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渊泽看着手上的密报,神色恍惚。这段时间,一切都顺利得过了头。
    众目睽睽之下,父皇被下毒,一病不起,而不久母后发难,但阿闲最终还是洗脱嫌隙,却意外晕倒,再不久,自己查出崇信侯府胆大包天,意图谋反,甚至对父皇下毒意图取而代之!
    瞬息之间,侯府的叛乱被平定,中间还牵扯到一些官员,但都很快拿下!现在他监国,朝中稳定,很多四皇子的人都被他替换下来,明明这次是他胜了,可为何心中这般不安呢?
    很多疑虑从开始就埋在心中,崇信侯府一直深得父皇信任,父皇一生看人很准,难道这回就走了眼?更何况崇信侯府已经位极人臣,为何要谋反?为何要毒害父皇?
    而另一方面,崇信侯府虽然根基颇深,却也不至于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接风宴上安排好毒害父皇之事,崇信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那宫中还有其他的内应吗?
    还有母后被人撺掇之事,母后只记得是一个眼生的宫女,被她一说,母后心神大乱,甚至不顾场合直接对阿闲发难,虽然最后阿闲并未追究,但母后与阿闲之间的嫌隙却是越来越深,这以后该如何是好?
    在那之后,不论是母后还是他亲自去查,却根本找不到那个宫女,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不正常啊!
    叶渊泽心不在焉,门外侍卫突然传来急报。“太子殿下,不好了!河东、河南突发水患,大水淹了周围乡镇,周围的人死伤无数,饿殍遍野!”
    太子神色立刻严肃起来,“河东、河南?水患!速速将详细灾情报来,迅速召来朝中大臣,半个时辰内本王要见到人!”
    侍卫急忙应了,“是,殿下!”
    太子看着侍卫递上来的奏疏。脸色铁青。竟然在这等关键时期发水患!绵河这些年一直有在治理,更何况绵河的汛期早就过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突发水患。并且还这般严重?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官员都集中到了勤政殿。太子铁青着脸看着所有人,“绵河怎么会突然发水患?前段时间才修葺了河道,而现在还不到三月。甚至是绵河汛期都已经结束了,现在却突然发了水患!”
    兵部主持修葺河道的工部尚书宁淮宁大人面色苍白,“太子恕罪!但微臣主持治理河道尽心尽力,请太子明察!”叶渊泽冷冷扫视宁大人一眼,看向右相沈末沈大人,“沈大人,灾情严重到何种程度了?”
    沈末面不改色,“回太子殿下的话,这次绵河突发大水,成因不详,正在调查中,但受灾情况十分严重,被淹地区主要在河东、河南中下游平原地区,但那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正是鱼米之乡,人口众多。”
    沈末顿了顿,“河东河南共有二十三个镇,全数被淹,当地官府虽然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去抢救,但成效甚微,人民死伤无数,而现在那些乡镇的洪水依旧没有退去,十分严重!”
    礼部郎中高浩元高大人也出列,“启禀太子殿下,微臣以为,现下最紧要的是赶紧处理受灾地区,收容灾民,梳理河道,排走洪水,洪水若是不赶快退去,一旦河东、河南发起瘟疫那就糟了!”
    太子点头,“高大人言之有理,突发天灾,本王心忧不已,但皇天庇佑,我们必当战胜这一次灾难,重振家园!沈大人,父皇一直未醒,本王虽然心焦却无法随意离京,本王想派你去治理水患,你可愿意?”
    沈末立刻跪下领命,“臣愿为皇上,为殿下分忧,必当鞠躬尽瘁!”太子点头,“宁大人对绵河了解颇深,高大人也曾多次去过河东、河南,你们二人也随着沈大人一起去治理水患!”
    高大人与宁大人也立刻跪下谢恩。
    几人带着朝廷物资,收拾好后就立刻启程,前往重灾的绵河中下游,太子亲自送几位大人离开,四皇子看着走远的几位大人,眸光深沉,回头正好对上太子无波无灡的眼神,心中一凉。
    太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四皇子有些僵硬的背影,心中暗叹,好端端的,究竟为何突发水患呢?
    主持修理河道的宁淮宁大人一生清正廉洁,他既然说了尽心尽力,那么河道必然没有问题,而且汛期都已经过了,绵河却突发大水,甚至将中下游的农耕区全部淹没!
