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很冷了,尤其是陡一变天,冷得吸进去一口凉气都能直接冷到心肺去。
    寒风刮在脸上身上,只是去一趟主院回来便像是在冰窑了走了一圈,全身都凉嗖嗖的。
    接过热帕子敷在脸下,再揭下来时才觉得脸上不那么木了。
    云书又拧了帕子来给她捂手,握着小姐红了的手指头心疼不已,“明天要是这风不停,客人是不是会少上许多?”
    华如初失笑,这么庆幸的口气是怎么回事?!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她多不希望老太爷的六十寿诞办得热闹呢!
    “就是明天下雪了,该来的还是会来,世家最重体面人情,讲究着呢,没听到刚才老太太排席位都排了老一阵?”
    想到刚才老太太头疼的模样,云书连连点头,早听说世家中规矩重,她日日跟在小姐身边,偏小姐也不是那般规矩的,嫁进来半年也没有让她见识到厉害,现在可算知道威力了。
    “老太太讲的那些婢子听着都头疼,只记住了一大半,您有没有全部记住?”
    “唔,我记了个差不离,你记了一大半,错不了,再说老太太掌着舵,不会看我错了还不提醒的,你别操那许多心,这是祁府的事,我也就是帮把手,听令行事就是,其他的,我们不管。”
    “可婢子听着老太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多管着些。”
    “你也说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了,又没明说,我就当不知道,就是哪天她真提出来了,我也会找个由子推了,二婶那么想掌家,我要真应承下来。她第一个和我过不去,我懒得应付这些。”
    喝了口热茶,全身终于都缓和过来,白里透红的脸衬着红润的唇。让华如初看起来气色好极了,再加上那浅浅的笑容,晃眼看去,就是个在娘家娇宠着的未嫁女。
    门帘打起。祁佑夹着一股冷风进来。
    “今儿怎么回这么早?”华如初连忙起身走近,帮他解了厚实的大氅交给云书,接过热帕子给祁佑捂手。
    太原城中就算是纨绔子弟也擅骑,除了几个惯于享受的。其他人就是死撑着出行都是骑马的,更不用说祁佑。
    平日里还好,遇上雨天风雪天才是活受罪。
    华如初虽然有些心疼。却不会强求祁佑一定要坐马车。哪怕是记挂着他几月前大伤了一次,提过一次之后也只是让春玉在吃食上用心,又让冬菲给配了药,让他一直药浴。
    别的不说,祁佑现在的精神气色倒确实是不错的。
    闻昱丹就不止一次的打趣过他。
    “殿下知道明日祖父大寿,遣我早些回来帮把手。”
    “明日就是日子了,有什么事还能等到你回来帮手。”华如初笑他。又推了自己刚好入口的茶给他,“不过老太太还是会高兴的,去过主院了吗?我才从那边回来也没见着你。”
    “没有,鞋子踩了水,先换了再去。”
    华如初忙低头,这才看到何止是鞋子,裤子上都湿了一截,“进屋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样冷的天着凉了可不是儿戏,云书,让人提水去耳房,水兑得热一些,快点。”
    “是。”
    拉着祁佑起身回屋,让他先将湿了的裤子鞋子都脱了,拿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去衣柜里翻了换穿的衣服出来挂到屏风上,边问,“怎么湿成这样?你是骑马回来的吧。”
    “恩,骑马,昨夜下了点雨,被风一刮有些地方便结了冰,街道上滑得很,回来的时候有马车翻了正好拦了我的路,有人受了伤,我去帮扶了一把,没注意薄冰下是个坑。”
    莫名的,华如初脑子里闪过英雄救美这个词,不过也就是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倒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大道上有个那样的坑也太坑人了。
    “小姐,姑爷,水好了。”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别坐着了,快去洗洗。”
    “帮我洗发。”
    难得祁佑提出要求,华如初自然要满足他,跟着去了耳房。
    坐在小杌上边给他搓洗头发,华如初边将今日老太太说的那些稍稍说了些。
    “看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这么辛苦,我心里也有点不落忍,可让我接手,我又真不乐意,既然二婶那么愿意掌家,老太太怎么不放手试试呢?就算她偏心自己的小家,明面上也不会做得太过,总好过她这样撑着,多累。”
    祁佑沉默了一会才道:“二婶,不适合,倒不如三婶。”
    “倒也是,三婶要爽利许多,就是欠缺一点圆滑,这不算大毛病,掌家一段时间被逼着都会学会,不过也有可能三婶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听出她话里有笑意,祁佑神情也柔和了些,“你和三婶关系好像不错。”
    “也能通个来往吧,她指望冬菲给她调养身体,再加上可能觉得和我也聊得上,时不时的便会来串个门,她来了两三次我不也得还上一次?”
