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年春日里最好时光。黎明时分,泉王府武馆。
    身着一袭黑色宽松灵棉练功袍满头大汗的和泉从武馆里出来,去水房擦洗,浑身淡淡的灵薰衣草香味,换上一袭干净清爽的宝蓝色灵绸长衫,在镜子前左右照着合适了,自个熟练的将发用蓝玉冠束紧,精神抖擞的去饭厅。
    站在月亮门前等候的湘景恭敬的禀报道:“王爷,王妃已进去。”
    和泉微点头,大步流星进了月亮门,走过一条七丈的红木长廊,瞧见谢玲珑穿着立领浅蓝色拼绿色荷叶摆长衣宝蓝色长裤,亭亭玉立站在饭厅大门前,笑道:“珑珑,今个我来晚了。”
    和泉每日寅时末去武馆练功,卯时中结束,卯时末用饭,而后出王府去皇宫处理密卫队的事务,再去军队巡视,至于何时回来,就没有固定时辰,有时下午就能回来陪着谢玲珑,有时一夜不归。
    谢玲珑柔声道:“我也是刚到。”
    谢玲珑生活极有规律,卯时末用饭,也就是早晨六点四十分,辰时中出门,去长安学府,午饭学府跟先生学生一起用,中午在学府的宿舍休息,下午回王府处理商事家务,有时要去护国寺处理佛事。
    护国寺二月十九的观世音菩萨日,仍是由谢玲珑当玉女,北寒之地竟有四千余名香客万里迢迢赶来参拜祈福。
    长安书院今年新入学生五千多人,到现在已来了四千五百人,加上原有的学生,已达到一万三千人,成为平唐帝国最大的书院。
    长安学府随处可见灵树灵花,也是帝国国都长安的一景。
    夫妻俩圆房已近两个月,在这平静幸福的日子慢慢磨合,已彼此适应对方的生活习惯。
    和泉揽着谢玲珑进了饭厅,由湘叶侍候着简单用着早饭。
    桌上四道爽口素小菜,醋味桃仁木耳蒜香茄泥老虎菜话梅芸豆,另有灵茶鸡蛋灵熏火腿,主食有米粉银丝卷小笼蟹黄汤包,清淡可口美味。
    男人要吃好女人要睡好。每日的菜谱都由谢玲珑根据和泉的口味亲自安排,就是想让和泉吃好还要吃得健康。
    谢玲珑喜吃荤,和泉爱吃素。不过早饭谢玲珑也不愿吃得太油腻,每天的小菜都是素菜。
    两人从不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想说什么便说,心情很放松。和泉往往会讲述一些各地的趣事,引得谢玲珑频频发笑。
    谢玲珑吃了一个蟹黄汤包一小碗三鲜米粉,道:“明个三月初三,家里人青青岚姨意妹子,好些人一同去灞河边野游,我今个回庄里,明个跟家里人直接出东城去灞河。”
    和泉点点头,道:“为夫尽量明个过去。”
    春日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帝国皇都巍峨庄严的大明宫。
    早朝散去,文武百官潮水般涌出皇宫大门,瞧到和泉一如以往那般穿着便装俊脸冷酷骑着一匹黑毛如墨的神峻灵马,带着四个随从进了宫门,直奔德熏殿而去,均是一脸的敬畏。
    开国皇帝李平唐立下规矩,密卫队长非李姓武艺高超才智超群手段狠辣大公无私不忠于皇帝者不能担任。
    密卫队长出了大明宫,那就是权势熏天呼风唤雨的人物,凭着令牌能调军三千抄查二品以下官员的府邸,对于五品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
    当年明王任密卫队队长,用尽手段助李自原先是夺回军权,再在朝堂上震摄百官,又在平唐国杀了几十个的贪官污史,导致文武百官视他为阎王转世。
    如今的和泉刚上任不到两个月,就在上月的一个夜晚,单枪匹马骑着黑灵雕远赴千里之外的江西道,调了当地的驻军抄了江西都督府,将三品都督及部下二十五名官员全部绑了,直接带回长安上了早朝,把他们的罪行一道道公布于众,再呈上物证,逼着李自原当场下旨将这些官员午时处决。