    太子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现在麻烦的不仅仅是灾区,死伤无数,无家可归,还有更可怕的瘟疫,而更紧要的,是不久之后就是秋收季节,现在重要的产粮区颗粒无收,甚至未来几年都可能无法正常耕作。
    一旦洪荒之后再闹饥荒就糟了!
    太子忧心忡忡地去看皇帝,皇帝的情况如旧,并没有太大起色,太医依旧在研制解药,但到现在为止,一无所获,母后这些时日一直在父皇身边照顾,倒是让他省了不少心。
    不知道宫中是否有其他危险之人,现在除了母后,叶渊泽并不信任宫中其他嫔妃,暗中提点了母后几句,叶渊泽就回了东宫。
    现在他在监国,这是一个好机会,却也是一个大危机,一旦处理得当,自然能够更进一步,可一旦出了差错,以后就难以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整个东宫宁静安然,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
    叶渊泽想到沈大人离开前说的话,暗暗摇头,现在还不到时候,御医说过,太子妃不适合再劳心劳神,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他总能做好的。
    小六子正陪着太子妃讲笑话逗趣,一看太子回来,心中松了口气,外面都传遍了,绵河那边发水患淹死了不少人,而现在下雨最多的时间早就过了,很多人都说是上天在惩罚。
    小六子咂咂嘴,殿下这么好,而且才刚刚监国,便是上天惩罚也不是来罚太子殿下,可外面的人不会明白,他们只会想,太子殿下一来监国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太子殿下的问题!
    小六子看着听到谣言依旧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太子妃,心中摇头,主人的心思你不要猜!
    太子不说,太子妃也不会说,两人只是静静坐着,一起看着天空飘来飘去的云彩跟光华,时光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谁都不会提起,谁也不会打破。
    叶渊泽突然转头,“阿闲,我一直想问,四年前,你来见我的那次,你想说的是什么?”墨思闲淡淡一笑,“都是那么久远的事了,我怎么可能会记得?早就忘了,太子殿下也忘了吧!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叶渊泽突然转过身去,一动不动地看着阿闲,“过去了便过去了?过不去该如何?”墨思闲抬眼看了叶渊泽一眼,“过不去又如何?我过去了,别人能够过去,于我何干?”
    心一抽一抽,叶渊泽突然笑了,“既然如此,你四年前为何要说,从此你我此生再不相欠?你欠了我什么?能让你不顾个人意愿也要嫁给我,牵扯进这纷繁复杂的宫廷之中?难不成,你欠了我一条命?所以用自己的命还给我?”
    墨思闲看着叶渊泽脸上明显笑着却又像是哭出来的表情,一时无法言语,最终只能叹气对着叶渊泽伸手。
    四年前,想要说的那句话,不过是,叶渊泽,我们就这么一起过一辈子吧!可是最终惨淡收场,而现在一切似乎有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原点,生命最多剩下六年,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耗了。
    六年,只够她将前世的种种威胁连根拔起,从此再也威胁不到天玥城,威胁不到她的孩子,顺便还了上一世的因果,保住叶渊泽的江山。
    任由叶渊泽将自己搂进怀里,这个冷心冷面的男人在难过,墨思闲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空,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一场了,因为已经爱不起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要是没爱过就好了。
    无爱,无恨,无悲,无喜。
    若是动了情,是不是就已经输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叶渊泽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近阿闲,长时间的紧张疲累在这一刻突然爆发,让人招架不住,明知道不可以,可还是忍不住顺从自己的心意,靠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缓缓闭上眼睛。
    未知生,焉知死?没有爱,何来恨?
    墨思闲叹了口气,看着怀中呼吸平稳的人,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只是让绿梦去拿一个毯子过来,罢了,罢了,此生既然注定纠缠到一起,又何须再添苦楚?
    绿梦轻轻拿来毯子,顺便递给主人一张纸条,墨思闲看着上面的话,神色严肃,绿梦不语,等着主人下令,墨思闲最终却是摇了摇头,“等等,还不是时候!”
    看着头顶欢快的麻雀,墨思闲说道,“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快了!这段时间,看好大公子跟二公子,不能外出,也不准许人随便进出东宫!”
    绿梦点头,“是!”(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