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主子这么说,宝清生气道:“其他屋子的人,都在看笑话,说您和玉福晋翻脸了。”
    海兰珠不以为然:“是吗,她们是挺闲的。”
    宝清不服气:“她们怎么知道,您这儿惦记着玉福晋,而玉福晋也惦记着您。苏麻喇要奴婢一定伺候好您,别叫人欺负您,一定是玉福晋叮嘱她这么说的。玉福晋若是不待您好了,苏麻喇也不敢这么说,她什么都听玉福晋的。”
    海兰珠继续手中的针线:“一定是了。”
    宝清问:“福晋,你们还能和好吗?”
    海兰珠笑道:“我们没有不好啊。”
    “可是……”
    “宝清啊,难道连这点时间,都不能给她吗?”
    “时间?”宝清眨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家主子,“可玉福晋若一辈子想不开呢?”
    “本来……就要一辈子的。”海兰珠低头绣帽子,一针一线渐渐变成美丽娇嫩的小花,雅图和阿图见了一定喜欢,但愿能叫她们在冬天戴上。
    只听宝清自顾自地嘀咕着:“玉福晋带着三个孩子,还没一个是坐得住的年纪,这要走多久才能走到赫图阿拉。”
    海兰珠停下针线,抬头看向窗外,想起了在赫图阿拉,她们在屋檐下罚站,大玉儿对她说,这辈子能嫁给皇太极,她很快活,从今往后,她要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她要听皇太极的话……
    然而赫图阿拉并不遥远,多尔衮那样体格健壮的年轻人,不停不歇,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到,自然,若是要慢慢地走,那就无数了。
    大玉儿和齐齐格,领着孩子们再次回到赫图阿拉王城,一进门,她就看见了自己和姐姐罚站的地方。
    孩子们撒欢去雪地里玩耍,大玉儿怔怔地定住了。
    “看什么呢,赶紧进屋吧,我快冻死了。”齐齐格毫不掩饰地抱怨着,“早知道这么冷,我一定不跟着你来了,等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让多尔衮来接我。”
    她带着苏麻喇和乳母嬷嬷们,把几个小祖宗都弄进屋子去,偌大的宫苑里,只有大玉儿一个人站着发呆,齐齐格站在窗下,拉着苏麻喇说:“你看,她要变成雪人了。”
    苏麻喇心疼地说:“格格一定是想起大汗了。”
    齐齐格笑道:“大汗同她来这里,多少年前的事了,她还能记得什么?她一定是想念海兰珠姐姐了。”
    苏麻喇问:“福晋,大格格和我家格格,还能好吗?”
    齐齐格摇头:“不好说,便是好了,心里能没有芥蒂,更何况……”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不知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齐齐格怎么能猜到皇太极想什么,但她能明白,皇太极若真的爱上了海兰珠姐姐,玉儿的位置,往后该摆在那里才好。
    “苏麻喇,明朝的皇帝有三千个女人,不说爱不爱得过来,他记得过来吗?”齐齐格啧啧。
    “那他们现在,也养不起三千个女人了吧。”苏麻喇一本正经地说。
    齐齐格轻轻一叹:“是啊,他们现在养兵都很艰难。”
    就在她们到达赫图阿拉的第二天,盛京皇宫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哲哲终于松了口气。
    大政殿里,皇太极与多尔衮谈罢了军务,提起女人孩子,问他是否知道齐齐格已经跟随大玉儿平安抵达赫图阿拉,他们计算着下一次离开盛京的日子,在那之前,不论如何也要把人接回来。
    多尔衮心里翻腾,他并不愿玉儿身边的男人是皇太极,可没法子,她早一步嫁给了他,还死心塌地地爱着他。多尔衮这一生无法将任何爱意传递给玉儿,他一直想的,就是为她守护她所珍惜的一切。
    “你在想什么?”皇太极见多尔衮出神,“担心齐齐格?”
    “大汗,有一件事要禀告您。”多尔衮道。
    “说吧。”
    多尔衮神情凝重:“玉福晋带着雅图来臣家中的那天,臣夜里回府,从齐齐格口中得知,那天玉福晋吐血了。”
    皇太极本是不以为然,不觉得能有什么大事惊到他,可这一瞬便是眉眼抽紧,他含怒瞪着多尔衮。
    多尔衮道:“玉福晋不让齐齐格向宫里禀告,齐齐格原打算隔几天告诉大福晋,现在她跟着玉福晋去了赫图阿拉,臣以为,还是该向您禀告。”
    “怎么不早说?”皇太极怒道,“她的身体怎么样,齐齐格有没有找大夫?”
