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傻笑片刻,祁佑突然提起了祁镇。
    明明在这么小的范围内,两兄弟却没怎么说过话。
    可昨天晚上,祁镇却突然将他找了出去,没有前言后语,只是告诉他,“我打算和太子一起撤离,我娘还在祁家,要是可以,我想让我娘过好点,所以大哥,如果我有机会接管祁家,你是不是会对祁家好点?”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华如初好奇追问。
    想起祁镇当时的表情,祁佑有片刻怔忡,“我说就算我自立门户,祁家我愿意管的人依然会管,不愿意管的人不会再理会,当时他好像很高兴,他是自认我会管他吗?”
    “就你自己没发现,但凡对你好过的人你都是记着的,对他的态度也不同,祁镇和祁良年纪相仿,可你对祁镇明显要好许多,祁镇那么聪明,哪会听不出来你的话。”
    停了停,华如初又道:“祁家要是能交到祁镇手里未尝不好,和他同行一路我才知道,他其实挺有本事的,当然,前提是老太爷能撂开了手,不再那么计较嫡庶,三婶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二房倒是有两个嫡子,可是那德性哪像个能撑起一个家的。”
    祁佑默默点头,可他也知道重嫡庶的祖父有多固执,祁镇如果真被祖父看进眼里,也是利用的成分居多,以后的祁家依旧会交给嫡系。
    “其实之前祁镇来找过我。”
    看祁佑诧异的望着她,华如初觉得鼻尖有点痒,抬起两个人拈在一起的手轻轻蹭了蹭,道:“他来问我,如果他能够立了功再回祁家,是不是能有所不同。”
    “你怎么答他的?”祁佑一点不意外祁镇会亲近如初,如初对自己人一直都极好。只是有些人不知好,有些人则知好,比如祁镇,祁珍,再比如三婶。
    “还能怎么答,就忽悠呗,反正我提醒他了,若是他真的想以庶子的身份被看重就要有被利用的心理准备,就算他做得再多,对祁家有再大的功劳。到最后老太爷都不见得会将祁家交给他,真到了那时候祁镇只能吃下这个亏,哪个世家不重嫡庶?说出来也没人会觉得他占理。那时再内伤就迟了,可他既然今天还是跟着走了,心里就是打定了主意的,再听他和你说的那些话,我大概也能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什么主意。”
    “简单。他想借助你的力量成为祁家家主。”
    祁佑沉默了,就算离了祁家,他也不可能绝情到不管祁家的死活。
    不说自己做不到,就是太子也会觉得他太过无情,一个无情的臣子皇帝就算敢用也会提防着。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愿意被兄弟算计。
    同一辈里,祁佑放在心里的也就祁珍和祁镇而已。
    要是这一个都因为这些外在的原因而变了质。他会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失败。
    看祁佑的模样华如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移到他身边坐下。头搁在他肩上,温声化解他心里的冰凉,“你多心了,如果祁镇什么都不和你说你反倒要多留心,可他既然挑明了和你说。便是存了齐头并进的心。”
    将手收回来,反手抓住祁佑的一只手。将手指一个个掰直,自己的一只手握成拳放进去,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拿合拢,“你看,五个手指头用力,你才能将我的手抓紧,可你用一个两个手指头试试,就算用四指我都能轻易挣脱,人也一样,齐心朝着一个方向努力总好过你一个人在前面拼命,后头的人却只知享受。
    你说要自立门户,说真的,我很高兴,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我对不对?这是你心疼我。
    可是我也心疼你,我希望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对你好,我能给你的是爱情,可兄弟情友情我给不了,一个人的幸福不应该只是来自于爱情,祁佑,我希望你能被兄弟友爱,被朋友重视。
    祁镇很崇拜你,他要是能将祁家打理好,你才能放心是不是?那是你曾付出了无数心力的家,要是一朝败了,最心疼的是你,要是祁家哪天落难,你真能不管?不能吧,到时不还是得你去收拾烂摊子。
    要顾及我是不是高兴,要忍受来自祁家人不识好歹的责备,你得有多为难?我不想这样,我就想着你现在的开心能一直拥有,所以,我愿意给祁镇撑腰,要是他能掌控祁家,这等于是帮了你帮了我,我们得谢他。”
    祁佑握紧手中的拳头,思绪随着她说的话走,听到最后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便散了。
    “还想不明白?”