    和泉如此雷霆狠辣行事除了恶官,得到江西道百万百姓称赞,却是引来几位谏官联手早朝弹劾,说他目无朝廷天子。
    岂料次日,和泉上早朝,就把这几位谏官从儿时会说话开始至现今,做的所有的丑事违法的事全部抖出来。
    几位谏官开始坚决否认,还要告和泉诬陷之罪,等到和泉将准备好的证剧证人带上来,这才态度大转变,跪下向李自原请罪。李自原将他们免了官职革了功名,褒奖了和泉。
    文武百官瞧着和泉比明王手段阴辣狠厉,更加深得李自原的信任,自是十分怕他。不过,以贺栋为首的清贵官员却是很欣赏和泉。
    和泉到了德熏殿前下马交给御林军,执金令牌带着四名随从进入。
    为了便于皇帝查看谍报,平唐自开国以来,密卫队的总部就设在德熏殿。
    密卫队长的书房与御书房只隔着三个房间,距离十五丈,每隔一丈站着两名御林军,除去皇帝与指令的人,妃嫔皇子公主宫人一律不得进入密卫队总部。
    密卫队长也只能在大明宫的德熏殿宣政殿出入,别的宫殿,特别是后宫,那是绝对的禁区。
    和泉推开书房,见到在信件堆积如山的书桌前坐着一个人,就是李自原。今个早朝下的早,李自原就先一步到了这里查看谍报。
    “臭小子过来,瞧瞧这些。”李自原头也不抬,指着挑选出来的一沓十几封信件。
    和泉肃容行至,站在桌前一封封看过,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到最后,生生压着怒火,道:“陛下,这些信都说着一件事,依臣之见,当派人到苏州道去取证,若一切属实,当将恶官凌迟处死,其妻儿奴仆全部为官奴,没收其家族财富,其族长知情不报流放千里,以儆效尤。”
    李自原抬头望着怒容满面的和泉,温声道:“你这些天时常把凌迟车裂五马分尸几大酷型挂在嘴边。你经常为这些牲畜生这么大的气,容易伤身,不值当。”
    和泉抿唇不语。
    他当护国寺外门护法,又是密卫队长,可以说右手行医救人,左手挥剑杀人,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
    他幼年是和尚,跟着李万清师兄弟行走天下,看到世间百姓的贫苦善良,也看到达官贵人的富淫凶恶。他的心里偏向着百姓,所以惩罚官员比明王重的多。
    李自原见和泉脸上怒气消了不少,道:“你与浑小子都是易怒小心眼性子,倒是小秦儿性子随了珑娘,小秦儿代管密卫时,极少发怒,他年龄那么小,能做到这样,倒比你这个在佛祖跟前念了十几年的叔叔还强。”
    和泉听到谢玲珑的名字,漂亮的眉毛自豪的扬起,道:“陛下是想明王与太子了。”
    李自原叹道:“臭小子与小秦儿只报喜不报忧,咱们也是从密卫这里得知那边的情况很不好隐患太多,单是突厥皇族那些余孽就能煽起百姓暴动,还有投降的突厥铁骑,竟是三三两两凑成营,占山为王当了土匪,不时的打劫周边的镇村,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和泉紧紧握住拳头。
    李自原将和泉的动作收于眼底,道:“珑娘上次跟我透露,她与沈女官江易今年要开通南北商道,若是商队过了沙城,一路常遇到土匪打劫,谁还愿意过去?”
    和泉面色凝重,沉思片刻,道:“陛下,臣有一提议,龙神军一共两万人,每年派出一万人从沙城启程至乌城,歼灭土匪,密卫混于其中顺便铲除突厥皇族余孽。”
    李自原起身双手背负,在屋里踱步,问道:“你那支龙神军队,所有人都轮休过了?”
