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昌邑的第三日,一众官员终于收到接见命令。
    无一不打起精神仔细收拾妥当奔向治所。
    闻佑一身大红三品官服,高大身材衬得他格外威武。
    想到之前如初为他拾掇时欣赏的眼神,闻佑摆弄了一下袖子,嘴角勾起笑意,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在如初面前要常穿这一身。
    祁安在外敲了敲门,禀报道:“大人,崔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
    “是。”祁安躬身肃手相引,态度谦和,让人心生好感。
    并非他多有觉悟,在到了昌邑的第二天,夫人就将他们集中到一起训了一通话,他们想到的没想到的夫人都点了出来。
    祁安就觉得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们都是大公子的人,在外行走别人看的不止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主子,有怎样的主就有怎样的仆,他们都是随大公子好些年的老人,又怎会愿意落了大公子的面子。
    现在又正是大公子需要打开局面的时候,他们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拖大公子后腿,绝对不行。
    见闻大人的随从这般和善,来人心下也松了一松,对他笑了笑,跨过门槛走进屋去。
    眼角瞟到屋中人的身影便一躬到底,“下官治中从事崔宇见过闻大人。”
    “免礼,坐。”
    “谢大人。”
    崔宇坐下后才抬头,看到上峰如此年轻时饶是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闻佑本是祁家大公子一事他们早已知晓,或者说各地官员都通过各自的渠道知道这事,也知道闻大人和皇上关系亲厚,可这般年轻便已是三品实权官。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这闻大人虽是年轻,神情却极为沉稳,看着就不是胸无点墨的,这让崔宇以及他之后来的人心里有了点底。
    他们不怕来个怎样厉害的上峰,就怕来个不管事没本事的,那他们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在现在的兖州,是连想摸鱼都无鱼可摸的。
    治中从事崔宇,簿曹从事陈元。兵曹从事邱允先,部郡国从事杨洪林,治所内的属官就算是到齐了。
    对这个年轻得过份的州牧,无人敢轻视。
    对望一眼,最后还是治中从事开了口。“大人,八郡太守离得近的已经到了,远的明天应该也能到,下官做主,将先到之人安置在治所,等另外几人到齐了再一起来拜见,大人觉得这样可合适?”
    “人齐了再说。”眼神在几人脸下扫过。闻佑沉声道:“几位以现在的局面能撑住这么长时间已足见本事,便是皇上也是将几位的名号记住了的,还请大家以后助我一臂之力,不要让皇上失望。”
    四人大喜。纷纷起身作揖道是。
    示意几人坐了,闻佑又道:“从事中别驾暂缺,我从皇城带了个人过来,去年的新科进士陈坚。暂时就由他暂代,陈坚。进来和大家见个礼。”
    门再一次被推开,神情从容的陈坚走了进来,先向闻佑行了一礼,后才朝着已经起身的四人抱拳,“陈坚见过四位同僚,以后还请几位多多提点。”
    四人连道不敢,别驾从事本就是从事之中位最高的,又是闻大人从皇城中带来的新科进士,必是过了皇上眼的,哪轮得到他们来提点,不给他们小鞋穿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陈坚看出他们的心思,温文一笑,“我本是魏山县人,前年魏山县被文家独吞的银矿被掀出来之事我便参与了,所以众位不要和我客气什么,我本是兖州人,最是希望兖州好,要不是魏山县县令之职被人占了去,我本意是去魏山县的。”
    陈坚的大实话没一个人信,一个小县的县令和位高权重的别驾从事比起来,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谁又会舍了大官去就小官?
    心里皆这么想,面上却没一人表现出来,崔宇还笑着打趣,“以后若有机会见着魏山县令,我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他那位置可有人盯着呢,做得不好就要小心了。”
    一句话将原本因为陈坚的出现而涩然的气氛又重新炒热了,闻佑倒是因此多看了崔宇几眼。
    四人也同样在悄悄观察闻佑,其他他们还没看出来,但是新州牧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倒是看出来了。
    五人说了一会话,话题的主动权便又交回到了闻佑手上。
    闻佑并没有询问他们充州现在的情况,而是简单下了几道命令便将人遣走,与其听些半真半假的,不如再多等两天,到时祁安那里应该也就查清楚了。
    这边闻佑忙碌,那头华如初却在头疼。
    昌邑的天气比起太原来说只能算是稍微好了一点,她也没仔细打听,没想到充州的治所偏偏就在这昌邑,要是再往青州方向靠过去一些,应该会更适合种朗星草。
    看着桌上的几袋子种子,华如初有些发愁,真种在这里吗?
