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满门抄斩,鲜血流了整整一刑场,那股腥气在空中消散了很久都没有消散干净。许家不是地位多高的名门望族,可是这一家的抄斩却隐隐预兆着北明江山即将掀起一阵动荡,那场动荡引起的动静会有多大,北明的未来又会何去何从,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预测。
    那日许家人被抄斩之后,许锦言便径直回了张府。赵斐并没有阻拦,但是却在许锦言到府之后,赵斐遣人送来了一支玉如意。
    那玉如意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最上等的翠和玉所打造,如意身上精细的刻着百鸟朝凤的图案,每一笔都可见工匠雕刻之时的用心。
    许锦言见着那玉如意的时候便联想到了前世的一桩事情,那是许茗玉登堂入室的第一个月,不过一月,许茗玉便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当时赵斐的声势已经如日中天,东郡的太守本想给赵斐献一支玉如意表忠心,但又苦于没有献礼的名目,不知从那儿打听来了端王妃许锦言即将过生辰的消息,便将那玉如意以献端王妃生辰之礼的名义送至了端王府。
    东郡离京城太远,远到端王妃许锦言有名无实,为端王爷厌恶的消息根本传不到东郡,东郡太守巴巴的将那玉如意送来了端王府,看起来是奉承了端王爷,实则是给赵斐添了件麻烦。
    因为许茗玉瞧上了那件玉如意。
    虽然那玉如意是东郡太守想巴结赵斐才送进来的,但是名义既然用了许锦言,东西就该送到许锦言那里去。偏偏玉如意送来的时候,被许茗玉瞧见了,许茗玉听说是给许锦言的,就非要哭闹着让赵斐将玉如意给她。
    那是赵斐刚得了许茗玉的时候,正把许茗玉当作个宝贝护在手心,美人想要的东西,赵斐焉有不给之理,直接便将那玉如意赐给了许茗玉。
    许锦言听说了这件事,本就因许茗玉背叛自己而无法接受的许锦言直接去找了赵斐,要将那玉如意拿回来。许锦言非是真就多么喜欢那玉如意,只不过是不想让属于自己的东西再度落入许茗玉的手里而已。
    可是她不过只找赵斐说了一句,便被赵斐狠狠打了一耳光,还怒斥了一句“妒妇”。
    前世妒妇之称言犹在耳,今生赵斐却又将这玉如意送归她眼前。
    赵斐,你当真不觉得讽刺?
    赵斐应该是真的不觉得讽刺,随后的几天,赵斐日日都会派人送来一些东西,而无一例外,这些东西都和前世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赵斐能将这些东西一一从各地搜罗出来不算容易,所以许锦言才觉得可笑,赵斐在她身上花的这些时间和功夫,实在是无用之举。若是赵斐真的对前世有愧,不妨自裁于她的面前,如果是这样,她或许能考虑原谅赵斐。但是赵斐显然是不行的。
    这世上可能再没有比赵斐更惜命的人。许锦言回到张府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搞清楚了许恪和许凝的下落。
    赵斐会放过许恪超出了许锦言的意料,但是回府之后深深一思索,许锦言也就明白了赵斐的所作所为。许恪是北明毋庸置疑的第一高手,而且赵斐无比清楚,未来许恪还会发展出他卓然不凡的将领才华,未来的琉球等周边小国都是在许恪的征伐下才收归了北明。
    这样的人才,以赵斐的心机,应该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现在的许恪十分安全的在幽州做校尉,说不定现在还不知道许家被抄家的消息。赵斐能设计保住许恪,这份人情,许锦言会一丝不差的还给他。
    但是这辈子,赵斐他休想再让许恪为他卖命。
    哥哥的人生该自己做主,无论他未来是想继续为将还是另有他图。这一世,许锦言一定会保住许恪,让他过一过自己的人生。不再为他人卖命。
    许恪是赵斐保下的,但是许凝却是自己逃出去的。许锦言一回府里便接到了白意容和周衍的来信,让她放宽心,许凝非常安全。
    据说当时情况危急,许家一家已经被彻底查封,白意容为了许凝正想闯一回许家救人,此时许凝却自己上了周家的门。
    原来许凝早就被张正的朋友救了下来,许家被查封的那几日,许凝一直都在京城里最大的酒楼里吃吃喝喝,快活似神仙。虽然许凝只是许家的庶出五小姐,可是在京城一直待着也不是长远之计,许凝和张正的朋友计划一起先出京城,避一避风头。
