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淑清长得很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令人见之难忘。
    但是,此时此刻,美丽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早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根据医生刚才给出来的说法,她现在应该可以听得见大家的话,只是她自己很难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所以,楚幽白拉着楚幽蓝一起走到了童淑清的面前,开口说道:“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和小蓝都在这里。”
    “啊,啊。”
    很明显,童淑清听到了他的话,她试着张了张嘴,还是无法把话说利索。
    情急之下,她流出了眼泪,眼睛不停地看向病房门口的方向。
    楚幽蓝回头看了一眼,立即明白过来:“妈,你是不是想找大舅?”
    她这么一说,童淑清顿时应道:“啊,啊。”
    站在后面的厉谨言马上上前一步,对童淑清说道:“妈,他和君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再等等。”
    听了他的话,楚幽蓝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她听有些老人说话,在人快死的时候,其实就是凭着一口气支撑下去的,只要这口气断了,人也就没了。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会一直等着家人赶回来,有的甚至能够等上好几天才咽气。
    等家人一回来,他们可能也就撑不住了。
    楚幽蓝真的害怕童淑清一见到童文柏,心头没了遗憾,也就闭眼了。
    她连忙大声喊道:“妈,妈你别吓我!妈,你不能不要我啊!”
    听到楚幽蓝的哭喊,童淑清又一次流下了眼泪,她几次试着想要抬起手,想要握住女儿的手,但努力了半天,依旧是徒劳。
    最后,楚幽白一手握着童淑清的手,将它放到了楚幽蓝的掌心里。
    母女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楚幽蓝攥得紧紧的。
    “妈,妈不要走……”
    察觉到童淑清的指尖已经有些发凉,她失声喊着,不停地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狂涌着,全都落在了两个人的手背上。
    厉谨言和楚幽白全都不忍心把真相告诉她,那就是医生已经说了,再治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童淑清目前处于弥留之际,任何抢救的行为其实都只是加重她的痛苦而已。
    所以,楚幽白已经签署了相关文件,决定放弃。
    他深知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勇气,甚至还会背上一辈子的心理枷锁,所以,楚幽白没有告诉楚幽蓝,也告诉厉谨言,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要让她知道。
    那一刻,厉谨言承认,楚幽白对楚幽蓝真的很好。
    所以,他也答应了楚幽白,不会告诉她。
    又过了十多分钟,童文柏和童君培才终于赶到了医院。
    其实也不怪他们磨蹭,医院距离童家并不算近,而当一个人在等待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过得极为缓慢。
    听到声音,楚幽蓝回过头来。
    她看着童文柏,心情复杂。
    哪怕面临着死亡,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童淑清的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呢?在意识到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之后,就毫不留情地准备甩手离开,丝毫不念旧情。
    楚幽蓝死死地瞪着眼睛,看到童文柏走过来,楚幽白搀扶着她,和她一起让出了地方。
    童文柏来到了童淑清的身边,取代了楚幽蓝的位置。
    他也握住了童淑清的手,轻声说道:“我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见到童文柏,童淑清的双眼再一次亮了起来,她的眼泪也止住了,似乎想要坐起来似的。
    见状,楚幽白和童君培连忙一左一右地将她抬了起来,让童淑清靠着两个枕头,上半身坐了起来。
    她身上的各种管子已经撤掉了绝大部分,只有鼻子里还连着一根氧气管。
    “不要……”
    楚幽蓝还不知道童淑清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她担心这样的坐姿会产生不良的影响,连忙想要阻止。
    看着楚幽蓝的表情,厉谨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他飞快地一把扣住了楚幽蓝的手腕,并且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让他们说几句话吧。”
    之后的两分钟,童文柏和童淑清说了不少话,大意是让她赶快好起来,和自己一起去国外,他都安排好了,云云。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些都只能是无法实现的梦想了……
    在童文柏的低语喃喃之中,童淑清的嘴角上扬,她眷恋地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童淑清的脑袋一歪,旁边的心率仪也显示着,她的心跳已经停止,成了一条再也没有起伏的直线。
    “妈!”
    “妈!”
    楚幽白和楚幽蓝一起大喊了一声,齐齐扑了上去!
    站在后面的厉谨言、小然和童君培等人也微微红了眼眶,又一次经历了亲人离开的痛苦。
    对于母亲在临死之际还心心念念着童文柏这个渣男的行径,楚幽白感到无比愤慨,他一方面要承受着丧母之痛,一方面还要承受着童文柏是自己亲生父亲这一事实,内心受到的焦灼已经无以复加。
    楚幽白一把拉起了童文柏,将他推开。
    童文柏毕竟也上了年纪,一下子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在童君培的搀扶之下,这才勉强站稳。
    “如果不是我妈刚走,我不想让她闭不上眼,我一定会打你一顿!”
    楚幽白用手指着童文柏,大声喝道。
    “幽白,开始处理后事吧,别的先放在一边,以后再说。”
    童君培伸手搭在了楚幽白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节哀顺变,打起精神来。”
    不料,楚幽白却反手一甩,和他拉开了距离。
    “我妈不在了,我和你们童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把该算的帐全都算清楚!”
    楚幽白整了整衣领,冷冷地说道。
    “你这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我可是你爸!”
    缓过神来的童文柏生气地低吼着,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一直觉得,楚幽白早晚都要认祖归宗,承认他这个亲爸。
    没想到,童淑清刚一死,他竟然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我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爸!想要让我认你,你死心吧!”
    楚幽白大骂一声,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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