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节儿女亲事
    宋盼儿生气的时候,说顾煊之的不是,顾煊之鲜有还嘴之时。
    难得他这个闷葫芦有了点响动,说了句“事出有因”,宋盼儿就洗耳恭听了。
    顾煊之目光接触到母亲的眸子,却也是心底一闪。他仗着半碗酒在肚子里,撑起来的胆子,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都化为乌有。
    他目光闪烁,支吾道:“李怀纳妾,请大家吃酒大家都去了,我总不去,不好”
    说完,他又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妥当。
    宣平侯李家,子嗣众多,李怀是第四子,李侯爷对他从不寄予厚望,只要不惹是生非就好。李怀和顾煊之一般大,不已功名为己任,已娶妻两年。
    去年年底,李怀纳一美妾,甚是好高兴,说要宴请众人。可李怀堂弟成亲,就那么一直闹到了年底,他的宴请搁置。
    过了年,到了正月初四,朝廷开朝,李家也放孩子出来玩,李怀就宴请众人。
    顾煊之早上便收到了请柬。
    他原本打算叫小厮封了礼送去,他自己不去的。
    可他一时大意,在七姐跟前忘语一句,让他尴尬不已。他知道七姐肯定要追问的,万一告诉了母亲,母亲只怕会当着姐夫骂他。
    他不想当着外人挨骂,索xing躲了出来。
    如今回来,母亲句句说他不知规矩,却没有带出他意中人的话,足见七姐并未告诉母亲,顾煊之心里松了口气。
    说着说着,母亲的话就转到了八哥顾琇之身上。
    母亲看不惯顾琇之,可他仍是顾煊之的哥哥。
    他们兄弟是有感情的。
    顾煊之不想母亲总说顾琇之的不好,意气一起,就想和盘托出。再拖下去,也挨不过几日。就算七姐不说,等过了二月,母亲真的要认真和邹家议亲,就为时已晚了。
    那时候,躲也躲不了的。
    早晚都要说的。
    他是想狠心说出口,不管母亲有什么狂风暴雨。
    可事到临头,他又退缩了。
    他把李怀拿出来做了挡箭靶。
    但是,这个挡箭靶选得不好。
    因为李怀纳妾的宴请,他就丢下姐姐和姐夫,只怕母亲会更加生气的。顾煊之悔之不已,想补救一番,却又怕多说多错。
    他忐忑看了眼母亲。
    母亲没有再动怒,而是目光疑huo望着他。顾煊之怕lu陷,忙又撇开了眼。
    他心里有点奇怪,怎么不见母亲发火?这样平静的母亲,让顾煊之更是胆怯。
    他不安的等着母亲的下文。
    半晌,他听到母亲声音低沉说着:“都这么晚了,先去歇了吧。明早我再跟你算账。哪怕是李怀宴请你,你也该亲自进来,跟我们和你姐夫说一声的。”
    顾煊之心里大喜,这样就放过了他?他道是。
    可他不敢得意忘形,lu出异样,故而他仍没有挪脚。
    “去吧。”母亲说。
    顾煊之这才急急忙忙从正院走了。
    等他一走,宋盼儿夫妻俩相视一眼,两人各有所思。
    这么一番谈话,时间就不知不觉到了子时。
    宋盼儿盥栉一番,和丈夫躺下歇息。
    她睡不着。她仔细想了想煊哥儿方才的话,怎么听着有点颓靡狼狈的味道。
    他是羡慕李怀纳妾吗?
    他是对自己现如今的处境感到尴尬和难堪吗?
    这些年,宋盼儿管得紧,孩子们身边的丫鬟,都要老实规矩的。谁敢狐媚少爷们,lu了点风声就要卖出去的。
    在家里,他们是没有沾过女se的。
    在外头,肯定有过的。
    像琇哥儿在嵩山书院念书,认识不少的朋友,而煊哥儿又和李怀走得近。李怀机灵,做事谨慎,瞒天过海的偷食禁果肯定做过。
    宋盼儿不想追究。
    暗地里的事,她太过于追查,孩子们在外头也无颜面。只要家里风气正,孩子们以读书为正业,宋盼儿就满意了。
    煊哥儿和顾延臻一样的xing格,读书方面舍不得下苦功夫,又不像宋言昭那般好运气、好记xing,故而成绩平平。
    他心思不在求学上,那么男女之事,肯定会留心的。
    要不是顾延臻打搅,宋盼儿去年就给他娶了媳fu。如今拖到了现在,还没有定下来,煊哥儿是不是有怨言?
    他会不会看着朋友jiao妻美妾而眼馋呢?
    他的朋友们,是不是经常拿他取笑?
    李怀纳妾,倘若他不去,他的朋友们是不是更加笑话他?所以,他才明知母亲会生气,也要跑去参加?
    这些原因,他自己肯定是开不了口的。
    宋盼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所虑不错。
    “你说,煊哥儿是什么意思?”宋盼儿推了推身边装睡的顾延臻,求证般问他,“他连个通房都没有,外头的人是不是总笑话他?”
