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整个包厢里的气氛都随之凝固了起来,已经不只有一个人发现了任缚非情绪的变化。
    在场的人都同他是多年好友,自然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怎样的事情才有可能引起他的心情变化,但在过去的种种事情里面,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便让人看见了他脸色的变化。
    厉聿深转头捏了捏江丝楠的脸颊,低声道:“你这回可是闯祸了。”
    江丝楠还在状况外,一脸的懵:“我做什么了呀,怎么就闯祸了?”
    她对于任缚非知之甚少,所以也没有办法体会到任缚非这人能够在旁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情绪,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尽管作为好友的厉聿深也没有料到,任缚非现在的情绪会产生如此大的波动。
    “你啊——”
    厉聿深倒也不会因为这样便去责备江丝楠,就算江丝楠有错,他也舍不得。
    更何况江丝楠的初衷只是好心而已,她自己也不会知道,任缚非竟然会对秦曼和霍无忧的互动而......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模样看起来,分明就是打翻了醋坛子。
    不过,任缚非喜欢上秦曼了?
    厉聿深眯着眼,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他所知道的这两人的接触也并不多,任缚非更不可能是一个随便就动心的人,所以......
    嗯,这么看来倒是挺有趣的。
    厉聿深瞥了一眼斜对面的沈妄,沈公子从一开始就露出了那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显然他发现的更早。
    从任缚非帮忙的那几次开始,在女人的问题经验最多的沈妄便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意料之中的有趣。
    尤其任缚非这样生活无聊至极的人,能够有这样的情绪变化,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么?
    而当事人之一的秦曼还在和霍无忧说话,两个人的交谈很自然,顺势就聊起了秦曼家里的那些事情。
    邱律师现在已经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这些事情也不用太担心。
    “如果想要用一些舆论去影响法官的判决,也是个可行的方法,找专业的团队来负责这个事情,应该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
    秦曼点头如蒜:“我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不然的话......只是按照之前的那些,我还是怕万一法官向着他们怎么办?”
    对于那两个人渣,她一点心软的可能都不会有,所以只要有办法,无论怎么做,她都会去尝试。
    “无忧。”
    宋雲樟一直默不作声,冷若冰霜的脸庞上好像产生了裂纹,她轻轻侧过脸,看向霍无忧。
    男人的注意力便很快从秦曼的身上收了回来,定睛看着她:“怎么了?”
    低沉的语调,分明还有着先前没有的一丝柔和。
    “这个我可不可以吃?”
    她指着面前的一道海鲜。
    霍无忧只是看一眼,便摇头:“这个在医嘱的忌口名单里,不可以。”
    “哦。”
    宋雲樟抿抿唇,小声说:“你记得还挺清楚。”
    她自己都有些忘记了,开始忌口之后,家里的佣人都会安排好一切,所以在家里的时候宋雲樟几乎不用担心,她最近这段时间在外面用餐的次数也很少,要么都是身边有霍无忧陪着,男人显然将一切都记在了心里,对于她的事情全都用心在应对,任谁都看不出来,他们的关系只不过是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条款而已。
    “可以吃的都在这里。”
    霍无忧将转盘转到了面前,这几道放在一起的食物都是宋雲樟可以享用的,早在他们来之前,霍无忧就已经告诉过厉聿深。
    霍无忧甚至还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男人所有的动作看起来都很自然顺畅,像是做了无数次那样。
    宋雲樟几乎什么都不用做,霍无忧就已经替她准备好了一切。
    这种被人照顾和关心的感觉......让宋雲樟觉得有些奇特,她并没有尝试过很多这样的滋味,宋雲樟也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来为她服务,但在霍无忧这里,男人的强势又是藏在骨子里的,根本不允许她有任何抗拒的态度让宋雲樟完全无法抵触。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只要和霍无忧在一起,都会习惯了将一切事情交给他去做。
    这不是一个好的习惯,对于过去长年呆在国外的宋雲樟来说,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去做,从来不会去依赖任何人。
    即便和霍无忧因为合约在一起之后,她也没有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但自从肚子里的孩子出现,他们的生活就更加紧密的被绑定在了一起,好像再也没有可能分开了。
    宋雲樟说了声谢谢,没有多说什么,拿着勺子开始安静喝汤。
    这么一来,霍无忧和秦曼的对话便被打断了,本来秦曼也只是想问问霍无忧自己可不可以帮上什么忙,要问的也已经问到之后,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不会再有什么想说的。
    秦曼也不是很擅长交际的人,这样回归自己本身的节奏才是最舒服的。
    她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终于重新注意了身边坐着的男人。
    任缚非面前的碗里不只是空,还很干净,显然在刚才的时间里面基本都没有吃什么东西,酒倒是喝了不少。
    “任先生......你不吃么?”
    任缚非无波无澜的眼睛淡淡扫向她。
    深沉的注视让秦曼无端觉得心悸,她咽了咽唾沫,又紧张起来了。
    刚才好不容易和霍无忧说话的时候可以淡定一些,现在又因为任缚非的一个眼神,心情重新复杂起来。
    “还是这些菜你不喜欢?要不然重新点?”
    秦曼努力的去和任缚非沟通,但男人仍然没有回应的打算。
    沟通无果之后,秦曼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彻底失去了办法。
    她只能埋头开始往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夹菜,心里莫名有些憋闷。
    其实这才是任缚非最常见的状态,眼中好像空无一物,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和重视的东西。
    尤其是自己,根本就不会在他眼里存在多余的时间。
    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秦曼已经把面前的餐盘塞满了。
    然后下一秒,一只漂亮的手伸过来,所有人就看见任缚非神色平淡的把秦曼面前装满了食物的餐盘拿走了。
    秦曼:“......?”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盘子已经消失,出现在了任缚非的面前。
    她惊讶转头,完全不知道任缚非这样做是因为什么。
    “任先生......我刚刚是用......”