    和泉诚恳道:“多谢陛下体恤,将士们四月之前全部轮休回过家了。若是五月从长安启程,不到半个月就能至沙城,年底赶在十月大雪封山时返回长安便是。”
    “臣的两个副将前些日子还念叨没仗可打,日子过得极慢,就让他们轮流带一万将士去北方除敌。”
    “陛下,将士们窝在长安远郊校场训练,不如去实战。”
    李自原停下脚步,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摇头道:“臭小子,军队远行除去供给还需装备,那些钢兵器再锋利,时常砍人的脑袋,也会损断……”
    和泉跪下道:“陛下,您无需考虑龙神军的供给装备,这些臣与臣妻去想办法。您只看大局便是。北方只需安定五年,帝国就能完全恢复元气,人心也能全部稳下来。”
    李自原突然间哈哈大笑三声,十分得意的道:“臭小子,这可是你自个提出来的,那我就不如你所愿,允了你的请令,至于供给装备,你自个解决。”
    和泉怎么觉着这是上了李自原的当,细细一想,李自原如此英明,岂能想不到派龙骑兵出兵,原来都是为了故意引他入套。
    李自原捋着浓密黑亮的胡须,见和泉怏怏不乐站起,竟是轻哼起小曲。心道:可惜明弟不在场,不然他瞧见臭小子屡屡被我弄得半点脾气都没有,定是拍手叫好。
    和泉心思一转,并未生闷气,反倒觉得李自原和蔼可亲,未用皇帝的身份来压着他与谢玲珑。不过,李自原若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承认身世,那就大错特错。
    立政殿的小花园,绽放的灵牡丹丛前,一名太监正低头向看似赏花的唐皇后禀报,道:“皇后娘娘,泉王今个准时到了德熏殿,呆了两个半时辰,到了午时,独自用饭,又呆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
    唐皇后挥手令太监退下,目光幽幽望着远方蔚蓝无云的天空,轻叹一声。这些天她总是期盼着李自原能带着和泉到她的宫里,哪怕是只坐片刻都行,可是次次都失望。
    她再一次细算起来,从上元节至今都未见过和泉。明明和泉每天都到大明宫,可是偏不见她。
    她不是没去过德熏殿,李自原也叫曲公公去传和泉过来一同用午饭,可和泉就是生硬的拒绝。
    李烟李弯弯笑声渐至,唐皇后收回思绪,柔声问道:“你们今日来得倒早,午休得如何?”
    李烟过来搂着唐皇后的手臂,娇声道:“母后,我们睡得很好。您呢?”
    唐皇后点点头,勉强露出笑容。
    这时几名宫人快步走至,跪下磕头,禀报道:“皇后娘娘九公主十二公主,飞王带着兰县主月县主在大殿候着。”
    按照朝规,王爷的嫡女能被封为县主,嫡长子是世子。
    李啸飞的长子李秦贵为太子,不用继承他的王位,李湘已被封为公主,李自原便在不久前下旨册封李啸飞与被休弃的欧阳侧妃所生的二儿子李伏为世子,李啸飞的与马贵妾所生的李月为县主李跃为县公,李啸飞与赵贵妾生的李先为县公,李啸飞与周贵妾生的李兰为县主。
    李自原深谋远虑,一道圣旨封了一位世子两位县公两位县主。日后李秦继承大统,若是五个弟妹遵纪守法,这就按朝规封他们为王爷公主,若是胡作非为,那便撤了他们爵位,或是永远就这样不再提升。
    唐皇后大喜,激动道:“快去禀报陛下去福乐庄传湘公主入宫。”这就与李烟李弯弯过去。
    富丽堂皇宽敞的大殿里,一袭明黄色朝服风尘仆仆头发灰白的李啸飞迎上前,跪下便道:“儿臣磕见母后,千岁千千岁!”
    唐皇后惊喜交集,双手扶起李啸飞,仔细端详点点头道:“昨个还跟你父皇说起你,想着最快也要明日才到。”
    九岁的小美人李兰李月盈盈过来磕头行过礼,被唐皇后疼爱的一手揽着一个嘘寒问暖。
    姐妹俩都是腼腆性子,以往每年来宫里都得到唐皇后的疼爱,赐下不少珍宝。李兰的生母周贵妾李月的生母马贵妾,均是一心向佛,极少管教关怀她们,所以相比之下,更加喜欢奶奶唐皇后。
    少时,李自原笑哈哈过来,瞧着唐皇后一扫往日的抑郁,满脸笑容,心道:臭小子心肠极硬,馊主意倒还不错。这回兰娘月娘长住在宫里,能给照娘带来许多欢笑。
