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的事远在千里之外的两夫妻自然不知。
    昨晚的热闹仿佛还在身体里留有余韵,一早起来两人的心情格外愉快。
    洋洋洒洒下了一夜的雪将华家妆点成雪白一片,可细看去树丫上也不过积了寸许。
    姹紫嫣红的花上落着白色的雪,美得有些触目惊心。
    华家的一景一物皆可入画,闻佑有些理解这句话了,怪不得如初如此留恋娘家。
    和别人家不同,华家的内部不是一个个的院落,而是一处处单独的小楼,用亭台楼榭连接起来,绝不相同的景象让小楼各有空间又不会冷落了处于任何位置的家人。
    沿着回廊来到最大的那栋小楼,和别处不同的是这栋小楼在二楼上还有一层,比下面两层要小上许多,从外看去只是单独的一间房,但比一般的房间又要大上两倍有余。
    这是华如初的创意,将那里做成了一个舒适的休闲地方,夏天在上面纳凉,冬天铺上地毯在那里取暖,春困秋乏时在那里发发懒,地方大得足够一家人在上面一人占据一角也不会拥挤。
    华家夫妇一身新衣坐在正厅,含笑看着一对碧人进来。
    华家大哥和另一对夫妻分坐两侧。
    年初一自然是要拜年的。
    两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愿爹娘新的一年身体安康,无病无灾。”
    来的路上华如初就说了闻佑可以不跪,但他还是跟着跪了,华家笑得更欢,任雅真一人给了个大红包,“希望你们这一年里关系和睦,一切顺遂。”
    “谢谢爹。谢谢娘。”
    闻佑同样谢了,并道:“要是爹娘不嫌弃,以后叫我一声闻佑或是佑儿都可。”
    “好,好,这才像是一家人,走,用了早饭我们去三楼,你第一次来,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乖囡有多会享受。”
    “是。”
    在听如初解说时他就心动了。对这屋子也有过许多想像,可真上来了他才知道他的想像有多匮乏。
    一进屋最先看到的就是数双胖头圆脑的鞋子,随处可见的抱枕,看着就软呼的长榻,只能坐一人的整个都凹进去了的软椅。厚实的地毯,靠窗的地方放着梳妆台,屋子的两边各摆了一张八角桌,因为天冷,屋子的角落里还架着好几个暖炉,屋子中间摆着罩笼。
    里面甚至还摆了一张床,不同于拔步床的复杂华丽。是连个架帷幔的地儿都没有的光光的一张床。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懒散,各个高处摆着的绿色植株给这懒洋洋的地方增添了几许活力。
    侧头看到如初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喜,闻佑不由得露了笑,要说这地方不是如初的主意他都不信。
    和她实在是太合了些。
    一声欢呼。华如初踢了鞋子就扑到软骨头上左蹭右蹭,蹭完还不过瘾,又捞起一只绣工精致的抱枕在怀里搂着,一脸恨不得在这里赖到地老天荒去的表情。
    放到现代。这些东西都不稀奇,不用多少钱就能买齐了。可在这个世界,这间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画了图,盯着一点点做出来的。
    每次从外面回来总要在这间屋里赖上几天,一点一点的更加深她对这个这个家的依恋。
    华如梦抱着儿子放到床上,十个月的孩子已经很能爬了。
    “一开始是既不习惯这些东西,也看不惯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躺没躺相的样子,后来全被她给感染了,一闲了就想往这上面来,哪天要不来还总惦记着,这地方也不敢让别人看到,不然得惹出多少闲话来。”
    闻佑深以为然,在一些人眼里,这里面的大多数东西都是不宜存在的,女子连点规矩都没有了像个什么样。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如初弄出来的,又或者心里有了一种只要是如初做的就是对的观念,闻佑现在看着这一切反倒觉得亲切。
    看其他人都脱了鞋子走进去,在屋内穿上那胖头圆脑的奇怪鞋子,闻佑有样学样,穿上剩下的那两双中长的那双,大小合适,明显是为他准备的。
    拎了最后那双走到如初脚边,将鞋子给她穿上后才走到软榻的一头坐了,意料之中的软。
    华如初往他的方向蹭了蹭,蹭到他腿上伏着,满脸满眼都是笑的问,“是不是软得不习惯?”