    这时候已经开春了,种点其他什么她倒是不担心,可是朗星草从亚热带来这里,本就水土不服,气温上再不能迁就着点,她真担心会浪费了种子。
    “要是去的青州就好了,那里还有个岛随我折腾呢!”叹了口气,华如初嘟囔。
    秋谨神情愉悦的飞针走线,听到小姐的话不由得笑,“老爷夫人不是要去岛上住一阵吗?您派个人送些种子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要真是那边比兖州更合适,也不会浪费了种子。”
    “正理,给我磨墨,我写封信给我娘去。”
    想着爹娘三月初就动身往青州去了,游山玩水也差不多该到了,就算没到,信到了华久手里也丢不了,她等着就是。
    马柏推门进来禀报,“小……夫人,我回来了。”
    在信的最后落了款。华如初丢给秋谨去收拾,起身坐到另一边询问,“现在兖州都什么情况?”
    “确实是不太好,当时文家……闹得太凶了些,太上皇一怒之下牵连甚广,就是稍有关联的都诛了九族,可和文家有牵连的都是家底殷实的,国库是充实了,可兖州的富户却几乎一网打尽。我觉得琳琅阁……不合适。”
    阿佑这么说,现在马柏也这么说,华如初有些动摇了,难道真是她想错了?
    藏富于民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美德吗?这个朝代虽然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拐了弯,可和她同一个种族是错不了的。那其他东西总也能接上。
    按理文家再厉害也祸害不到所有有钱人才对。
    “这事先不做定论,等华老爷子的回信到了再说。”
    “是。”马柏朗声应了,又问,“那其他铺子可要先做起来?”
    “先做,不管日子怎么难,老百姓的日子总是要过的,利润比太原时薄三成。”
    薄三成的话就真没什么赚的了。小姐在琳琅阁上格外敢开价,他都时常吓着,可这小买卖上,就是赔本了小姐也是不收铺子的。能赚几个钱的铺子平摊下来也只够养活铺子里那些人。
    小姐虽然从来不说,她的用心他们却都能理解,并且从不打折扣的执行。
    不赚就不赚吧,光一个琳琅阁就吃尽所有大户了。其他的,权当是给小姐积福德。
    凭着一张巧嘴。齐南在外面跑了两天基本就将铺子都定了下来。
    算了下带过来的人,暂时勉强够了。
    “先受点累撑起来,等冬菲出了月子再派船回去一起接人过来。”
    “是,这点事大家都做得过来。”
    “小姐,前边出事了。”夏言几乎是用飞的进来,话比人先到。
    “改口。”无奈的瞪她一眼,华如初问,“出什么事了?”
    “婢子一定记着改。”夏言吐了吐舌头,“婢子回来时看府衙前围了许多人,便去看了一眼,看着是有人叫冤,还写了血书。”
    华如初皱眉,和血书沾上关系的就没好事,这人不会是受谁怂恿来给新官上任的阿佑难堪的吧?!
    “双芷,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要是合适,去问问祁安。”
    “是。”
    秋谨狠狠瞪了夏言几眼,将茶端递到小姐手里轻声道:“夫人,您别瞎担心,大公子是官,有人来找他伸冤也是应该的。”
    后知后觉自己做错了的夏言连连点头,真是该死,她怎么忘了小姐现在有孕,不能受刺激的。
    “我不担心阿佑处理不了这种事,只是有些奇怪,是真有冤情还好,要是有背后推手……”
    秋谨和夏言对望一眼,夏言道:“夫人,婢子这就去查。”
    “恩,小心些,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别着了别人的道。”
    “是。”
    轻抚着肚子,华如初站起身来走了走,秋谨忙上前扶住。
    “派个人去将云书带我这里来,陈坚今日怕是会忙得顾不上她,马柏,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陈坚的随从一声,叫他不要挂心。”
    “是,大公子那里是不是也要说一声?”
    “也好,你顺便看看情形,要是事情很大,属官留得也晚,叫厨房那里准备准备,将膳食送过去,记得不要漏了谁。”
    “是,我这就去安排。”
    秋谨轻笑,“何谓贤妻,婢子今日可算见识到了。”
    华如初斜她一眼,“我平日里就不贤了?”
    “婢子可没这么说,您啊,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算你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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