    黄昏前,李湘乘坐灵马车进了大明宫,在立政殿见到飞王父女三人,瞧着唐皇后对李兰李月颇为关怀,丝毫不以为然。
    李湘与李秦做为嫡长兄嫡长姐,绝对不会踩着五个庶弟妹,只盼着他们不要学坏,好好做人,在李啸飞跟前多敬孝道。
    用过晚饭,李月局促的取出一个盒子,双手呈给李湘,道:“大姐,这个小礼物是我在龙兴寺请和庆主持开过光,送给您。”
    李湘打开盒子,是一个通透的碧玉镯子,不算是特别名贵,却也是上品,微笑道:“难得你记得俺喜欢绿色,特意给俺选了绿色的玉镯。谢谢你。俺也有礼物送给你,不过要到明个早上才能给你。”
    李兰上前来送上精心挑选的礼物—一幅古人的山水名画。
    李湘展开画卷,见是古人真迹,顿时内心喜悦,却是不露于表面,点点头道:“兰妹知道俺喜欢画画,送来这画给俺,也有心了。俺给你与月妹的礼物一样,你们肯定会露台,算俺卖个关子,明个早上再给你们。”
    李湘每次送李月李兰的礼物,均是用银钱买不到的新鲜玩艺。两女听得李湘说得镇重,内心很是期盼。
    李啸飞见大女儿容貌比二女儿三女儿美貌,还处事大气,虽是时常面带微笑,却拥有皇家威仪,气质高贵清纯,叫人心生敬意。他心里默默感激谢玲珑把大女儿教的好。
    金色的夕阳笼罩着芳香四飘百花争妍的御花园,用过晚饭的帝后李啸飞坐在红亭里饮茶,远处李烟李弯弯李月李兰穿着明艳的衣裤,在花丛里摘花嬉笑,如同灵动美丽的蝴蝶。
    唐皇后和颜悦色道:“姑姑派小湘儿传话,明个三月初三,珑娘聚了许多人在灞河野游,叫我带着烟娘弯弯月娘兰娘同去。飞郎,明个和泉定会去,你也跟着去。”
    李自原笑道:“我好些天未出宫。明个正好不用上早朝,我跟着你同去陪姑姑。”
    李啸飞点头应下,放下手中茶杯,镇重道:“父皇母后,转眼小秦儿小湘儿小月儿小兰儿虚岁都满了十岁,儿臣在她们这个岁数,已跟蜜娘定了亲。此次儿臣来长安要多住些日子,想请您们给儿臣的七个儿女定下亲事。”
    李秦是太子,李湘是公主,李啸飞心里自知不能替他们做主,不过,他觉得应该可以给五个庶子女定亲,只是李秦李湘亲事未定,五个庶子女不能越过去先定了亲。他这就婉转的把意思表达出来。
    李自原虎目一转,道:“小秦儿小湘儿今年虚岁十一。照娘,真是岁月不饶人,咱们都老了。”
    李啸飞急忙道:“父皇,您与母后不老。您与母后满头乌发,比前些年还年青许多。”
    李自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哈哈大笑三声,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很是得意道:“去年我过寿诞,你姑奶奶大晚上派紫叶把我与你母后请到公主府。小秦儿小湘儿亲自给我煮了一大碗长寿灵面,跪下满脸诚恳的瞧着我吃完面喝完汤,我竟是白发变乌发,容颜身体都恢复到四十几岁。珑娘说是两个孩子孝心感动了观世音菩萨,赐了碗真正的长寿面。”
    唐皇后有些惊讶道:“飞郎,此事你竟不晓得?”
    李啸飞道:“小湘儿在信里提了两句,我有些不信,今个亲眼目睹,这才信了世间真有返老还童之奇事。”
    李自原嗔怪道:“你谁都能不信,也得信小秦儿小湘儿。她们是我所有子孙里头最好的最诚实也是最孝顺的,比你臭小子强太多。”
    李啸飞惭愧的低下头。他这个做儿子的当年给李自原唐皇后惹下大祸,让秦家军跟皇室断绝联姻关系,反观和泉,娶了谢玲珑,夫妻同心为李自原打下突厥国,让唐皇后以他们为荣。若说孝顺,和泉是大孝,岂是他能比的。
    李自原道:“我实话告诉你,去年我重获青春那晚便答应珑娘,我与你母皇不插手小秦儿小湘儿的亲事,都由珑娘操持。”
    唐皇后瞧着震惊不已的李啸飞,生怕他一时糊涂说出让李自原生气的蠢话,赶紧道:“珑娘待小秦儿小湘儿如同生母,她又跟千年世家朝中清贵官员夫人关系匪浅,她私下暗自跟我与你父皇透露,四大千年世家当中有几位极好的小娘,还有贺栋家的嫡孙女贺莹……”
    李啸飞听到千年世家,立刻抬头双眼放光,热切的道:“千年世家竟同意把族里的小娘许配给小秦儿,那若是封为太子正妃,贺大人的孙女只能为太子侧妃,贺大人能否同意?”
