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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甚要拿?几辈子没吃过荤腥的饿死鬼样子!让他们吃去好了,回头吃的上吐下泻那也是他们该!”谭氏把针在发间梭了下,不屑道。
    锦曦抿了抿嘴,没做声,真吃出问题来了,保准会赖上自己家。
    “奶,那我先过去了!”锦曦道。
    谭氏挥挥手,金氏瞧见锦曦要走,甩甩手也想跟出去,屁股刚刚抬起,又被谭氏给喝斥住了。
    “洗你的衣裳,要不晌午饭甭指望!”
    屋外春光明媚,鸟儿在柳树枝上追逐嬉戏,金氏呆呆收回羡慕的目光,畏惧的重新坐下,买头洗衣……
    拐到西面的夹巷里,董妈忍不住嘀咕道:“老夫人这俨然是把大夫人给看管起来了呀……”
    锦曦没做什么,只暗暗叹口气,可不就是嘛,谁让金氏每到春天,就脑子混沌,记忆里,好似有一年金氏就是这个时候发病,一口气跑进了柳树林子里,老梁家全家出动,后半夜才在土窑子后面的一处废弃土坑里给找到。从那次后,每到这个时候,老梁头就下令,派谭氏专门看管金氏。
    锦曦和董妈拐进西侧的夹巷,推开二房开着的那扇门走进屋里。左面是原来的里堂屋,右面是天井和封起来的木板墙,原来的房屋布局没变,梁愈林夫妇的屋子,梁礼柏的,梁锦兰的,唯一的变动就是把梁愈洲的那间屋子,改成了二房的灶房。
    里堂屋里没人,锦曦朝董妈使了个眼色,两人皆不出声,悄悄挨着墙壁推开二房灶房门。
    ‘砰’的一声闷响,灶房的门撞上了后面的东西,随即响起杨氏的尖叫声。
    “死鬼。推门也不吱一声,我在门后面哪!”杨氏尖声叫道。
    “二妈,是我呢!”锦曦淡淡一笑,走进灶房,反手掩上门,瞧见杨氏正蹲在门后面拔鸡毛,地上散落着一把上了锈的刀,刀背上全是鸡血。
    杨氏瞧见锦曦带着董妈进来,第一反应就是把拔了一半的鸡藏到背后,警惕的望着锦曦。道:“你来干啥?”
    锦曦不急着搭理杨氏,目光在灶房墙壁上还张贴着那会子梁愈洲崔喜雀成亲时贴的大红喜字,不过。他们当初喜床摆放的地方,如今搭建起了一口灶台,外面的小锅里正在烧水,咕噜咕噜的冒着白气。
    “呵,二妈手脚还真麻利。这就准备上锅了。”锦曦收回目光,抿嘴一笑,对杨氏道:“不过很抱歉,这鸡你们是没口福了。发了瘟的鸡,我得拿回去埋了!”
    “啥?”杨氏惊愕,退到墙壁处。把鸡死死藏在背后不放,瞪着锦曦道:“曦丫头,你也忒尖酸。我和你二伯咋说是你长辈,就算你孝敬我们一只鲜鸡也不为过。咋,你家都扔掉不要的病鸡,我们拿来打个牙祭,你还不让?”
    “三月里炒芝麻粉。四月里弄小蒜粑,五月里吃粽子。中秋月饼,哪一回有新样吃食,我娘都得送些过来给柏小子尝鲜!平日里我家来人请客,二伯也没少过去蹭酒打秋风吧?我家都这样对你们了,也没见你们付出点啥,我家这还叫尖酸?”锦曦反驳道。
    “哎呀呀,瞧瞧你,一件件都记在心坎上了,心里一本帐呢!怪不得人都说,这愈有钱就愈奸猾,果真是这样的!”杨氏撇撇嘴,似乎对这些很不屑。
    “照二妈这套话,那我家四个孩子,都没见过二伯二妈半粒糖豆子呢!”锦曦冷笑道,随即恍然了下。
    “哦,我倒差点忘了,二伯二妈如今手头有钱了,是要去县城置业的有钱人,哪里还会稀罕我们家那点小恩小惠呢!成,那从今往后,我们吃啥都不会再想着你们了,我家的东西也不是白水淌来的,我爹娘再要送,我铁定给拦着!再不济,喂狗都比这强,狗还得摇摇尾巴,有些人哪,是贪心不足还生抱怨!”锦曦冷笑道,对杨氏这种人说话,她如今是丝毫情面不留。
    杨氏一听锦曦暗骂他们连狗都不如,当下急恼起来,争辩道:“小丫头片子的张口就骂人,我又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没功夫听你啥意思,董妈,把鸡拿过来!”锦曦一挥手,身后一直紧绷着脸,早就对杨氏憋着不爽的董妈,跨步上前。
    杨氏急了,往边上躲,哪里是矫健的董妈对手?还没争扯三两下,便被董妈把鸡给夺了过来。
    “曦丫头,你这个仗势欺人的,没大没小,你抢我的鸡,你要遭雷劈……”在刚才的一番较量中,杨氏深谙不是董妈对手,气恼下指着锦曦尖声叫骂起来。
    “是我家的鸡,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老天爷才没工夫管这些破事!”锦曦勾了勾唇角,没兴趣在这充斥着腥味的灶房里多待,让董妈将地上那堆散落的鸡内脏给一柄收拾了,便扬长而去。
    到嘴的肥鸡又飞了,杨氏气得追到夹巷口,朝着锦曦和董妈的背影放声大骂。
    “哟哟,这是造的啥乱子?”迎面,梁愈林哼着小曲,正步伐生风的朝这边赶来,恰巧撞见这一幕。
    锦曦瞄了眼梁愈林手里端着的酒坛子,微微一笑,扫了眼身后还在骂的杨氏,道:“二伯回来的正好,为了你们二老的身子着想,这瘟鸡我得拿走。二妈误解我的好意,还在那咒骂,你去劝劝她吧!”