    白意容和周衍一合计,觉得此事可行,那要带许凝避风头的人真的是张正的朋友,婚宴的时候,白意容见了这人在张府里忙前忙后,长的挺俊俏的小白脸,白意容记得很清楚。
    既然是张正的人,那应当是信得过的。
    于是白意容便硬给许凝塞了一笔银子,派人将许凝护送出了府。
    许锦言细思了一下,张正的朋友,婚宴忙前忙后,长的还挺俊俏……
    不是玉箫还能是谁……
    许锦言放了心,许凝这丫头其实也不是完全傻,若是和玉箫一起走,倒也能令人多放心一些。
    现在的北明京城太危险,若是许凝有玉箫在护,不在京城也算是好事一件。
    如今太子还被幽居在京郊外的斋静院中,康王半死不活的养伤,虽然没死,可是已经和废人没有任何区别了。之后的半生估计也很难再有动作。
    庆裕帝也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全北明都在赵斐一人的掌控之下,不得不说,赵斐将前世的记忆利用的很好,一出手便大刀阔斧的改变了北明的局势,短短几天,就将前世自己没能得到的东西牢牢抓在了手心里。
    北明的当朝太子,这是前世的赵斐想了多久的位子。如今到手,想必如今的赵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可是既然是在这般匆促的时间里将这些东西抓进的手里,那么过程一定有着很多的漏洞,漏洞一多,这些东西也很有可能会如流沙一般,抓的越快,流走的也就越快。
    “夫人,那五皇子…。太子殿下今日又送来了一盒东西。这些东西已经把库房堆的没地儿站了,这以后要是真的天天送,我们整个张府都没有地儿摆这些破铜烂铁。”飞寒很不满意的将那宝石放到了许锦言的面前。
    北明太子的这个行为明摆着就是撬主子的墙角,飞寒若是有好脸色对待此事,那等主子来了北明,他飞寒就等着倒霉吧。
    许锦言瞧见了飞寒一脸的正气凛然,她也不碰那盒子,只看了一眼,知晓是个什么东西之后便让半夏将东西收了回去。
    原是一盒蓝宝石,该是前世她怀佩玉的时候,赵斐本来说要给佩玉,后来却被府里那位叫柳扶的侍妾哄走的东西。
    “夫人,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给扔出去!”飞寒眯着眼睛,神情愤慨。
    “都是些值钱东西,若是扔出去了,岂不是可惜?”许锦言将桌面的茶水倒了一杯,放在鼻下细嗅。
    飞寒不屑的看着那盒宝石道:“夫人,您若是想要这样的东西。主子能用筐给您送来。”
    “我说你主子那用筐送东西的毛病是打哪儿来的,你可再别说了,上回你主子用筐送来的那茶叶,喝的我现在还腻味。他要是再拿筐送宝石,我就给他全送到当铺去。”许锦言横了飞寒一眼,飞寒瘪嘴,再不继续废话。
    忍冬冷笑着看了飞寒一眼,让你乱说话,就是该让小姐治治你这油嘴滑舌的毛病。
    半夏将那盒宝石安置好之后,她端了一小碗汤药进来,汤药黑漆漆的发着涩意,许锦言只瞧了一眼,面上便泛了无奈的笑:“我说管家婆,你又来监督我喝药?”
    半夏点头微笑,将药放在了许锦言的桌上,并补上一句,“小姐,趁热喝。”
    飞寒将那药注视了一些,问道:“小姐是生了病吗?怎么天天都要喝药?”
    许锦言顿了一下,安胎药…。当然是要日日喝的。
    她摸了摸小腹,小腹已经渐渐隆了起来,最近是穿了宽松的衣服遮掩,但是如果再过上几日,只用衣服遮掩可能就很难遮住了。
    偏偏飞寒被萧衡昭留了下来,若是飞寒知道了,这件事可能就瞒不住他了。
    许锦言睐起了眼睛,得想个方法控制住飞寒才行。
    许锦言将那碗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她“砰”的一声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叹息一声对半夏道:“半夏,你藏藏掩掩半天了,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许锦言看了过去,半夏一抖,手里一直藏着的那半拉白色信纸便露出了些端倪。
    半夏早知这东西藏不了多久,如今既被许锦言发现了,她也只好将那信递到了许锦言的面前。
    许锦言接过,一展,“哟,是孙慧儿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