    顾延臻装睡,就是怕宋盼儿再次找茬。
    见她认真说话,顾延臻也不好不答,道:“还没有娶妻呢,笑话什么?咱们这样人家什么规矩,他那些朋友又不是不知晓。”
    “那煊哥儿呢,他怎么想?”宋盼儿又问。
    顾延臻沉默。
    像煊哥儿这个年纪,正是对姑娘们好奇的年纪。
    说不想,那肯定是假的。
    若说想呢,宋盼儿会不会借机寻他和琇哥儿的错?顾延臻心里犹豫着。
    “我也不是煊哥儿肚子里的蛔虫,从哪里知道他的心思?”顾延臻敷衍,“且不管他有没有怨言,过了年和邹家把事情定下来,年底就替他娶了媳fu。以后再托大伯给他谋个差事”
    “煊哥儿最近和我都不太亲,可是心里一直怨着我,没有早些给他娶媳fu?”宋盼儿没有听到顾延臻的话,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顾延臻愣了半晌。
    最近才不亲的吗?
    儿子什么时候和你亲近了?顾延臻腹诽。
    旁的不敢说,家里人都怕宋盼儿,这点从未改变过。
    从前是顾延臻。自从去年琇哥儿中了举人,宋盼儿没有明确埋怨过煊哥儿不争气,可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现在顾煊之也是惧怕不已。
    她不时找顾延臻吵架,都是为了这件事。
    煊哥儿又不傻,他怎么听不出来?
    听了母亲那些话,煊哥儿再宽大xiong怀,只怕也心存芥蒂的。
    不是不想亲近,而是不敢。
    顾延臻觉得,宋盼儿是不知道问题症结所在,而顾延臻不想提醒她,免得又惹恼了她。他不再接话,继续装睡,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辰初一刻,顾瑾之就过来请安,顺便到宋盼儿这里用膳。
    她带着燕山过来了。
    “王爷出去了,彦颖和彦绍要到辰时末才醒”顾瑾之笑着解释。
    宋盼儿笑,点点头。
    她把燕山叫到身边,将他的小手拢在掌心,问他:“冷不冷?”
    燕山小声回答:“不冷,外祖母。”
    他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燕山长得像顾瑾之,宋盼儿越看越爱。
    顾瑾之的四个弟弟也来了。
    饭桌上安静无声。
    等早膳毕,顾琇之要出去温书,顾煊之也避母亲不及,两人匆匆走了。
    宋盼儿吩咐小十和小十一:“你们带着燕山,在咱们家院子里到处看看”昨日彦颖看了个遍。
    小十和小十一道是,起身要带着燕山出去。
    燕山却往顾瑾之身边躲了躲。
    顾瑾之将他搂在怀里,笑道:“怕什么呢?舅舅带着你去玩。娘就在这里呢。要是不好玩,你再回来找娘,可好?”
    燕山微微抿了chun,依旧往顾瑾之怀里缩。
    顾延臻笑着道:“外祖父的书房里,还有个哈密瓜,你可要吃?”
    在庐州,很难得到哈密瓜这种东西。
    这个时节,京里也罕见。
    过年的时候,大伯母送了一筐来。
    昨日午膳前切来吃,燕山很喜欢,还问这是什么。
    他看了眼顾延臻。
    顾瑾之便一再说:“你跟着外祖父去,好不好?燕山听话。娘喜欢听话的孩子。”
    燕山这才不情不愿,跟着顾延臻走了。
    等燕山和顾延臻一走,宋盼儿把小十和小十一也打发出去。
    她趁机对顾瑾之道:“燕山太胆小了。煊哥儿小时候也胆小,却比燕山好几分。你别太宠溺着他,否则他依靠着你,越发胆小。”
    然后,她忍不住道,“你什么都管着孩子,像个ru娘似的”
    顾瑾之被这句话逗笑。
    她甚至有点高兴。
    她觉得合格的母亲,应该是像个ru娘一样。当然,在这个年代是格格不入的。母亲的话,也肯定了顾瑾之的努力。
    “我在庐州,没什么亲戚朋友,除了王爷,就是孩子们和我最亲了。我自然管的多些。”顾瑾之解释道。
    宋盼儿心里又是一酸。
    顾瑾之见她的话题越来越远,忙拉回来,问她:“娘,您有什么事和我说?”
    “昨日,煊哥儿和你说了什么不曾?”宋盼儿问顾瑾之。
    顾瑾之觉得,有些事,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不应该告诉母亲。母亲如今学会了些许克制,到底是火爆脾气,会弄巧成拙。
    所以,顾瑾之撒谎,道:“没说什么。怎么,煊哥儿昨夜回来说了什么吗?”
    “他什么也不跟我说。”宋盼儿生气,“孩子越大越不由娘。他回来,不怎么高兴。我和你爹猜测,他认识的几个朋友,都娶了亲,他看着是不是眼热?我想着,今年二月份,把他的亲事定下来”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