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健柏将电话打给梅芝:“阿芝,今天晚上回来么?”
    梅芝这两日说是要筹集资金,回到娘家去了。
    但宋健柏却是不屑一顾。梅芝娘家能有什么钱。
    梅家以前不过是开了一家玉器行。后来跟他结婚之后,梅芝接手家里的生意,因为宋夫人这个名号,倒是有了一定的资源,生意才越做越好,分店都开了几家。
    只是,如果真能卖掉,好歹可以应急。
    梅芝这会正跟父母说着事,听到宋健柏催她,梅芝隐去眼里微微的不耐,还是一副温柔小意:“健柏,我爸妈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要多照顾一下。”
    “晚上我下班了过去看看。你让爸妈多注意身体。”
    电话挂了,梅芝冷笑一声。
    谁稀罕他来看。
    临到头了,梅芝才发现,她当初是见识有多短浅,才把宋健柏当成珠宝般捧着。
    果然是从别人手里偷来的才更有刺激感,到手了就没什么好珍惜的了。
    梅夏山抽了一根烟,额头的川字纹特别深。
    “健柏打来的?”
    “嗯。”
    “你们俩最近怎么回事?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提到这个,梅芝就生气。
    宋健柏本就不是经商的料,结果不听她劝,孤注一掷,把公司的所有流动资金拿去投资,血本无归。
    “还说出什么事,现在就要面临破产危险了。他还想让我卖了那几家玉器行给他抵债。”
    梅夏山一听,就急了:“那可不行。你如果把玉器行卖了,以后我们养老怎么办?以后你和娇娇怎么办。”
    当初女儿可是给他们丢了大脸,跑去当人小三,还把孩子也生了。
    七年前扶正之后,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宋家对他们来说,仍然是称得上名门望族这个称号,至少在他们这阶层的眼里,算得上是豪门了。
    这几年,梅家也是明里暗里得了不少好处的。
    只是,没想到宋健柏是个没用的。生意也就做得马马虎虎,还贪心不足。
    “不是说,他有个女儿,嫁给俞子叙了?”
    俞子叙啊,不是别的什么人。拔一根汗毛,都比他们大腿还粗。
    梅芝冷哼一声:“别想了。他那个女儿啊,就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油盐不进,连宋健柏这个父亲的面子都不给。”
    “你们不会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个面子他们都不给?”
    “说了也没有用。没有俞子叙发话,谁敢给我们面子。”
    “爸,我还是得回去一趟,玉器行的帐目和资本都放在家里。还有铺面的房产这些,我拿出来,到时你保管。”
    梅芝留了一个心眼。
    她本就是善于心机的人,当初看上宋健柏,不过是因为这个男人好勾引和算计。她隐忍了十五年,没想到宋健柏却仍然没有娶她的打算。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只是那陶凝,却是这样受不住打击的。她不过是煽风点火了几下,陶凝就采取这样激烈的方式……
    可是,关她什么事呢,又不是她逼得陶凝自杀的。
    梅芝想到陶凝,就想到宋秋竹。
    本来以为宋秋竹这一辈子都不回来了。结果不但回来了,还以那样的方式。
    竟然被俞子叙看上眼。
    不过是凭白长了一张好脸!
    想到宋秋竹,又想到自己的女儿,梅芝有点后悔。以前是不是把宋梦娇保护得太好了。
    *
    大学基本都已放假了。宋梦娇正和朋友们一起逛街。
    接到梅芝的电话,她声音娇憨:“妈,我正在逛街呢。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嘛。”
    “妈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对了,梦娇,晚上回家吃饭。”
    “好了,我知道了。不过妈,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我跟她们约了在外面吃呢。”
    “那行,随你吧。”
    “母亲大人万岁!”
    宋梦娇挂了电话,同伴看过来,笑道:“你跟你妈感情真好。”
    “那是,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不疼我疼谁。”
    另一个女生说:“我倒听说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宋梦娇眼里闪过难堪,语气颇为不屑:“是啊。她可真是好手段。人惯会装可怜的。你们可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啊,给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想,俞先生是谁,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美色没有过。为什么偏偏是宋秋竹?我那个姐姐?我那姐姐,嗯,是长得好看。可是,若是没有点手段,怎么能入俞先生的眼?”
