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赵诚瞧着赵斐眼巴巴的样子,他摇了摇头。
    他这个五哥,平日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就栽在许锦言这里了。许锦言那么个烈马性子,哪里是他能惹的起的人。若要让赵诚看,这满天下也就张正一个人招惹的起许锦言,只可惜这个招惹得起的人也已经离开了。
    赵斐收回了眼神,对赵诚道:“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既然都来找了哥哥,五哥自然要多送你一程。”
    赵诚毁了他的好事,他对赵诚的脸色自然算不上多好。
    赵诚也明白赵斐的心思,所以也没有怪赵斐,笑了笑便道:“随后便是要回府的,五哥既然要送弟弟,弟弟也不好推辞。”
    赵斐接下来没有说话,而是又看向了许锦言消失的方向,眼神阴霾。
    等许锦言的背影彻底消失,赵斐才和赵诚慢慢的走出了巷子。
    但是无论是赵斐还是赵诚,谁都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离开之后,巷子的深处忽然走出来了一个身子曼妙的女子。
    那女子纱巾掩面,但纱巾两侧垂下了长长的两道由红色珍珠串成的饰物,随着她的走动,而慢慢的晃动。面纱之外露出一双美目,那双眼睛含着嘲讽和笑意。
    赵斐和赵诚并肩而走,她却只看着赵斐的背影,随后她自衣袖里拿出一张画纸,打开之后,是一副人物画像,画的是一副男子,与赵斐极度相似。
    尤其是脸庞上那种温润的气质,几乎在画上得到了与现实的赵斐一模一样的直观观感。“应该是这个人了吧。”女子微微一笑,美目顾盼。
    许锦言逃开赵斐之后便拐到了西羊市的街道上,这里人潮如海,人人摩肩接踵,就是赵斐追了上来,也休想将她再拽到没人的巷子里。“呼!”
    许锦言出了口气,得亏是这回去将军府,怕半夏和忍冬两个人面对白意容露馅所以没让跟着。若是让这两个丫头看见她和赵斐牵扯,不说半夏,忍冬没准都要告诉飞寒。
    飞寒要是知道了,萧衡昭还能不知道。
    萧衡昭要是知道了……。那说不定得从大乾赶过来收拾她。
    但许锦言此时还不知道,除了半夏和忍冬,自有其他人将这件事给她记在了小本本上,等着一年之后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萧衡昭。西羊市街道上的人永远都是那么多,许锦言跟着人流随意走了几步,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去那里,眼神便定在了某一处。
    今儿这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刚碰见赵斐,现在就又碰见了个熟人……西羊市人潮汹涌,四处都是围的紧紧的人。周围皆是叫卖吆喝之声,一种喧扰和嘈杂的氛围将这里满满充斥。
    但街角处却有一个人在安静的画着画,支着一个简易的书画摊子,她眉眼看起来倒是十分温婉,提笔而画,描的正是一副梅花。
    是孙白娘。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孙白娘了。孙白娘看起来很安好,脸上还施了薄薄的粉黛,不像是一些中年女子脸上的粉黛能等同墙皮,白的瘆人。孙白娘脸上的粉黛很适宜,将她的一些细纹掩盖,显得年轻了不少。
    看来那个掠去孙白娘的神秘女子并没有对孙白娘下手,不过这并不意外,孙白娘很聪明,即使自己逃不出去也会设法求的安宁。
    比如现在,她就安静的站在街角画画。看上去很闲适,她着了件浅白色的衣裳,这样当街作画,有一种雅致的感觉,与她旁边正炸馓子的粗腰大娘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许锦言在孙白娘面前坐了下来。
    孙白娘画着梅花的手一停,“你不该在我面前坐下。”她将毛笔搁下,看着许锦言道:“许小姐,你也不该来找我。”
    许锦言摇头笑道:“但白娘……你也不该去找宋云阙。”孙白娘的手一抖,“这丫头,说了不让她告诉别人,她还是要说。”
    许锦言摇头道:“不是云阙告诉我的,那一日云阙来府里找我,但是我没有在。”
    “不过白娘,你既然都找了云阙谈话,怎么也不赏我一个脸呢。总归…。你的计划不是马上就要达成了么,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怕我的。”许锦言弯了眼睛。孙白娘的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许锦言向椅子后背靠了靠,“孙白娘,你这盘棋已经下的够久了,也该收尾了。可是一旦收了尾,这结果……”