    唐皇后摇头道:“你误会了,珑娘的意思是,小秦儿只能在这些小娘当中选一个。”
    李自原直接挥手,霸道的道:“这些你们就不要管了,就交给珑娘。她心细缜密,凡事走一步看三步,考虑的比你们周全久远。”
    唐皇后丝毫不生气,道:“是呢。我不多想,等着珑娘的好信就是。”
    李啸飞见唐皇后说起谢玲珑满脸笑容,替和泉娶到如此佳人,令一大家人沾了他无数的光得到谢玲珑全心的关怀照顾,高兴中还有些感慨。
    他的心情激荡片刻平缓下来,问道:“父皇,那小湘儿呢?”
    唐皇后望了李自原一眼,见他没有吭声,道:“珑娘只是说小湘儿的小驸马已有合适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不懂这是何意思?”
    李啸飞想想便知此人是谁,心里惊喜而又很满意。
    他在这短短片刻,又生出别的心思,事关五个儿女亲事,也就装一回愣,故意问道:“父皇,您定是知道这小郎是谁?”
    李自原点点头,道:“珑娘说这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前后脚到的潭州,又都是得到观世音菩萨赐过福的,青梅竹马,难得两家长辈关系如此的近,小湘儿嫁过去虽比不得在她身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唐皇后今个听了李自原这番话,这才知道谢玲珑说的是哪家小郎,心里实是有些震惊。
    不过她细细琢磨起来,近期皇宫发生的事,李蓉带着独子在长安都不回马家,等同寡居,李灵前些天被驸马气得在刘家自尽而亡,留下一个幼子,李自原恼怒刘家求娶公主却不好生对待,将驸马贬为庶人,刘家家族财产全部充公,李灵的幼子放在宫里交由宫人抚养。
    若想李湘嫁个好驸马,成亲之后过得事事如意,没有谁家的小郎比这家的小郎更加合适。
    她心里暗自感激谢玲珑对李湘疼爱有加。
    李啸飞装糊涂自语道:“这小郎是谁?长安何家除去十二郎何阳浩,就是谢平泰谢平健谢平福……”
    唐皇后听着哭笑不得,道:“飞郎,你怎会竟有此想法?”
    李啸飞激动道:“父皇,母皇,我从青州至长安,沿途听到百姓说起长安何家,无不称赞,特别是干姑姑的五个儿子,我当时就想,若是……”
    李自原急忙打断道:“小湘儿得管谢家五个小郎叫叔叔,烟娘是她姑姑,已被我下嫁给年画娃娃谢平康,她岂能再嫁到谢家?亏得不是你来给小秦儿小湘儿定亲事,简直乱点鸳鸯谱。你这般糊涂,能生生把我气晕,你余下五个子女的亲事快莫管了。”
    李啸飞立刻顺势站起朝李自原鞠躬到底,道:“父皇,儿臣王府远在青州,离长安甚远,府里又没有主母,想请您将儿臣的五个庶儿女的亲事也交由弟妹珑娘操持。儿臣等着您的好信。”
    李自原一愣,指着李啸飞,道:“好你个滑头小子,竟是钻我的空子。不行,珑娘只管你的两个儿女,其余五个你跟你母后定吧。你们想跟哪家联姻,怎么折腾,我都不管。”
    哪知李啸飞鞠躬不起,道:“父皇,儿臣从未求过您,儿臣对七个儿女都心有愧疚,只盼着她们都能有个好姻缘,莫步了儿臣后尘。”
    唐皇后起身劝道:“表哥,你跟珑娘提,我去跟干妹妹说,这五个孩子珑娘都见过,她也曾说过不错,她那么心善,做成那么多的好姻缘,定会同意。”
    李自原想想道:“也罢,你那五个儿女若是都定下好亲,日后至少不会给小秦子惹祸添乱,珑娘冲着这点也会同意。不过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个滑小子,回头等着挨臭小子骂吧。”
    李啸飞起身,得意的朗笑几声,殷勤的给帝后上茶水,道:“皇叔去了北方,王弟好久没骂人,那就骂我吧。”
    李自原跟李啸飞谈了一些国事,天色渐暗,李啸飞便出宫回王府。
    入夜,唐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披散墨发,扭头凝眉跟身后的李自原,幽幽道:“飞郎的七个儿女都要订亲事了,和泉和珑娘还未有子嗣呢。”
    李自原俯身双手搂着唐皇后的肩,柔声道:“晚娘,你愁什么。大师曾对我说过,臭小子子嗣虽晚,却是多子多孙的福命。夜深了,咱们歇着,明个还要去野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