    她们齐齐想到网上的那新闻,说宋秋竹当时救人,跟人串通好的。
    后来新闻都消失了,就连那出来作证,上蹦下跳的女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宋梦娇见话有效,眼里的阴郁一闪而过。
    她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可是现在,宋梦娇发现,喜欢这东西,最微不足道。
    宋秋竹都能找俞子叙这样强大的男人,为什么她就不能?
    “对了,梦娇,明年我们就毕业了。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梦娇当然不用愁了。不管是接手她妈妈的玉器行,还是进入宋氏集团,都是妥妥的前程似锦。”
    宋梦娇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哪有你们说的这样好。”
    大家只当她谦虚。
    宋梦娇的身份地位,真能结交像孟靖雯这种真正世家的小姐,太难。
    她又是喜欢人奉承的,身边这些家世,都不如她。在她们面前,她才能找到宋家小姐的威风。
    只是,宋秋竹为什么要回来呢!
    *
    风胜集团
    门被敲响,方平有些苦笑:“先生,唐二少来了,说不见到你不罢休。”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唐易嬉皮笑脸的进来了,一脸上下打量。
    俞子叙当没看到他的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唐易不客气的在沙发上坐下,自个给自己泡起茶来。
    他跟俞子叙差不多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他在俞子叙的面前,向来不羁,有时甚至是厚脸皮。
    俞子叙冷脸也不能吓跑他。
    这些年,也就唐易在俞子叙的身边最久。
    “好茶。子叙,果然你这里东西最好。”
    一个开了一间茶楼的人,能说茶好喝,那这茶自然是好茶。
    别看唐易是这种肆意不羁,甚至是不靠谱的人,自己开的店还真不少,日进斗金也不夸张。他玩副业玩得风生水起。
    只是平常纨绔惯了,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唐易就是一二世祖,啥正事都不看,就八卦最厉害。
    对了,唐易的确是八卦厉害得很,他还有一个网名,专门就是爆各大明星的料,一爆一个准~
    “……”
    俞子叙没作声。
    “子叙,你不会真跟秋竹妹妹领证了吧?你不要以为婚姻是儿戏。尤其是像秋竹妹妹这样的好女孩,咱可祸害不起。这可开不得玩笑。”
    唐易念得俞子叙脑壳疼。有时他真的怀疑自己当初是脑子进水了,才跟唐易做了朋友。
    将文件啪的放下,俞子叙起身,在唐易身边坐下,接过他倒的一杯茶,喝了一杯,才开口道:“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你不会后悔吧?你跟她认识才多久?”
    两个月?三个月?
    俞子叙眉眼微抬,眉毛修长,眼里的光很是魅惑:“十七年前,我就认识她了。”所以,这个理由充分不?
    唐易的嘴张得老大。
    他倒是不知道俞子叙跟宋秋竹的渊源这样深。
    “阿竹害羞,你见到她,叫她二嫂就行,不要打趣她。”
    唐易猝不及防的就被塞了一嘴口粮。
    “虽然奶奶生日的时候,秋竹妹妹出现过。但,既然都领证了,怎么样也要带她给我们大家重新认识一下吧?”
    “她害羞,不喜欢见到你们这些糙老爷们。”
    唐易指了指自己,他面红唇红,妥妥一美男了,他糙老爷们?
    这对话,还能不能好好的进行下去了?
    “算你狠,你护她这么紧。你放心好了,谁敢挖你的墙角。”
    两人才聊了一会,一通电话打来,唐易有一些无奈地说:“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是改天带秋竹妹妹一起聚聚,我先走了。”
    唐易又风一阵的走了,方平觉得,唐易被称为八卦王一点也不冤枉他。
    就为了求证先生是不是真的结婚了,也不嫌麻烦,还亲自跑一趟!
