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霆没有看到姜亦眠脸上松动的神情。
    但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软化。
    不再是硬邦邦的僵成一团,而是软软的,像他们刚刚在沙滩上玩的小泥巴,轻轻的瘫在他的背上,对他全然的依靠。
    薄唇微微勾出了一抹弧度,他无声的笑开,眸光又软又亮,晶莹的琥珀色,像有人在上面镀了一层蜜糖。
    一路背着姜亦眠回到别墅,封北霆将她放到沙发上就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握住姜亦眠的脚踝搭在自己的腿上,他先用湿巾帮她把脚上的沙子擦掉,湿巾拂过脚趾缝的时候,她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一个个圆圆的脚指头害羞似的弯曲着,可爱极了。
    见状,封北霆忍不住轻笑,“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姜姑娘轻轻“哼”了一声,傲娇的把脸扭向了窗外。
    清理完沙子,封北霆用棉签沾了酒精帮她消毒,握着她脚踝的手微微收紧,怕她乱动似的。
    “要是疼的话就咬我。”
    他的话像是从她的右耳钻了进去,小虫子似的慢慢的爬,爬到了左耳里,酥酥麻麻的痒,然后就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想,他或许把这伤想的太过严重了,哪里就疼得到咬人的地步!
    再说,她也没那么娇气。
    曲起另一条腿,姜亦眠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封北霆。
    他正在帮她抹药,动作很轻柔,她只感觉有人拿了根羽毛在她的脚心上乱戳,并没有觉得疼,他却皱紧了眉头,如临大敌的模样。
    墨染的发自他额前散下了几缕,很黑,和他瞳孔一样的颜色。
    她想不明白……
    明明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在感情上会这么偏激呢?
    “封北霆。”姜亦眠忽然开口,这是她这几天以来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封北霆面上不动声色,但她感觉到他的手抖了一下。
    “嗯?”他没看她,应的漫不经心。
    姜姑娘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又有“酥酥”的电流滑过。
    她听过许多人用疑问的语气说出这声“嗯”,但只有封北霆说的异常好听,他的尾音像是带了一条小尾巴,轻轻扫过人柔软的心尖。
    姜亦眠觉得自己又被勾引了。
    忍不住在心里低咒了一声“小妖精”,她随即问他,“某天夜里,你站在阳台上赏月,意外看到楼下有一个女人在拿刀捅一个男人,男人倒在了血泊里,这时候你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却在不经意间和女人对视了,她忽然抬起手朝你指了几下,你觉得她是什么意思?”
    “……眠眠,你觉得我像变态吗?”他抬眸看向她,眸色深深。
    “干嘛这么说啊……”姜亦眠的眼睛滴溜乱转,指尖一下下的戳着梨涡,明显心虚的表现。
    “这不是区分正常人和精神病人的测试题吗?”她以为他不知道?
    避开他的注视,姜亦眠贱兮兮的用手拨拉着落地台灯上坠着的小海星,小声嘀咕道,“你就直接说你是不是有病吧……”
    “我没病!”
    “我不信。”
    “……”
    封北霆隐约觉得,他最后一个马甲也捂不住了。
    帮姜亦眠包扎完伤口,他放下她卷到膝盖处的裤管,里面卷着的沙子掉了他一身。
    他也不嫌弃,眸光依旧温软。
    伺候孩子似的服侍好这位小祖宗,封北霆掰过她的脸,一脸正色的望着她说,“我现在告诉你。”
    “什么?”
    “刚刚的那个问题。
    如果我是那个女人,我会数清报警的那个人住在第几层,然后……”上楼把他也杀了。
    “……”
    还说自己没病!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好嘛!
    掰开他的手,姜姑娘瞟了他两眼,忽然说,“你把之前的话再问我一遍。”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封北霆还是选择无条件配合,自己选的小祖宗嘛,怎么样都要宠着。
    他回忆了一下,问,“这不是区分正常人和精神病人的测试题吗?”
    “不是这句,前一句。”
    “……眠眠,你觉得我像变态吗?”
    “你不像。”姜姑娘摇头,“你就是变态。”
    “……”
    行吧,媳妇说他是啥就是啥。
    姜亦眠收回腿,脚后跟轻轻担在沙发的边缘上,十根脚趾一上一下的轻轻摆着。
    这是她想事情的时候惯做的动作。
    封北霆知道。
    他没打扰她,拿起茶几的面具,用纸巾慢慢擦拭。
    刚刚看她受伤他急着跑过去,面具被风吹到了沙滩上,纹路里有一些细沙。
    清理干净之后,他准备再戴回去,却被姜亦眠伸手按住,“……别戴了。”
    “好。”
    “我是指心里的面具。”几天时间,她已经做好了认识真正的那个封北霆的准备。
    “你确定?”
    “……也不是很确定。”果断认怂。
    知道她向来是这个样子,封北霆笑笑,起身去厨房为她准备晚餐。
    西沉的太阳将海面染成了一片红色,粼粼水面都闪着光,姜亦眠坐在客厅里看的一清二楚。
    那景象……
    极美。
    只是心底的那股震撼,远不及初见封北霆时他带给她的惊艳的十分之一。
    那一天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和封北霆待在一座小岛上,像一对相伴多年的老夫妇,吵吵闹闹、偶尔也幼稚的像个孩子,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成了他们胡闹的剪贴簿。
    刚刚登岛的那天他就对她说,不用忧虑姜家人会担心她,他们压根不知道她被拐走了。
    她当时不明白,这两天才想通。
    他为了这一天,做足了准备吧……
    从沙发上起身,姜亦眠的脚才踩在拖鞋上,就见刚刚还在吧台后面忙碌的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拦腰抱起。
    “要去哪儿?”
    “……把我放那儿。”她指了指高脚凳。
    人力搬运工听话的把她放到了高脚凳上。
    封北霆先给姜亦眠榨了杯樱桃汁,然后才继续准备晚餐。
    她看着面前颜色漂亮的果汁,忍不住在心里想,变态也是分类别的。
    像安尘哥那种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是属于丧心病狂型的,至于封北霆……
    他是属于那种偶尔会让人忘记他是个变态的变态。
    视线落到他身上,姜亦眠的目光在看到他手里的菜刀时倏然凝住。
    那把刀……
    刀背上有一朵妖娆的牡丹花。
    她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厨房三件套,菜刀、砧板、饭铲子,每个上面都有同款的牡丹花。
    这分明就是她买的!
    “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怎么会在这儿?!”
    “我让狱寺去取的。”
    “……”
    大哥你说的好轻松哦,那好像不是你家吧。
    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她迟疑道,“我的护照该不会也是你让狱寺这么去‘取’的吧?”
    “不是。”他微微摇头,“是苏拂去的。”
    “……”
    这人真是……
    缺德带冒烟啊。
    明知道越问下去越容易让自己生气,姜亦眠还是忍不住自虐,“我再问你,我家里的摄像头是不是你装的?”
    其实她并不是很确定这个问题,只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封北霆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
    “是我。”
    “卧槽!”姜姑娘气得抓起高脚凳上的抱枕砸他。
    她收回刚刚的那句话。
    变态就是变态,不是类型,都是那么的丧心病狂。
    她又抄起一个抱枕举在身前,“说!你都安哪儿了?!”
    封北霆看着那个抱枕,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客厅。”
    “还有呢?”
    “……卧室。”
    抱枕迎面砸在了脸上。
    他轻轻甩了下头,将额前微乱的发甩回原处,又半是贴心半是欠揍的补充了句,“眠眠,是卧室,不是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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