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霆似乎要说什么,但才开了个头就没了下文。
    姜亦眠根据她目前了解到他的性格以及几次相处下来他表现出的行事作风,她猜他应该是觉得她这么吃不健康,想邀请她一起吃早餐,但又担心这么做有套近乎的嫌疑,所以才忽然停下不语。
    她觉得,他很绅士。
    是受过教养的真正的绅士,每天二十四小时都保持着这种品质,而不是仅仅在从宾客进门到第一轮鸡尾酒起效的十五分钟内装装样子的那种。
    “如果啥?”
    “没什么。”他微微摇头。
    果然,他什么都没有提起。
    “哦!对了!”姜亦眠恍然想起什么,望着他的目光中笑意又真切了几分,“谢谢你昨天的樱桃,超级赞。”
    “吃完了我再给你送,别的没有,樱桃管饱。”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楼,姜亦眠一边向他道谢一边往外走,“晚上见呦。”
    “这是一楼。”封北霆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腕。
    垂眸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姜亦眠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看去,封北霆尽量自然的收回手,“停车场在楼下。”
    “我知道,我的车送修了,我打车出去。”
    听到她说“送修”,封北霆这才好像终于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被歉意取代,“那我送你吧,怎么说都是我制造的麻烦。”
    “没关系。”
    “你去哪,要是顺路的话就送你过去。”
    言外之意就是,要是不顺路他也不强求。
    姜亦眠没再和他客气,报出了地址。
    她总觉得,这位邻居的分寸感掌握的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恰到好处的亲近,点到为止的关心,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至少她很习惯和他的相处。
    “我公司就在那个街区,走吧。”
    电梯门还开着,封北霆伸手要将姜亦眠拉进电梯,却在想到她刚刚过于专注的眼神时拐了个弯儿,转而横在了电梯门旁边,一副担心门关上的样子。
    他做的自然,一切又只在眨眼间发生,换作别人估计不会注意到,但姜亦眠留意到了。
    天生奶茶色的唇微微扬起,她眸中闪动的光掺杂了些许笑意。
    莫名觉得这男人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刚刚看他的手并不是介意他的行为,而是感慨他的手比她手腕还要白,单纯是嫉妒心理作祟,和“男女授受不亲”那些毛关系没有。
    回过神来,她主动走进了电梯,“那就麻烦啦。”
    “应该的。”
    两人在负一层出了电梯。
    跟在封北霆身后往他的停车位那边走,姜亦眠发现,他昨天撞坏的那辆车停在她车位的左边,而他今天即将要开的那辆停在了她车位的右边。
    姜亦眠:“……”
    该说他深谋远虑呢,还是挥金如土呢?
    其实姜家也是“大户”,放在古代那就是妥妥的皇亲国戚,但姜家家风正、家规严啊,“挥霍”两个字根本是不存在的。得亏姜亦眠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是以政策上会稍微放宽一些,专门为了她在国外买房子这种事其他人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车子稳稳的行驶在路上,姜亦眠百无聊赖的坐在副驾驶上,视线在挡风玻璃和车窗之间来回游移。
    移来移去,最后就落到了封北霆握着方向盘上的手上。
    啧……
    真好看啊。
    这手不写作业都可惜了。
    姜姑娘想入非非的时候,封北霆接了一通电话,她没认真听,只隐约捕捉到了几个字眼儿。
    他说,“我在路上,待会儿进公司”、“方案可行,就照那个实施”。
    几分钟之后,他们所在的街区发生了严重的交通堵塞。
    不知道什么原因整条路都被堵的水泄不通,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疏通。
    封北霆和姜亦眠虽然不赶时间,但架不住堵车的焦虑人人都扛不住啊。
    按下车窗,一股潮湿的热气顿时扑面而来。
    喇叭声此起彼伏,吵的人不胜其烦,远处悸动的音乐声像廉价收音机里传来的嘈杂低音。
    姜亦眠双手扒着车窗,下巴担在手背上,眨着一双杏眼往外看,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白的发光。
    路旁种满了树,翠绿的树顶在朦胧的蓝天下轻轻摇曳,那是一条不算安静的街道,姜亦眠正对的方向有玫瑰拱门,两侧种着无数的花,在加州的阳光下显得低调、冷酷。
    有一些司机甚至已经熄了火,跑到路边的树下去纳凉。
    停在姜亦眠他们旁边的车子上坐着两个男人,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大概是见她长的可爱于是起了逗弄的心思,又是吹口哨又是朝她比手势。
    封北霆侧过眸子扫了一眼。
    天上的太阳悬的正好,他神态里的太阳却先一步落山了,接下来的夜里会凉飕飕的,仿佛撕掉了几层蜜糖,他脸上的柔和线条徒然变成了坚硬的山脊。
    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骤然收紧,琥珀色的眼珠看起来就像两坨冰。
    姜亦眠用后脑勺朝向他,并不知道这位先生已然变了脸,她只是忽然觉得车里的气温低了几分。
    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她咧嘴朝邻车的两个男生微笑,笑容甜的像泡在了蜜罐儿里,把对方迷得五迷三道的。
    然后重点来了。
    她在对方荡漾的注视下,缓缓比出了一个亲(挑)切(衅)友(叫)好(嚣)的手势。
    两个被耍的小哥哥看着她竖起的中指,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想到看起来这么乖顺的一个小妞性子还挺野。
    相比之下,封北霆就没那么意外了。
    温柔之色重新“戴回”脸上,他淡定的像是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姜亦眠升起车窗侧回身子,视线不经意间瞥到汽车扶手箱上放的面巾纸,她抽出一张开始慢条斯理的折起来。
    封北霆看着,适时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折纸啊。”她弯唇,梨涡微陷。
    “……用纸巾折?!”
    她但笑不语。
    几下之后,一只千纸鹤出现在封北霆眼前。
    她给了他一个“怎么样,我很厉害吧”的眼神,骄傲又得意,却不会让人感到反感,反而觉得她像个小孩子似的天真可爱。
    尽管——
    前一个形容词和她关系不大。
    梁邱曾经就说过,谁要是说姜亦眠天真无邪,那绝对是没被她坑过。
    作为惨遭她“毒手”的受害者,梁邱觉得他最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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