    因为只是想要自己吃而已,所以秦曼没有用公筷夹菜,用的是自己的筷子。
    任缚非扬起眉梢,明知故问:“用什么?”
    秦曼立刻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
    可能对方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吧,人家也不会在意说不定。
    而江丝楠目睹这一幕之后,猛地转头,眼神惊恐的盯着厉聿深,无声问:“什么情况?!”
    厉聿深挑了下眉。
    显然,他们都不清楚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任缚非想做什么是明显了,可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做,暂时还是未解之谜。
    江丝楠眨眨眼,开始心慌。
    这可是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这样发展下去,那是会天下大乱的,要是秦曼知道了任缚非和自己的那一层关系......以秦曼想要与过去彻底告别的决心......
    江丝楠皱着眉,压低了声音问厉聿深:“他不会来真的吧?”
    “他很多年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
    任缚非到底是不是来真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江丝楠说:“我怀疑他是因为知道了那个事儿,所以才会对她有些不一样。”
    厉聿深在她耳边道:“他不是冲动的人。”
    所以任缚非做的任何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那么做了的。
    任缚非这个人,这么多年都是处变不惊的性子,此刻表现出了这样强烈的类似于占有欲一样的情绪,就已经证明这是他思考过之后的行为了。
    江丝楠实在是忍不住,起身把厉聿深拉出了包厢,走廊上没有人,江丝楠直接将人推到了墙上抵着:“我怎么觉得他这个人这么不靠谱呢突然?”
    以前江丝楠的担心还只是某一个层面的,可现在的担心已经不只是一个方面了。
    “我们不能在秦曼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任由任缚非对她.....先不说他是抱着什么想法那样做,可曼曼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她太容易被骗了。”
    虽说任缚非不一定是骗她,可秦曼需要冒的风险是更大的。
    厉聿深轻笑:“看来你对任缚非意见很深?”
    “你还笑得出来!”
    厉聿深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一口:“只是觉得你这样一板一眼的样子很可爱。”
    江丝楠怒道:“我这是在说正事好吧,你不准插话!”
    “行,那你继续说。”
    男人收敛了笑容,等江丝楠继续说下去。
    “等一会儿......你必须要去问问任缚非,到底想做什么,我去问曼曼,她对任缚非是什么样的感觉,等我们都确认过之后,再考虑要怎么做,我认为最坏的可能......我们或许得告诉她真相了。”
    如果一直让秦曼被蒙在鼓里,只会让秦曼受到更大的伤害,江丝楠最清楚不过她想要和过去彻底割裂的心,所以.....假如任缚非真的要对秦曼做什么,秦曼就有资格知道一切的真相。
    江丝楠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沉闷:“说不定一开始我就该告诉她的,我刚才看她对任缚非的态度......真的说不好。”
    秦曼也是很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所以江丝楠也没有办法确定,秦曼一定是喜欢任缚非的,但假如有这样的一点可能,江丝楠都会觉得自责。
    她一开始是为了保护秦曼,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期。
    从任桁小朋友的意外出现开始,事情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现在的这种发展,已经预示着未来可能出现的状况,是江丝楠最害怕看到的一种。
    厉聿深凝眸,捧着江丝楠的脸颊问她:“确定要问?如果你现在就想要知道答案,那今天我们就将所有答案都确认了。”
    “嗯。:”
    江丝楠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因为她的犹豫不决,对秦曼造成伤害,那么她一定会非常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秦曼也不可能和任缚非真正的认识,所以......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厉聿深的语气温柔下来:“别担心。”
    他在安慰江丝楠的时候,总是用这样的语调,好像在哄小孩儿一样,但莫名的,江丝楠就是很吃这一套。
    “进去吧。”
    厉聿深把江丝楠牵着回去包厢的时候,沈妄吹了声口哨:“我还因为你们俩打算携手潜逃了。”
    江丝楠回怼他:“我们又没有犯法,就算要潜逃也是你吧,如果哪天被你的小女友们知道你经常在这儿出现,那你可就完蛋了。”
    就沈妄这样的祸水,光是靠着那张脸就不知道祸害过多少小姑娘,所以这人才是最该担心自己的人,万一哪天被过去的情人揪住了怎么办?
    搞不好还有人报个仇什么的......
    沈妄装模作样的求饶:“那就要拜托厉太太绕我一命了。”
    “哼......”
    回到原位坐下,江丝楠往任缚非那里瞄了一眼,发现男人已经将之前秦曼夹的菜吃光了。
    本该是个洁癖极为严重的人,这回却像完全没有那种状况一样......
    这顿饭吃完之后,几人各自离去,不过因为今晚还有目标要完成,所以江丝楠和厉聿深分别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江丝楠拉着秦曼,和她说:“你再陪我去后面花园逛逛吧、”
    “这个时候了逛花园?......好吧。”
    秦曼没有拒绝,江丝楠,看她已经决定了,便答应下来。
    江丝楠带着秦曼去了御膳斋的花园之后,便直接问她:“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你现在对任缚非,是什么想法?”
    秦曼一时间没闹明白:“想法?什么想法?”
    “比如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江丝楠的问题过于直白,秦曼的脸唰一下就变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