    闻佑给她抿了抿头发,神情微微带笑,“很舒服。”
    莫名有种被肯定的愉悦感,华如初更高兴了,眉弯笑得弯弯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华家人进屋后并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各忙各的。
    屋子里还有个书架,里面放满了书。
    任雅真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在墨香中长大,学识很是不差。
    她极爱看书,虽然嫁给了一个不通文墨的粗人,这个爱好却没有丢了,这书架里的书基本全是她的。
    此时她便拿了上次来时没看完的走到光线好的地方看了起来。
    华如梦在床上陪孩子玩,手边放了本剑谱,偶尔看上几眼,比划两下,很是自得其乐。
    严柯则坐在床下,手撑着头看着床上的娘俩,在妻子突然偷袭时及时挡住,再还击一招,与其说两人是在过招,倒不如说是在**更合适些。
    华清和华如逸在下棋,这是南朝特有的一种棋,和象棋有点上,却又不完全是。
    这棋闻佑会下,只是他的对手一直都只有当年的太子。
    自打太子成了皇上后,他便再没有下过棋了,陪着如初坐了一会后心头痒痒忍不住过去观战。
    这房子很新奇,可他显然适应得很快,没多会便自在的享受起这屋子里的悠闲来,虽然各自在忙,但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华家人心里暗暗点头,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华家唯二有资格跟上来的下人是华霖和素绢。
    此时素绢便给每人泡了茶,悄无声息的将屋子里没用到的地方稍作整理,不用她时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做针线,时不时抬头扫一眼屋中的大小主子,沉静祥和的一点没坏了屋中的氛围,仿佛她本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一家人在这屋中连着消磨了两日,到初三那日才控制下不往三楼去的脚步,开始亲戚间的走动。
    舅舅家是一定要去的,尤其是华如初出嫁两年才回来省亲,哪怕她的两个舅舅向来看不上这个粗鄙妹夫,也不喜欢两个在他们眼中不守规矩的外甥女,她也向来瞧不上那两人的迂腐假清高,这礼节上却少不得。
    要说任家不欢迎华家人上门却也不是,每年华家上门送的礼就没轻的,他们嫌什么都不嫌这些有钱都不见得买得到的精贵东西。
    华如初从带回来的一堆东西中挑出来几个精致小瓶子,这东西华家母女自然认得,如初送她们的大堆东西中这些瓶子就不少。
    任雅真感动于儿女对她的孝顺,却还是忍不住出声拦阻,“都说了不用年年备那么好的礼,你们又何必,总不能因为他们不喜我们的日子就不过了,我们家最难的时候他们也没伸手帮一把,这情分早就耗尽了。”
    华如初的目的就是给她母亲做脸,年年都做,什么都挑了好的送,却一年只有这一次,让他们挑不出理来,看他们明明不喜欢她们却在她们登门时忍不住露出期盼的神情,她觉得挺痛快。
    不是死抓着规矩不放吗?不是清高摆谱吗?还不是一朝破了功。
    一些身外之物能换来他们一年一度的失态,她觉得很值。
    当然,她的这些阴暗心思绝不会让旁人知晓,家人也不能。
    哪怕家人都知道她不喜欢那两家子。
    “娘,您知道这东西的成本才值多少吗?加这个瓶子不超过三两银子,我送上十瓶也才三十两,知道这个内情,您还觉得这礼我送得重吗?”
    饶是任雅真知道自家女儿会赚钱,听到这个价钱也吓了一跳,要知道,琳琅阁卖出来的价是八十两一小瓶!还无货可卖!
    买了香料自己回去调的却总觉得没有琳琅阁卖出来的好闻,这更让琳琅阁的香水有价无市。
    可现在女儿告诉她,成本才需三两……
    看到母亲这个表情,华如初很庆幸她平时的买卖从没和娘亲交过底,三两本钱的东西八十两卖出去她已经是赚得少了,要知道就冬菲那药丸成本不足一两,她敢卖三百两一颗,不也是卖断货。
    还有那个安胎的绮罗花,卖出去她是论片卖,但买进来时一斤才五两银……
    母亲还是别知道这些的好,华如初想,以后她再也不说了。
    “那就送这个吧,也不用十瓶了,一家两瓶再搭点别的就够了。”对娘家,任雅真早就冷了心,她命好,丈夫疼惜子女孝顺,可亲缘上却淡了些。
    她的亲事是爹还在世的时候定的,嫁妆是娘给她攒了许多年的,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软弱可欺的,才能将爹娘为她准备的嫁妆全带着嫁进华家。
    可笑任家书香世家,她的两个兄长张口闭口都是圣人,为人处事却处处有违圣人之道,她对娘家早就已经仁至义尽,礼节上也从不有失,无愧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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