    梁愈林什么都没听进去,目光只落在锦曦身后,那彪悍婆子董妈手里扒光了毛的肥鸡上。
    “不不不,曦丫头,啥话好好说,这鸡,你得给你二伯我留下,晌午饭我还指着它下酒呢……”梁愈林伸开双臂拦住锦曦去路,道。后面的杨氏见状,也急吼吼追了过来,从后面堵住锦曦的退路。
    锦曦看着这两口子一副饿狼的模样,觉着好笑,道:“二伯,这是瘟鸡,吃了会患病的!晌午饭你还是啷个二妈给你弄碟花生米下酒吧,啊!”
    “这村里李长根家三天两头的吃,黄毛家还用这瘟鸡也熏了打算做腊味呢,哪就那么倒霉?你放心,我和你二妈命硬,是打不死的蟑螂,何况一只鸡呢!来来来,快给我吧!”梁愈林急道。
    锦曦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曦丫头,你放心,吃出啥事来了,保准不找你麻烦,这总成了吧?”见锦曦不为所动,梁愈林又竖起两根手指下保证。
    他的这一举动,引得附近带着小娃的老太们,都好奇的朝这边张望。
    锦曦眉头皱紧,这两口子为了这只瘟鸡,还真豁出去了。
    董妈也同样一脸难色,道:“二老爷,二夫人,你们就别为难我们大小姐了,餐饭不饱,只鸡不肥,这又何必呢!”
    “去去去,你一个下人奴才老妈子,这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梁愈林没好气的喝叱董妈,显然是把对锦曦的怨气,发泄在董妈的身上。
    董妈一震,她是下人奴才没错,可下人奴才也是有体面的,不是任打任骂的路边猫狗!何况,董妈心中的主家是三房梁愈忠一家,梁愈林和杨氏这样偷懒卖坏的人,董妈甚至都瞧不顺眼呢!
    心气儿高的董妈正要开口还击,锦曦已经出了声。
    “我看该闭嘴的人是二伯你才对!”锦曦跨前一步,把董妈护在身后,一脸正色的对梁愈林道:“董妈虽跟我家是主仆关系,但却是我家仰仗和得力的人,于我家的情分绝非下人奴才。”
    锦曦一字一顿,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凛冽,董妈震惊的看着锦曦,心情复杂。
    梁愈林嘴巴张了张,锦曦不给他开声的机会,紧接着又道:“董妈喊二伯你一声二老爷,那是碍于我们两家的亲戚关系给二伯你面子,二伯你可别当真抬举了自己,在这里喝叱董妈,那就招人笑话了!”
    “啥,曦丫头,你为了个不相干的外姓人反过来教训你二伯我?”梁愈林被锦曦这番话气的眼睛瞪圆了,尤其是见董妈站在一旁,正用不屑的眼光睨着自己,梁愈林感到颜面扫地,晃着手里的酒坛子就要跟锦曦好好掰扯一回!
    “作死的,青天白日不去下地干活,两口子躲在灶房祭那五脏庙,不嫌丢脸?”大房的正门里,谭氏蹬蹬着冲了出来,一双虎目瞪向这边。
    杨氏撇撇嘴,梁愈林陪着笑脸道:“娘,没啥事,您老赶紧回屋去看着大嫂吧,回头她又给发疯跑掉咯!”
    “懒鬼,这么好的日子,大家伙都忙着春耕播种,你爹带着胜小子青小子都下地去了,回头你家那几亩良田,就等着长草?这会子不下力,回头等秋收,别人家稻谷满仓,你就喝西北风去吧!”谭氏指着梁愈林训斥。
    梁愈林被骂的站不住脚,只得狠狠瞪了锦曦,拽着杨氏往夹巷里走去了,杨氏还边走边往回头瞅董妈手里拿着的那只鸡,一身的怨气。
    谭氏打发完了梁愈林夫妇,看也不看锦曦,转身进了大房的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