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向后靠了靠,略有些疲惫的道:“玉萧,你先回去。帮我做一些事情。半个月内,我一定动身。”
    玉萧站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副丧眉耷眼的样子,“我也不是说不帮你,但是……我怕我自己做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真的有点靠不住。这么大的事情你交给我,我万一给你办砸了……哎?你要是暂时回不去,你让许小姐跟我一起回去呗,她办事,一定没问题!”
    玉萧忽然想起来了许锦言这个救兵,立刻就喜气洋洋的搬了出来。
    “你休想!”张正怒喝一声。
    玉萧瞬间收起了那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小声:“可是我真的不靠谱呀,你媳妇儿那么厉害,利用一下她的聪明才智你都舍不得……”“玉萧,这件事不能让她出面,她对大乾不熟悉,那里对于她来说太危险也太陌生。”
    “我交给你的事情没有多难,你只需要尽力去做。剩下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会处理好一切。”
    玉萧想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道:“好……那我明天就动身。”说完,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回来的时候……会带着许小姐么?”
    张正沉默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道:“我想带她回去,但她不会愿意和我走。”
    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
    “你还真不打算带她回去?我就是随便问问……倘若放她一个人在北明,你能安心得了?”
    张正叹息道:“我无法安心,但是那里一片危险,比北明危险了太多太多,我要替她扫清了那些威胁之后,才能安心的将她接过去。”
    “你该不会还没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吧?”玉萧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张正迟疑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烛火,深思仿佛飘了很远很远。
    “你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多厉害呢,弄了半天,你是把人家骗着娶回来的!那你不告诉她你的这一层身份,这以后的事情要怎么办!”
    张正还是没有回答玉萧的问题,只是对玉萧道了句:“其他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你先回房收拾行李,明天你就得动身回去了。”“你少来这套!我收拾行李快着呢,用不着你担忧。你别又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害怕人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不愿意跟你回去。你直接把人绑回去不完了,她已经嫁给你了,还能知道你的身份之后又飞了不成?”玉萧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正。张正彻底沉默了,低垂着那双漂亮至极的凤眸。玉萧知道,他若是这副模样,定是半个字也不愿意说了。
    玉萧狠狠甩了一下袖子道:“行行行,算我多管闲事。许锦言你爱带不带,反正半个月后你给我赶紧回来。我可什么也顶不住。”
    说完,玉萧就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一跑出去,一脚踩在了一支珠钗上,差点滑一跤栽倒。
    “谁啊!谁把珠钗落这儿了!差点让我一脚踩上去滑倒,我明天还要赶路呢!有没有道德心!”
    玉萧咋咋呼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很久,张正才慢慢的叹了口气,随手将腰间一直佩戴着的桃花玉佩拿在了手上。
    那玉佩白玉质地,零星的点缀了些许粉色,不规则的分布,却将玉佩显得灵气逼人。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将那玉佩摸了很久,终于还是起了身,慢慢的走回了房间。
    卧房内,美人还在酣睡,轻薄的被子只搭在腰间,由此便露出了修长的双腿和白纱中衣裹着的玲珑有致的上身,瞧一眼便让人觉得血脉贲张。
    她显然睡得很熟,但好像并不安稳,似乎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他躺回了她的身侧,将她重新拉入了怀中。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么?”他叹息般的道。
    怀中的人酣睡正浓,自然是不会回答他。他也并不太在意,微微含着浅笑,将她抱的紧了一些。
    她嘤咛了一声,像是在睡梦之中感受到了他的怀抱,下意识的便向他怀中蜷缩,如奶猫一般紧紧的抱住了他。
    “你哟……可真是会撒娇。”他笑着,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拨好。
    夫人,有些事情可能要抓点紧了。
    以前我从不畏惧艰难险阻,也从不畏惧生死挑战,可如今却不得不为未来担忧了起来,也满怀忐忑。
    实际上,我也不过是个俗人。因为想一辈子护着你,我开始变得贪生怕死。
    ——
    第二日天还没亮许锦言便被半夏叫了起来,准备梳妆前往宫里。
    北明但凡有公主和亲,所有的内命妇,外命妇都要齐聚后宫为公主送别。虽然端云肯定是不愿意见到许锦言,但是许锦言这样的身份也实在不好违背北明宫规。
    所以今日也就只好盛装打扮前往了宫中赴宴。
    虽然两看两生厌,但还是不免再度相见。
    张正自然也是要去的,但是他会在前朝一直忙碌,等到正式开宴的时候才会和许锦言坐到一起。
    —
    宫里还是那般光景,因为公主和亲,皇宫更加重了那几分的肃穆,太监宫女埋着头急步而走,垂地的衣服在地上被摩擦出“刷刷刷”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入耳却刺耳。
    所有的内命妇,外命妇都齐聚一堂,在及云宫为端云送行。今日是迎亲大宴,庆裕帝会在宴会上颁布端云和亲突厥的旨意,但是端云不会立刻就被突厥人迎走,等迎亲大宴结束三天以后,端云才会正式启程。
    许锦言刚一到宫里,还没有走到及云宫,便被庆裕帝身边的小黄门唤到了乾清宫。
    便是庆裕帝要见她了。今日事多繁杂,庆裕帝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分出一刻两刻的见她,她却是免不了惶恐几分。许锦言到的时候,庆裕帝正在喝一碗黑乎乎的药,他显然是不愿意喝药,眉中央都快皱成了一个“川”字。
    好不容易喝完便不耐烦的将药碗扔到了一边,怒声道“成日就喝这些苦药,一点用都没有,朕看太医院都是些吃闲饭的。”旁边的婢女太监纷纷跪了下来,许锦言见事不妙,也赶紧跪了下来。
    唯有王公公轻笑着上前道:“陛下,常言说良药苦口,药哪有好喝的,而且陛下的病是慢病,好也得慢慢好。若是好的特别快,那还要担心病根除没除。现在好的慢,那肯定是病根也在一点一点的除。”
    庆裕帝的眉头松快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完全消气,用帕子擦了擦嘴,随后瞟了一眼殿下站着的许锦言。
    许锦言立刻大声行礼请安,“宁安参见陛下。”
    “起来吧。”庆裕帝飞快的瞟了一眼许锦言,心里还是没想明白张正那么个大好才子怎么就瞧上了许锦言……。
    除了眼神吓人以外,也没啥特别的……。庆裕帝越发想不明白。“你可知道朕今天把你召来是为着什么?”庆裕帝问道。许锦言转了眼眸,“宁安知道。”
    “哟,够聪明的。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许锦言垂首,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道:“回陛下,宁安本不该妄加议论陛下之圣心,如今大胆揣测,还请陛下恕罪。”
    “其一,陛下怜端云公主与宁安,不愿宁安入及云宫与公主再起争执。虽然宁安同端云公主的事多是误会,可实在也发生过些不愉快。今天是端云公主的大日子,若是与宁安再起争端,于和亲大事绝无益处。”“其二,陛下是怕……宁安会被太后召去,为了保下宁安,所以才将宁安召来了乾清宫。”
    庆裕帝皱了眉,他的确是为了这两件事才将许锦言召进了乾清宫,第一条许锦言能想到,他没什么奇怪的。
    但这第二条……。
    “便是太后召了你去,那也是你得太后恩宠,朕怎么会拦着你,不让太后见你?”庆裕帝有了试探的意味。琉璃眼眸露出了些疑惑的神色,许锦言又朝庆裕帝跪了下去,轻声的道:“回陛下,当初太后不是想将我指给……六皇子么?”
    庆裕帝瞬间便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庆裕帝的脸色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