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叮嘱海兰珠:“别跟着玉儿乱跑,小心伤了。”
    海兰珠含笑答应,大玉儿拉了姐姐的手,骄傲地说:“姑姑,我们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哪里像有的人。”
    她是冲齐齐格说的,但齐齐格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挑唆。
    姐妹俩一走,东莪就哭了,哲哲伸手道:“来,伯母抱抱,东莪乖……”
    女眷们纷纷围上来,夸赞东莪漂亮可爱,说齐齐格和这个孩子有缘分,七嘴八舌的很是热闹,那边厢海兰珠和大玉儿,已经骑马走远了。
    察哈尔来的几位,都在娜木钟的身旁,她神情恹恹气色极差,眼下莫说是和科尔沁的女人们争什么,能撑住力气应付这些场面就很不容易,自然是保命保孩子更重要。
    苏泰福晋见她这么辛苦,轻声问:“既然身体不好,何必跟出来,这里风餐露宿的。”
    娜木钟淡淡地说:“是哲哲带我来,是怕我在家去她们屋子里翻东西吧。”
    苏泰福晋苦笑:“那也不能够,难道还没个看门的人。”
    娜木钟并不想多说自己在宫中的境况,岔开话题道:“你们怎么不去骑马打猎?”
    众人互相看了眼,娜木钟才想起来,过去跟着林丹巴图尔,她们也从不喜欢打猎。而最后的几年,日复一日的打仗,哪里还有闲情逸致。
    人真是无情的很,这么快,她就开始遗忘曾经的一切,兴许再过几年,能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是林丹汗的女人。
    可她不能忘了自己的尊贵和骄傲,她不要一辈子屈居人下,哪怕她不能够,也要让儿子做人上人。
    看着哲哲身边的热闹,听着那些恭维的话,娜木钟暗暗握紧了拳头。
    此时此刻,大部队散在围场中,八旗子弟们正各自追逐猎物。
    这围场里的猎物,有些是自然在这里,还有更多的则是事先放进来,据说元朝时的蒙古人,甚至把汉人作为猎物,捕杀取乐,十分暴虐。
    海兰珠听得心惊肉跳:“真的吗?”
    大玉儿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头一次听说时,也吓了一跳,将来我们大金入关,要对汉人好些。”
    海兰珠默默记下,也许未必有机会和皇太极谈论这些,可万一说起来了,她多少能懂。
    她们很快就找到了皇太极,皇太极眸光促狭地打量海兰珠,似乎在问,昨晚那样尽兴,她今天怎么还有力气骑马,这无声的暧-昧,海兰珠果然是能感应到的,又害怕被玉儿察觉什么,害羞得将脸涨得通红。
    大玉儿风风火火的,已经骑着马往前冲了,皇太极回过神来,朗声道:“玉儿你慢些。”
    他命身边的人跟上去,这边带着海兰珠慢行,海兰珠温柔地说:“大汗,姑姑想要一条狐狸皮的围脖。”
    皇太极指着身后随侍的马匹,上面已经挂了一头雪白的狐狸,他问海兰珠:“你想要什么?”
    海兰珠眼眉柔和:“只想出来跑一跑,没什么想要的。”
    皇太极便道:“亏你还有力气骑马?”
    美人眼波婉转,柔弱地说:“大汗,大白天的……别欺负我。”
    皇太极大笑,恨不能将海兰珠搂在怀中,便用马鞭在她的马屁股上轻轻一挥,说:“再去看看哪里还有狐狸,给你也做一条围脖。”
    两人骑马同行,海兰珠虽不懂汉字没念过书,可她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马的功夫是一等一的,能好好地跟在皇太极的身后,同行同止,完全不需要皇太极担心。
    下面的人得知皇太极要打狐狸,自然是把猎物朝着大汗赶去,没多久皇太极又射中一头狐狸,通体皮毛雪白无暇,拿来做围脖再合适不过。
    隔着老远,大玉儿就看见了皇太极和姐姐成双成对,心里略略有些不适,可毕竟是她自己先跑开的,做人不能这么小气,不如像模像样地打回什么,也给自己争脸。
    她策马追逐,满场飞奔,无意中截下了豪格的猎物,豪格策马赶来时,便看见大玉儿骑着马俯身从地上拾起本该是他的猎物。
    豪格心中暗暗骂,这娘们儿的马上功夫还真不赖,到底是蒙古草原来的,原以为是养在深宫的娇美人,原来还这样有本事。
    “去。”他朝自己的手下使眼色,恶毒地念着,“用吹针。”
    他们仿若无事地经过大玉儿一行身边,平日里豪格与她就没什么往来,自然也不过是点头示意不会互相打招呼。
    玉儿正和随侍清点她抓到了些什么,问哪里可以看见兔子,要抓活的回去给东莪玩,忽然座下的马儿扬蹄嘶鸣,亏得玉儿抓紧缰绳,没有被甩下来。
    可是她的马不听使唤地撒腿飞奔,越跑越快,越跑越疯狂,大玉儿渐渐支撑不住了。
    围场里到处都是飞奔追逐的人,就算皇太极看见了,也只当时大玉儿自己在追逐猎物,只是责备了一句:“又疯跑,她跑这么快,不怕摔下来。”
    海兰珠目光紧紧地盯着妹妹,突然感觉不大正常,慌张地对皇太极说:“大汗,玉儿的马是不是失控了?”