    “能让你在府里多个去处,挺好。”
    舀了水冲洗,华如初边道:“这大冷的天,我也没那么爱到处跑,不过三婶倒是给我提过几次醒,我心里记着了。”
    “恩,三婶人不坏,就是嘴上不饶人。”
    “我看着也是,她自己也知道,说努力了几十年也没改掉,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其实她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做什么都得压着自己的性子考虑这考虑那,这样才累。”
    华如初发誓,她这话绝没有隐射自己的意思在内,可祁佑就是想到那上面去了。
    等到两人都从耳房出来了,头发都快绞干了,祁佑突然道:“在祁府,你是不是很累?”
    华如初一怔,才想起自己那会说过的话来,用力撸了他头发一把,丢了帕子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道:“比起难得出门一趟的妇人,我日子过得算不错了,这亲事是我自己最先允了的,过这样的日子我无悔。”
    偏了偏脑袋啄了她脸蛋一下。祁佑神情由阴转晴,“我最怕你悔。”
    “盲婚哑嫁的居然让我得了个这么好的夫君,有什么可悔的,你要哪天对我不好了我才会悔。”
    “不会。会对你好。”
    “恩恩。”口里应着,华如初却没将这句承诺放在心上,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倒不如做给她看。
    “我不陪你过去主院了,对了,自那天后老太爷便没见你?”
    “恩。”虽然已经不那么在乎。祁佑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好受。为什么除了如初外,都只知道从他身上索取却不会对他多一点的好呢?
    “别在意,许是老太爷一时抹不开脸,你只要想着祁家不能没有你,你没有祁家却能过得不比之前差心里就有底气了,老太爷不会真对你如何的,他还指望着你给祁家带来更多荣耀呢!要是他们以后不对你好点。我还不答应你再那么无私的对祁家。”
    顺着如初的思路这么一想,祁佑真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连去主院的那点抵触都小了许多。
    “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祁佑反手捏了捏她的脸,对那嫩滑的触感爱不释手,“被你一带,我都要觉得就是丢下祁家不管也无所谓了。”
    华如初偷笑,她还真是起了这样的坏心思,人嘛,总要失去了才知道重要,她就是想让祁家人知道知道祁家没有祁佑的后果,免得祁佑为祁家做牛做马后还要被人糟蹋。
    她可不是圣女,有了她做妻子,祁佑自然也做不成圣父。
    “我过去了。”
    “恩,回来陪我用午饭吗?”
    “恩。”
    华如初瞬间眉开眼笑,乖顺得不得了的去给他拿了披风披上,“快去快回。”
    离开前,祁佑动作稍显生涩的搂过她亲了亲她嘴唇,“等我。”
    “恩。”
    人一走,华如初才惊觉过来一般拍了拍有些烫的脸,真是,一把年纪了难不成居然还会害羞了?
    一定是她今天的脑回路不对。
    祁佑的早归让老太太又惊又喜,什么都没说就分派他明天要做的事。
    身为长房长孙,他最大的任务自然是迎客以及替老太爷敬各位来客酒,老太爷辈份大,和他同辈的自然承得起他敬酒,可晚一辈的晚两辈的就没那么大面子了,由祁佑出面最为合适。
    “你娘我没让她出来,明天这样的场面我担心她闹出什么事来坏了老太爷的寿诞,真是,怎么年纪越大反倒越拎不清了呢?”
    “祖母决定就是。”
    “这次下帖子下得广,来客也多,女客那边我交给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了,你媳妇跟着我掌全局。”
    祁佑抬头,这和如初说的可不一样。
    “她和你不是这么说的是不是?”
    祁佑点头。
    老太太苦笑着摇头,“你媳妇精乖得很,我一说这事她就往别处带,就是不接这个茬,我没办法,只得这么做,我精力不如以前了,难免会有所疏忽,我需要你媳妇这么个精明人来发现疏忽并且堵上,并不会累着她,你放心就是,等忙完了我还要将她引见给各府女眷,她是你的媳妇,是祁家的长房长孙,有些事是避不开的。”
    祁佑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声音都有些硬,“祖母,她不喜被人算计。”
    “我要真算计她就不会和你说了。”老太太嗔怪的白他一眼,“你将话带给她就是,要是她真不愿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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