    多尔衮冷静地应答:“大夫说是急火攻心没有大碍,要静养。”
    “静养?那她还跑去赫图阿拉。”皇太极一巴掌拍在桌上,“胡闹。”
    多尔衮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头竟然可笑地有几分欣慰,至少皇太极还是在乎玉儿的,他若已经连听见这样的事,都能淡淡的,或是为了死撑面子而故作冷漠,多尔衮才要为玉儿不值。
    皇太极把尼满叫到跟前,吩咐了他许多事,像是要派人往赫图阿拉去,为大玉儿调养身体。
    多尔衮悄然退下,走到大政殿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疼得发烫的心,总算冷静了几分,但愿皇太极能珍惜玉儿,但愿不要再有人伤害她。
    这一边,大玉儿和齐齐格,却是很逍遥,女眷们来向玉福晋请安,三个孩子跟着她们回家去玩耍。乳母嬷嬷们跟了一大群,大玉儿没有不放心的,自己还能偷得半日闲。
    因天太冷了,齐齐格一直惦记着要烧热水泡澡,这里的宫人,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硕大的浴桶,齐齐格指挥他们将里里外外刷得干干净净,又命人烧了几大锅滚水,兑上冷水后,大白天的,拉着大玉儿一道泡澡。
    连日马车的颠簸,和攒了一身的寒气,在雾气蒸腾的热水中消散,齐齐格惬意地舒展身体,和玉儿背靠着背。
    “咱们宫里有这么大的浴桶吗?”齐齐格好奇地笑着,“姑姑屋子里有吗?”
    “没见过,我屋子里的才只有这一半大。”大玉儿说,“咱们那里人多,挪不开地方。”
    “将来入关了,你和姑姑住到紫禁城里,那地方可就大了。”齐齐格笑道,“大概能在宫里凿个温泉啥的。”
    大玉儿笑:“你可真会享受。”
    但齐齐格却没回应,静了好一会儿,齐齐格说:“玉儿,你看我家多尔衮好吗?”
    大玉儿谨慎地说:“有些话,你是知道的,我们俩的立场……”
    齐齐格叹息:“是啊,我就知道,你也是明白的。”
    大玉儿笑问:“怎么了,好端端地想起这些话,这才几天,你就想多尔衮了?”
    “什么几天啊,我出盛京城,就开始想他了。”齐齐格嗔道,“你以为我是你啊,大汗那么疼你,你说翻脸就翻脸。”
    大玉儿生气地说:“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
    如是,两人又静了,过了会儿,还会玉儿先问:“你想回家吗?”
    齐齐格说:“我想的不是这个……和他聚少离多,其实分开的日子,我也早就习惯了,我是在想多尔衮这个人,有时候,我真的看不透他,大概还是因为相处的日子太短了。”
    大玉儿没出声,便听齐齐格问:“玉儿,你有没有听说过,多尔衮在前线时是什么模样的?”
    “威风凛凛,英勇善战?”大玉儿道,“这是必然的呀。”
    “他杀人不眨眼啊。”齐齐格却语气沉重地说,“我已经在别处听到很多这样的话了,玉儿,多尔衮他在战场上很可怕,连我哥哥都告诉我,他们都叫多尔衮魔鬼。”
    大玉儿听得背上发凉:“真的?不过你上次不是对我说,卧房里挂的那些剑啊刀啊,都是带血的,你不是还很骄傲?”
    齐齐格说:“那我不是要面子吗?可我现在一想到,挂在那里的不是刀剑,而是一颗颗人头……可你知道,他对我多温柔吗?”
    “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大玉儿壮着胆子说,“我就不怕。”
    两人几乎同时转过身,齐齐格正满面纠葛,忽然看见大玉儿xiong前半浮在水面的大团子,她惊讶不已,竟是伸手一抓:“怎么这么大了?”
    大玉儿一惊,打开她的手,捂着胸口躲进水里,又羞又急:“你这个人真是……”
    齐齐格羡慕地问:“玉儿,你怎么长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