    *
    夜幕降临,城市的华灯初上。
    城市的灯光,让这肃穆寒冷的冬日,多了一些热火朝天的景像。
    今年的农历新年是1月24日,过年的气氛,已日渐浓厚。
    上班族期待着早日休年假,放松一下一年紧绷的神经。
    学生族们,归家的归家,游玩的游玩,尽情的享受着走进社会之前最后的美好时光。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商业街,各大商家使出浑身解数,做着年底前的大促销,卖得好,就有望过一个肥年。
    摊子上铺子里,卖食品的,热食发着汩汩白气。
    宋秋竹,苏以筠和孟靖雯三个女生走在大街上,青春亮丽,十分惹眼。
    宋秋竹手里捧着一杯咖啡,苏以筠和孟靖雯喝的是奶茶。
    热热甜甜的奶茶入口,孟靖雯幸福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阿竹,咖啡这么苦的东西,也就你喜欢。确定不喝奶茶?”
    宋秋竹笑着摇摇头。
    她的眼睛一直在四处张望,带着兴味和感兴趣的神情,感觉什么都很新鲜。
    街边小铺子,路边小摊,宋秋竹的视线都不会错过。
    孟靖雯一时好笑:“阿竹,你真像个小孩子,没见过这些?”
    话刚说完,孟靖雯又有点难过和心疼。宋秋竹在国外呆了七年,这些热闹的景像,自然是与她无关。
    “阿竹,对不起。”
    怕她想起伤心事,孟靖雯连忙道歉。
    宋秋竹柔柔一笑,说:“没关系。”
    好像有一些事情,已经释然了。
    再提起妈妈,她的心情可以比以前平静一些。
    逝者已矣,她应该遵从妈妈的遗愿,活得比以前更为潇洒和率性才对。
    孟靖雯看向宋秋竹,总觉得现在的宋秋竹,跟两个多月前刚回国的她,不一样了。
    宋秋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外套,下身穿了一条深灰的呢子短裙。
    同色系的白色长靴,打扮简单却清丽,有着她这个年纪的青春。只是她气质沉静温婉,又透着置身事外的淡然,比同年女孩子不知道沉稳多少。
    她的眉眼已舒展开来,不再像初见那样,似乎笼罩着淡淡的哀伤。
    这些变化,是那位俞先生带来的吗?
    想到这里,孟靖雯开口问:“你跟你家俞先生,进展到哪里了?有没有这样那样?”
    宋秋竹差点被呛到。
    孟靖雯的性格豪放。曾经还是少女时代,她就扬言,若是她看上哪个男子,就算是抢也要抢来,拐到自己床上去。
    宋秋竹才想起,领证的事情,还没有跟自己这个好友说明。
    宋秋竹开口道:“阿雯,我跟他今天领证了。”
    “领证?领什么证?”
    孟靖雯奇道。
    反应过来,大骇,不可置信:“结婚证?”孟靖雯声音尖利,引得人们纷纷看过来。
    苏以筠安静的喝着奶茶,一双美目波光流转,安静的当一位吃瓜群众。
    “靠,俞先生下手也太快了!”孟靖雯忍不住爆了一个粗口。
    她实在是太过于吃惊了。
    这时,孟靖雯才注意到宋秋竹手上的戒指,凤眼圆睁,指着宋秋竹说:“阿竹,傻竹子,你这就跟人领证了?”
    有点恨铁不成钢。
    突然间,孟靖雯觉得,不知道是该可怜自家大哥多一点,还是可怜宋秋竹多一点。
    这叫闪婚了吧?
    “你就不怕被别人给卖了。”
    宋秋竹娇憨笑道:“卖了我也不值钱。”
    当然值钱了,她家人,都想把宋秋竹当成稀世珍宝,可惜,到底是有缘无份。
    不过想想也是,嫁的人是俞子叙,宋秋竹能拒绝吗?如果是她,她都未必拒绝得了。
    “好吧,我也不想说你了。阿竹,恭喜你,新婚快乐。”
    孟靖雯说完,苏以筠也来了一句:“秋竹,新婚快乐。”
    本来只是领了一个证让宋秋竹没什么真实感的,因为她们两人,宋秋竹突然有一种,哎,她真的把自己嫁出去了的感觉。
    “谢谢。”宋秋竹浅浅一笑,清丽动人。
    三人逛了一会,找了一家餐厅,落座。
    “旁边就是风胜商都,你家老公开的。”
    宋秋竹一脸见鬼的看向孟靖雯,老公?