    皇太极心头一紧,仔细地再看一眼,立时策马赶来。
    豪格手下冲大玉儿的马吹出的吹针,是豪格在战场上惯用的招数,吹针沾有毒液,能让马匹兴奋致死,骑兵对抗时十分管用,而是他行军作战的秘密,甚至连皇太极都不了解。
    此刻一支银针扎在马屁股上,毒液渐渐浸透它的血液,跑得越快毒液侵袭的越快,虽然最终会精疲力竭倒下死去,可在那之前,不是人人都能撑住这一阵的狂奔。
    如此剧烈的颠簸,大玉儿几次被震离马鞍,她意识到自己很危险,已经根本没有办法收缰绳。
    危急关头,一道白影从远处赶来,今日八旗子弟,都穿着各自旗下的袍子,白影若非正白旗,便是镶白旗,而来的人,正是多尔衮。
    他刚才就停下来,远远望着大玉儿,突然就看见她的马发狂,没有任何犹豫,就冲了过来。
    可玉儿的马,跑得比他想象得还要快,眼看着大玉儿被震得飞起来,他的心也悬在了半空。
    “跳下来,你自己跳下来。”多尔衮大声喊着,他们在战场上,偶尔也会遭遇这样的情况,有技巧地跳下来,要比被马甩飞来得受伤小,但这对大玉儿而言,显然太难了。
    事实上,大玉儿根本没听见多尔衮在说什么,除了马蹄声和呼啸在耳边的风声,她什么都听不见,此刻唯一能保住性命的,就是把自己牢牢地固定在马鞍上。
    多尔衮的鞭子抽得呼呼作响,身下的马儿飞速跟上了前面的马,他脱开缰绳,脱开马镫,竟是慢慢地站在了马鞍上。
    这是用来表演才会用的骑术,多尔衮一辈子也没做过几次,但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猛地一下扑向玉儿,抱着她的身体纵身跃下。
    疯狂的马儿飞奔而去,多尔衮抱着大玉儿在草地上翻滚了数丈远,他始终将大玉儿拥在怀里,玉儿直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静止时,她重重地压在了多尔衮的身上。
    两个人都摔蒙了,直到后面的人追上来,大玉儿才艰难地爬起来,皇太极赶到,翻身下马,将玉儿抱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就疯了……”大玉儿害怕皇太极责备她,眼圈儿一红就哭了。
    皇太极抱着她,轻轻安抚背脊拍哄,又摸了摸她的身体,问有没有那里摔伤,那一边,侍卫们已经将多尔衮搀扶起,多尔衮的脚踝扭伤了。
    他粗重地喘息着,心乱如麻,皇太极会怎么想,也许不是皇太极胡思乱想,而是他多尔衮自己心虚。
    但皇太极此刻,并没有责怪多尔衮的意思。他有自知之明,方才的情况下,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救下玉儿,多亏多尔衮年轻力壮身手敏捷,这情形,换做普通的侍卫,只怕也做不到。
    “回去仔细看看,有没有别处受伤,你的身体可是大金的军队的灵魂。”皇太极不吝言辞,对弟弟说,“千万别瞒着,有伤就要治。”
    大玉儿这才回过神,这都第几次了,多尔衮总是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上一次在山上被挟持,她就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此刻皇太极在身边岂不是更好,她朝多尔衮福身:“十四贝勒,多谢救命之恩。”
    十四……贝勒?“
    多尔衮的心头一震,虽然他知道,玉儿喊自己多尔衮,是跟着皇太极和哲哲喊的,以兄嫂的身份称呼丈夫的弟弟,可这么多年来,他很珍惜玉儿喊他的每一声多尔衮。
    怎么突然,就变成十四贝勒了?
    “回去吧。”皇太极吩咐众人,带着玉儿要走。
    “大汗……我没事,不要提前回宫好不好?”大玉儿已经缓过神,担心地说,“要是又因为我,大家都要恨我了。”
    皇太极将她打横抱起来,不顾多尔衮在这里,便是宠溺而亲昵地说:“回去再狠狠收拾你,净瞎胡闹。”
    但转身,便是目光如刃,看着飞奔远去的马匹,冷声吩咐随侍:“跟上去,把那匹马找回来,就是死了也要拖回来。”
    【注】:皇太极给海兰珠宸妃的封号,和北极星没有任何关系,看星星只是一场很偶然的小情调,如果那晚没有星星,那就是看月亮了。大玉儿更不是看中宸字寓意什么而高兴,是自以为高兴皇太极知她心意。北极星两次出现,仅仅是为了烘托一种命中注定的气氛,并没有任何实际角色在为此纠结,同学们看仔细一些,要浪漫一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