    祁佑摇头,神情中的冷厉散去,温和的样子斯文儒雅极了,“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帮祁镇。”
    “也不要对他有意见,明着借力比背地里下刀子的人要讨喜多了。”
    祁佑点头,他也不知是承认她的话还是单纯的因为这是她说的。
    “对了,”华如初突然想起一事,“那天太子说你姓氏都不要了,为什么?自立门户就连姓都要还给祁家吗?”
    “这是最坏的情况,要是祖父稍有顾念便不会这么做,可是如果我坚持要自立门户,祖父未必就不会做得这么狠。”
    华如初虽说感动祁佑愿意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心里却绝对不愿意他落至那种境地。
    不像现代人一般改个名字换个姓去趟户籍办就行了,在这里,名字一旦取了便是要跟一辈子的,改名便极为少见,更不要说剥夺姓氏,那不吝于是无根浮萍,死后都要成孤魂野鬼。
    “有没有办法让老太爷心存顾忌?我们去求太子……”
    “如初。”祁佑温声打断她,紧了紧相握的手道:“殿下答应会赐我姓氏,这是天大的荣耀,就算不姓祁又如何?我不叫祁佑你便不认我了吗?”
    “说的什么话,我巴不得你不姓祁。”心底一酸,最近脆弱不少的华如初差点掉下泪来,强自将酸涩压下去。故作欢喜的道:“到时让祁家羡慕去吧,你都不姓祁了,以后更不用被他们拿捏了。”
    “恩。”抬起手亲了亲她的手背,祁佑问出心底一直在意的事。
    “你和……以见感情很好?”
    “你说以见?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华如初是聪明人,又用心经营这段感情,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
    蹭了蹭他的肩膀,华如初解释道:“你别在乎他,别看他比我还大几个月,家里宠得过了。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性格,就担心我成亲后就不对他好了,他早慧。恰好我也懂事得早,可以说我是他唯一的玩伴,现在我远离他了,他就觉得是你抢了我,和你争宠呢!也是对亲近的人才这样。看不在眼里的他理都不理会,你就当他还是个孩子,让让他。”
    那天听他们说那番话祁佑就有那种感觉,两人既不像兄妹,也不像是恋人,倒更像是姐弟。
    他看得出来。夏以见很依赖如初,很在乎如初,护她护得紧。
    虽然还是不舒服如初身边有那么个人。可他对如初好,这也就不是那么不能忍受的了。
    说起夏以见,华如初就想到了琳琅阁,以前她瞒着是因为对祁佑不够信任,可现在。两人都走到这一步了,再瞒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如果祁佑无意中从别人那里知道。比如爹爹那里,或者回去后查到了蛛丝马迹,那心里得多难受。
    咬了咬牙,华如初还是觉得这样的危险要杜绝,夫妻之间的信任不能这么被破坏。
    坐正了身子侧头看向男人,华如初试探道:“祁佑,如果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是不是会很不高兴?”
    祁佑眼神闪了闪,他一直都知道如初有事瞒着他,看她这样子,是想坦白了吗?
    莫名的,几度生死边缘徘徊尚不胆怯的祁佑紧张起来。
    轻咳了一声,祁佑故作轻松道:“你不是一直都有事情瞒着我吗?我何时不高兴过?”
    这个不声不响但是极精明的男人……
    华如初不想再玩心眼,自暴自弃的老实了,“琳琅阁的幕后东家是我。”
    “怪不得我出征时你会在琳琅阁的楼上送我。”
    看他不惊不怪的神情,华如初磨牙,“你早就知道了?”
    “有过猜测。”看她恼怒的模样,祁佑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你瞒着我,不是我该生气吗?怎么你先气上了?”
    倒也是。
    被这一提醒,华如初心虚了,不过在看到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后就完全理直气壮了,“当时那种情况,我哪敢告诉你,我还怕你告诉老太爷呢。”
    说起这个,华如初又想起一事,一点不客气的告状,“这事绝对不能让祁家其他人知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将以见推出去当琳琅阁老板,老太爷知道我和琳琅阁的东家是表亲后就把我叫回去了,说让我准备万寿节要给皇上的贺礼,我问他要银子,他居然说祁家的帐上就那么些银子,我要是忍心就全拿走。
    我当时真怒了,这算什么?胁迫吗?我有什么不敢?我当然敢,当场就问老太太要了,可那么明晃晃说出来的话老太太就能说是气话,让我别当真,不给银子,我当然不会从琳琅阁拿东西给他们,我那时有身孕的事他们都知道的,他居然扬着拐仗要打我,最后还说要休了我,呵呵,现在我想起都觉得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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