这么不识趣的,更何况在风家堡我们只有仇人!”
    众人给尔雅让出了一条路,见到是尔雅。大郎等人放心来。
    李氏开口道:“尔雅,我们都是旧相识。不要作怪吓唬人。赶紧让这些人退,我们有话要跟董小漫说。”
    尔雅抬起头,冷漠道:“你们有什么可说的?”
    张老太指着身后的大门,怒气冲冲道:“我们家的门,怎么挂着董府的牌子?”
    尔雅双手抱在一起,冷笑:“这是我们董府,当然是我们愿意挂什么就挂什么了?”
    李氏刚要开口。尔雅继续道:“房契、地契都在我们家主人手里。你们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吵吵嚷嚷,白住了这么多年就消停算了。别给脸不要脸,像个狗一样到处找屎吃。”
    三潭冷哼:“就算是一只狗,也应该知道贵贱之分。狗眼看人低。畜生能走眼,你们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更别提了。”
    二人一唱一和骂的痛快,大郎憋了一肚子气。
    忍了半天,大郎忍无可忍。这些年他作威作福惯了,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么几个小喽啰欺负人。
    回头冲着门外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滚进来砸。将这群人给我打出去,打死了人我单着,尽管死手!”
    大郎带着的仆人们一听,纷纷挤进门口。三潭的人还没上前动手,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看不清的箭冲了出去。直接钻进了跑在最前头人的脑门里。
    当场死亡,这的后面的人纷纷止住脚步。
    大郎等人往前看去,只见十三背着箭囊手拿着一只弓箭。
    正站在房顶,对着众人比划着。而她手中那一个新的箭的箭头,正对着大郎的亮晶晶明晃晃的的大脑门。
    吓得一身冷汗,大郎假装镇定的对着尔雅道:“我们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是来兼故人的。多年没见,你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规矩是给有身份的人用的,不是什么人都要做低伏小。我们家门槛高,不是什么等人都能进来的。”一袭红衣缓缓走出正厅,站在房看着众人。
    尔雅转身站到一旁,低头肃穆不吭声。
    大郎上打量了一,只见这个女孩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一袭红衣面容冷漠,浑身上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李氏悄声对着张老太嘀咕:“娘,这是不是那个死丫头啊?”
    张老太使劲看了看,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那孩子的样子了。
    顿了顿对着欢欢道:“你是张珊?见到长辈如此没有礼貌,跟你小时候一个德行。还不快来给我跪请安,这么没规矩。”
    说完还嘟囔:“三岁看到老,小时候不懂事长大的了一个德行。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
    还没等自己骂了个痛快,只见嗖的一。有一支箭插在了自己的脚面前,也只是紧贴着自己的鞋尖而已。
    十三收起箭,高声道:“这是一个警告,如果再敢胡言乱语。管你是什么人,就地处决!”
    张老太瘫软在地,李氏跟高姨娘也是一阵惊呼步步倒退。
    大郎也算是个汉子,去看看母亲怎么样。只听见母亲吓得嘟囔:“啊啊啊,畜生,不孝,她想杀了我。”
    心里那些个什么小畜生、小杂种、小娘皮等通通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大郎震怒:“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亲祖母,是你爹的亲娘!”
    欢欢甜甜一笑:“正是因为这位生了我爹,我的人才饶了她一命。不然的话,早就归西了。”
    话音刚落,只听高姨娘尖叫:“啊,什么味。啊,娘,你怎么了?”
    大郎迅速低头,只见张老太身淌了一地水还伴随着一股子臭味。
    “啊哈哈哈,这个老虔婆居然吓得尿了。”三潭捂着鼻子:“哎呦这个味儿啊,怎么还拉了呢?”
    欢欢拿起袖子捂住鼻子:“真恶心,赶紧带着你娘回家。”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还不忘吩咐人:“尔娜,赶紧找人收拾一。将那块地给我发出来丢了,恶心死了。所有人不要告诉我娘,可怜那些个名贵的花都给糟蹋了。”
    张老太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没想在自己孙女儿的眼里。自己是一个可以污秽花的贱之人,气的她口齿不清哆哆嗦嗦起来。
    大郎恼火至极,冲着两个女人发飙:“傻呆着干什么呢?还不给扶起来,快点啊!”
    李氏跟高姨娘这才扶起了张老太,一边扶着一边干呕着。
    身后的丫鬟们随后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老太太,李氏跟高姨娘站在董府外面一阵吐。
    这些全都被张老太看在了眼里,再也经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本来兴师动众的进来,正主没见到不说。被两个人给吓得屁滚尿流,而且还是这个正主的婆婆。
    大郎气的肝疼,一路上咒骂个不停。
    张老太昏迷了两天终于醒了过来,不过已经不能同从前一样了。
    因为她受的打击有些严重,急火攻心加上年纪也有些大。
    有些轻微的中风,半个身子行动不便嘴巴僵着说不清楚话。
    但是她的心是明镜儿似的,眼睛能看见口水淌在裙子上。有很多话要说却是说不出来,还有那些人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由的想起自己的老头子来,当年自己也是没少在人家生病的时候欺负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自己摊上这事儿了,还是被那个小娘皮给气的。
    想想就觉得作孽,恨自己当初没把欢欢给丢进尿桶里淹死。
    董小漫知道发生的一切,她没有赢了一局的快感。
    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女儿,有些头疼道:“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欢欢道:“我要是不能亲自气气他们,我心里就憋得慌。”
    董小漫叹口气:“你以后也是要出嫁的,万一遇见了这种事儿。今天这样,可不是解决的好法子。”
    欢欢嘟嘴,董小漫又道:“你是个儿媳妇儿,而且在那样一个家世显赫的家族里。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儿,肯定少不了。被动挨打那可不行,可是主动迎战也只是策而已。”
    董小漫道出了自己隐忍多年的理由:“咱们这个世道最是欺负人,男人做什么都行女人做什么都错。如果当初我和她们对着干,最后肯定两败俱伤而已。”
    见到女儿开口要说话,董小漫伸出手指:“两败俱伤也不行,大家要死一起死这是个笨法子。虽然说我看似吃了很多苦,可终究也算是赢了的。我有与他们断绝来往的丈夫,三个护我的儿女。”
    董小漫又道:“你今天这么做,确实让人大快人心。可是这名声不要了么?幸好,你嫁给的人是鞑靼人,又离的那么远。两处风俗不一样,他们也不喜欢那只能被动挨打的。”
    所以董小漫最欢喜的就是,女儿的这个婆家有这个好处。
    不是单板封建的汉族中原人,那样一个礼仪欠缺又民风彪悍的民族。
    欢欢就算是有些大不敬,那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董小漫担心的是将来,如果这个婆家的女人们对女儿不好。
    又该如何帮助处理婆媳关系,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好在自己的心态变了,站在一个婆婆的角度考虑婆婆的心理再去应对。
    比从前单枪匹马的闯荡,要好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