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财筷子一顿,差点给噎住,随即俊脸微红,扭头狠狠看了眼锦曦,对上锦曦笑得没心没肺的弯弯眉眼,阿财气馁的别过脸去,剑眉微皱。
    “小姐几时也学会拿阿财打趣了?”他闷声道。
    “呵呵,”锦曦嘻嘻笑了两声,伸手在阿财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小气鬼,说说又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喜妹都有胆量喊出来,你倒还扭捏了起来,还是不是男子汉?”
    “阿财一辈子不婚娶,永远追随小姐和少主身侧。何况我跟喜妹姑娘,并非小姐你想的那样!”阿财继续闷声道,筷子数着碗里的米粒。
    “呵呵,我想的哪样啊?何况,即便你追随我和文鼎哥,也犯不着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啊,这是对人性的不公平!”锦曦笑眯眯道,难得他露出这幅窘迫的模样,就越发激起了锦曦的腹黑。
    “小姐!”阿财突然转过脸来,目光无奈的看着锦曦弯弯的眉眼,有点小恼怒的样子。
    “小姐,你这样逼问我,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是想要打发我,驱赶我走?”
    这下,换做锦曦愣住了。她哪句话里有这个意思啊?何况,阿财这几年一直跟随她左右,她在心里早就将他当做了兄长和亲人,驱赶?打发?什么跟什么嘛!
    阿财看着锦曦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惊疑,难不成,自己当真一语击中,小姐自从跟少主之间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就当真不需要他们的护卫了?
    阿财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悲戗,搁下筷子就要起身离开这屋子,突然,手臂被人拽住。
    是锦曦。
    阿财轻轻挣扎了下,拽住他手臂的纤细手指也随即加重了力度。阿财立刻就放弃了挣扎,僵硬着身板站在那里,微微垂首。
    “阿财,你怎么了?”锦曦诧异的端详着他,问道。
    “以前,我也没少拿这样的话,来打趣你。你从不跟我较真。”
    “这回,你却如此敏感。我到底有没有那样打发的意思,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你是不是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别憋在心里。”锦曦诚恳道。
    “没有,小姐多虑了。”阿财剑眉微皱着,闷声道。
    “阿财,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锦曦耐心道,手指紧紧扣住阿财的手臂不肯松。
    阿财无奈的暗叹一口气,微微侧过冷硬的面庞,沉声道:“小姐。你不必对我如此好,你是主子,我不过是个护卫,我的性命和一切,都是少主给的。我只要一切听从你们的调派,至于我的情绪,那不重要。”
    “阿财!”
    阿财抬手打断锦曦的声音,神情复杂的看了眼锦曦,接着闷声道:“小姐,请让阿财把话说完,我怕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就再也没有勇气说这些。”
    “好吧,你说。”锦曦退步道。
    “阿财清楚小姐的脾性,小姐待阿财如同亲人和兄长,但是,从今往后还请小姐收敛一些,阿财终究只是服侍少主和小姐的属下,受不起小姐这样的优待。”
    锦曦警觉起来,绕到他身前,很严肃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沉声问道:“你何出此言?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嘛?很好很好,我明白了!”
    锦曦气得背转过身,扶住桌子站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总之就是不好受。
    阿财见状,也愣了下,他没料到锦曦的反应会这么大。
    “阿财,你今晚上的话提醒了我,原来,错的人一直都是我。我把你当最能倚重的兄长,最信任的朋友相待,可我竟然不晓得,我的行为方式,却一直在给你造成困扰!”
    “小姐,我……”
    “在阿财你的心目中,从头至尾都是把我们定位在小姐和属下的身份上,是这样吧?即便我们同生共死过,那也是你奉了文鼎的命令,在严格执行保护我的职责,你是在公事公办,不掺和任何其他的个人情绪,我说对了吧?”
    “小姐,我……”阿财给予解释,但是这会子才发现论起争辩,自己口笨舌拙的,根本就不是小姐的对手。
    “阿财,我明白了,是我傻,是我不懂这里的游戏规则,我踩了红线犯了错误,以后,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文鼎哥面前难做的。”
    锦曦声音平静了下来,无力的摆摆手,心里的那股难言的滋味,让她堵得慌。
    凭心而论,她是真心的拿阿财当哥们当自己人相待,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主人,阿财是低人一等的属下,虽然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就是把人给界定出严格的等级,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可是,就在锦曦打破这个例外,对阿财平等且真心相待时,他却冒出这样的言论。这让锦曦觉得很无语,很诧异,也很沮丧和失败。
    敢情,阿财以前的体贴细心,都是谨遵一个属下的本分嘛?这让锦曦回想一遍,心里空落落凉飕飕的,她需要的是真心!