    “看什么看。阿竹,你们都领证了,叫老公很正常。难不成,要我说你家男人?”
    宋秋竹咳了两声,再次被孟靖雯的豪放所打败。
    想想,如果她叫俞子叙老公~
    不能想,一想心跳就有点加速。
    “风胜周末人尤其多。我就不带你去凑那个热闹了。下次还是让当事人陪你去。”
    宋秋竹咬了一下吸管,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孟靖雯,她已经跟当事人来过了。
    想到那天两人一起看电影,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不是错觉。
    “这家的猪肚鸡非常地道。以筠,阿竹,要不要我给你们俩调调料?”
    孟靖雯调调料搭配得很好吃,这会有点跃跃欲试。
    “好,有劳。”
    苏以筠对宋秋竹笑笑:“我去上个洗手间。”
    “嗯,好。”苏以筠坐在那里。
    顾安荷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宋秋竹。
    没办法忽视,她那一张脸,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全身的气质出众,一眼就可以看到。
    “安荷,你在看什么?”
    “遇见一个朋友,你们先去二楼等我。”
    “好。”朋友应道,上了二楼。
    顾安荷朝宋秋竹直直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审视着她。
    宋秋竹有所觉察,抬起清亮眼眸看过去,只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是顾安荷。
    只不过,俞子叙说过,她勿需要跟顾安荷好好相处,再加上上次,顾安荷追去z市,结合俞子叙的反应,不难想像,顾安荷背地里做了什么。
    顾安荷的视线落在宋秋竹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她的手上戴了一枚戒指。
    顾家的家世摆在这里,顾安荷的眼光不俗。
    她的眼眸一缩,那蓝宝石是极品,市面上有价无市。
    结婚戒指?谁的?子叙的?不可能。
    内心里有一些隐隐不安和不甘心,顾安荷却面上落落大方,率先绽放笑颜。
    “宋小姐,好巧,跟朋友来吃饭?”
    她四下看了看,不可能是跟俞子叙吧?
    “嗯。约了两朋友。”言外之意,俞子叙不在这里。不要想着偶遇了。
    “宋小姐,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孟靖雯专心的调着调料,很快就要回来了。
    宋秋竹看着顾安荷,不避不退:“顾小姐,有什么话,你在这里说就好。”
    “可是,我说的话,一会你的朋友来了,听着也不太方便吧?”
    “顾小姐,我跟你不熟,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宋秋竹态度不软不硬,顾安荷看向她,唇角却是勾起嘲讽的弧度。
    就宋秋竹这种气量,这种上不得台面,怎么配站在俞子叙的身边?
    俞子叙的身边,就该需要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子,为她在太太们打通重重关系,是他的贤内助。
    宋秋竹的资料,顾安荷调查过,不会经商,也没有学经商有关的东西。
    大学学的是幼儿教育与心理学,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俞子叙?如何能成为与俞子叙并肩而站的女人?
    “宋秋竹,你现在不要太得意。你以为子叙是真的喜欢你的?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你呢,也就这一张脸还能看看。如果他看腻了,到时你的下场恐怕会很难看。”
    顾安荷实在是看不惯宋秋竹那种淡然的神情。她凭什么淡然?
    以为得了俞子叙的青睐就万无一失了吗?
    种种不甘心的情绪灼烧着她,让顾安荷有一些口不择言。
    喜欢一个人,就是有独占欲的。没法容忍自己喜欢的人,看中别人。
    她见宋秋竹没有反驳,说完就想离开。
    就这样的女人,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好吧!
    没想到,身后响起宋秋竹的话:“至少,我还有脸可以看,总比某些人想靠脸上位,结果却被不屑一顾。”
    顾安荷腾地停下了脚步,脸部有一些扭曲,剩下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你说什么?”
    资料上显示,当年陶凝一心想把宋秋竹培养成千金名媛,宋秋竹的性子最是温婉。
    可是,这是温婉的人能说出的话?教养都给狗吃了?
    “宋小姐,你别指桑骂槐!你的教养在哪里?子叙就看上你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