    孙白娘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怖,“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我想说…。你好大的谋算。想卖掉孙慧儿的命去换回宋云阙的平安,想通过九凤翠玉簪之案牵扯太子康王,引起诸王纷争,最后再将整个北明江山引乱。”
    许锦言就这么直直看着孙白娘,唇角似乎有一些嘲讽之意。
    孙白娘有一些慌乱,她猜到许锦言可能知道不少的事情,但即便她做足了心里准备也完全没有想到,许锦言知道的会这么多,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万倍。“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样多的事情!”孙白娘紧紧的抓住了桌上的白纸,抓破白纸的声音发出“哗啦哗啦”的噪音。
    西羊市的街上人海如潮,来来往往的人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声音之大,将孙白娘和许锦言这一番话语全都淹没在人海当中,行人步履匆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书画摊子,也没有任何人想要过去听一听子书画摊子传出的话语声音。
    “你一直以为陛下在追查恒王遗孤对不对?”许锦言叹了口气。
    孙白娘看向许锦言,她越来越觉得此事离奇,许锦言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而且知道的又多又杂,但似乎有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甚至未来如何发展,都尽在许锦言的两手之中。
    孙白娘没有回答许锦言的问题,她不是不想回答,她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许锦言的问题太过锐利,随意一句话,便将她埋藏心中数十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是,庆裕帝一直在追查桓王遗孤。前些年她和孙慧儿孙雀儿两姐妹差点就丧生在庆裕帝派来的高手手下。
    也就是在那一次,她才正式开始起了让孙慧儿代替孙雀儿身份的心思。
    孙慧儿和孙雀儿不是亲生的两姐妹,孙白娘生孙雀儿的那一天晚上,孙慧儿被人用篮子装着放在了孙白娘的家门口。
    孙白娘觉得有缘,便收养了孙慧儿,一开始本想着能和孙雀儿做个伴儿,也没有其他的心思。
    直到那一次庆裕帝手下的刺杀。
    孙白娘在那一次才知道,庆裕帝不愿意放过她们,也已经知道了桓王有后人还在世。
    孙白娘想活下去,也想女儿活下去,还想…。复仇。北明皇室害的她失去郡主的位子,只能隐姓埋名的活下去,现在还不放过她,想着铡草除根。
    孙白娘为了保护女儿,也为了向北明朝廷复仇,一场跨越了十几年的复仇计划便在一天天的时间之中慢慢氤氲。
    事已至此,已经再无回头的机会。
    而复仇计划的祭品就是日夜跟随在孙白娘身边,当作女儿般养大的孙雀儿。
    为了让孙雀儿能够堂堂正正的成为国公府的小姐活下去,孙白娘必须找到一个人替死鬼代替孙雀儿赴死。
    而这个人,不就正好是在雀儿降生的那天晚上来到了孙白娘门口的孙慧儿。
    这计划完美的像是老天亲自替她安排的。以孙慧儿的性命为祭品,掀起那场腥风血雨,而她的女儿雀儿,才能有一个安稳顺意的人生。桓王一族才能向北明皇室报仇雪恨。许锦言察觉到了孙白娘慢慢激动的情绪,她摇了摇头,对孙白娘道:“但其实你误会陛下了,庆裕帝的确在追查五王遗孤,但是他追杀的不是你,而是敏王遗孤,那次追杀你和雀儿慧儿两姐妹…。是因为前一天敏王的后代才从你们的家中离开,那些手下搞错了人,你可回忆一下,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看着孙白娘渐渐睁大的双眼,许锦言垂下眼眸道:“庆裕帝…。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下落。他掌握的是敏王后代的下落,也就是赵崇和赵晚枫父女。”许锦言站了起来,:“孙白娘,虽然我知道你已经箭在弦上,但我还是得来劝你一回。”
    “虽然你从小将孙慧儿只是当成孙雀儿的替死鬼,将她养大送入东宫里,就等着以后让她替孙雀儿成为桓王遗孤,然后替孙雀儿赴死。但是…。她一直都将你当作最尊重也是最珍贵的母亲。上次我去东宫她的房间里细细查看过,她的桌子上有一副你的绣像,那绣像的边角都已经磨损完了,一看便知是日日都要拿起观看的东西。”
    “虽然你可能一次都没有思念过她,甚至日日夜夜都在期待她的死亡,但是她却无时不刻的思念你,思念她的母亲,思念想要亲手将她推入火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