    要让一个从来只习惯用刀剑和拳头来跟人交流的人,用一整套话语来诠释清楚他的内心所想,实在是难为了阿财。
    他从侧面看到锦曦手撑着的桌面,有几滴水珠,惊骇自己竟然把小姐给弄哭了。当下急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小姐,阿财不会说话,言语有歧义,但是,事情并非小姐所想的那样……”
    “别再说了,解释就是掩饰,你要遵守属下的本职,我也会谨守小姐的本份,不会再让你难做了。”
    她从不在自己的对手面前落泪,哪怕再狼狈也决不会掉泪。但是,往往能伤害到她,让她落泪的,却是身边最赖以依存的人。
    上回出了个锦柔,姐妹反目。今夜阿财又如此生分,锦曦抬手无力的摆了摆,欲离开他的屋子。
    突然,后腰一紧,锦曦被带进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一双手臂如铁钳一样,牢牢的箍住锦曦的腰,力道之大她差点喘不过气。
    “曦儿!”
    阿财的声音从锦曦的头顶罩下来,低沉中带着一抹沙哑。
    这是个什么状况啊?这小子在干嘛啊?锦曦也懵了。
    等等,他刚才叫她什么来着?
    锦曦还没回过味来,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然触电般一松,阿财脸色发白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他这是在做什么?当时急得抓耳挠腮,眼见小姐就要落寞而去,他头脑一热竟然对小姐做出这样冒犯的事情来,真是不可饶恕!
    至此,锦曦即便再后知后觉,也算是明白了阿财的真正心思!
    锦曦这下是彻底的懵了,所有跟阿财在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如同飞速而过的光影片段,在她的眼前闪过。
    一些在当时看来习以为常的细节,如今回头品味,这小子,这心思是从几时起来的啊?哎呀,自己真是个榆木疙瘩,不仅没察觉,还使劲儿的拿喜妹和别的姑娘跟阿财调侃打趣,并以捉弄他窘迫为乐,真是该死!
    思及此,锦曦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突然,她看到墙壁上闪过一道光影,锦曦惊得冷汗都飚了出来,一个转身果真瞧见阿财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准备抵住他的咽喉。
    “住手1”锦曦怒喝一声,阿财愣了下,锦曦见状赶紧跑过去双手用力拽住他握着匕首的大手。阿财怕匕首伤到了锦曦,僵硬着手不敢动,匕首距离咽喉不到五寸,僵持在那里。
    “你要干嘛?”锦曦柳眉倒竖的喝问。
    阿财自觉无颜面对锦曦,闷声道:“我冒犯了小姐,百死难赎其罪!”
    锦曦被雷给劈中了,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闷骚啊,不是她发现的及时,只怕命就没了!
    “你这么个大老男人,怎么犯起倔来就往死胡同里钻?我擦,你不就是抱了我一下嘛,至于这样自刎谢罪?太小题大做,大惊小怪了吧?”
    阿财也被雷电给劈中了,这是什么状况?小姐没有恼怒他的冒犯之举?
    锦曦瞪起眼睛训完,并踮起脚抬手在阿财的额头上用力敲了一下,“别做傻事,匕首给我,快!”
    阿财有点发愣,脑子实在跟不上锦曦的节奏,被锦曦轻而易举间匕首取了去。
    锦曦将匕首放到一旁,这才重新转回阿财的面前,抬头正色的看着他。
    屋子里点着火烛,满室尽披朦胧的黄晕。面前的这个侧首不敢看自己的年轻男子,冷硬而英俊的面容,一片心灰意冷的颓丧之色。
    “我在跟你说话,看着我的眼睛。”锦曦清声道。
    阿财好像挣扎了一下,才转过脸来,目光落在锦曦的脸上,他的眼底闪动着极度的痛苦和挣扎。
    锦曦轻叹了口气,看着阿财,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这些时日家中,铺子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文鼎哥那边又一直杳无音讯,我的心情实在糟糕透顶。”
    “但是,今夜,我却终于高兴了一回。阿财,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如此的青睐我。有如此真心的你陪在我身边,保护着我,往后我不管去哪里,都觉得踏实!”
    阿财诧异的看着锦曦,不明白锦曦的意思。
    护卫对被保护的小姐,产生了爱慕之情那就是犯了忌讳。纵使那个小姐仁慈顾念往日的情分不会要那个护卫的命,但是,从此那个护卫也不可能再接着留在小姐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