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爷很关切林氏,因为他对这个孙媳妇很满意,时时刻刻都表现出他做长辈的对晚辈的一片关爱。
    “有点倦怠。”林氏就坡下驴。
    “那就好好歇息。”徐老太爷笑了笑,照旧用了晚膳之后喝了茶,再月色下散了好一会儿的步才回了香茗草堂。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林氏的不妥之处,照旧过着悠然的日子。
    回了涵珍馆,丽姐儿把丹桂单独找了来说话:“知道芳草是哪里人吗?”
    “奴婢的娘说过,可奴婢当时没往心里去,不记得了。”丹桂有丝讪讪的。
    “今天娘亲处置的那几个,看着就不是那安分的。花房里的人不是徐叔亲自挑的吧?”丽姐儿看丹桂说不出芳草什么,就把今天的疑惑问出来。明明那天她和娘亲一起挑人的时候,林氏曾经很明确地告诉过她,眼神活泛人的不能要。
    “对,花房的人不是你徐叔挑的,是园子里专管花木的孙婆子,这孙婆子也专管花房。这事儿不赖你徐叔,那时候爷正好在扬州有公事要忙,你徐叔就过去服侍了。”丹桂怎么也得替自家丈夫说话。
    “我明白,父亲在外面的公事更要慎重,徐叔办事稳妥,跟着爹爹也算是万无一失。可这孙婆子怎么招了这样的人,她是做什么的?”丽姐儿从没听说过什么孙婆子。
    “这孙婆子是原来这府上专管花木的,那徽商走了,她却留下了。这些都是你徐叔说的,还说那孙婆子平时不怎么说话,办事也算好,不怎么惹人注意。”丹桂把知道的都说了。
    “原来就是管花木的,因为一直管花木的。所以不会管人了?”丽姐儿疑惑。
    “小姐是说这孙婆子也在于媳妇的事里插了一脚?”丹桂双眼放光。孙婆子是花房的管事,想来她做管事也有些个年头了,怎么可能不会看人挑人。
    “不知道,只是觉得蹊跷。”丽姐儿有些糊涂。
    “也许是我想多了,欢哥儿不过是个意外;而芳草也是因为同情于媳妇;那三个乱嚼舌根的是嫉恨于媳妇;那孙婆子可能是年纪大了,得过且过糊弄差事也有可能。”丽姐儿有些沮丧,觉得自己是个阴谋论者。
    “要奴婢说小姐一点都没想多。你看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都一件连着一件,都有蹊跷的地方。多邪乎。而且我们徐家就这么几个主子,也没有别家高门大户的阴私事儿,所以这些看着不起眼的小事到最后都成了大事也说不定。”丹桂脸色很严肃。
    “可我现在也就是怀疑怀疑。根本就没什么证据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的。我还怕把猜测的这些和娘亲说,她又提心吊胆的。娘亲的身子还弱,我不想给她添麻烦。”丽姐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派人盯着她们几个。”丹桂觉得丽姐儿说的不错,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派谁?”丽姐儿问道。
    “绿萼和凤儿还有奴婢。”丹桂语气很坚决。
    “绿萼和凤儿还行,姐姐你就别勉强了。冬儿还小离不得你不说,就是我这涵珍馆,姐姐你也得帮着坐镇啊。”丽姐儿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就是丹桂目标太大,任谁都能注意到她。
    “对了,冬儿这段日子如何?好久没见他了。”丽姐儿岔开话题。
    “那小子胖墩墩的,吃的好。睡的好。”丹桂提起冬儿笑的很漂亮。
    “徐叔总不在家,姐姐你也总在府里陪着我,冬儿一个人怎么办?”丽姐儿问。
    “奴婢和你徐叔的家本来就离晨园不远。就晨园后街的巷子,走不过一刻钟。冬儿我托给邻居的一个老太太看着,平时送她些点心,料子就行了。”丹桂的父母还在京都林府,而徐福自小就没了爹娘。因此一家三口冷清清的。
    “要不把冬儿接进府里,和欢哥儿他们作伴吧。”丽姐儿心里不舒服。冬儿还是在山里生的。与丽姐儿相处的时间不短。
    “那怎么好,不能那么抬举他,最后失了分寸。奴婢那邻居是本地人,品性不错,奴婢打探过了。他们家也稀罕奴婢送的料子点心之类的,冬儿也从来没哭过,所以奴婢放心。冬儿那小子精着哪,他要是受了欺负,会和奴婢说的,他从来没说过,自然就是无事了。”丹桂笑着道。
    丽姐儿却摇摇头。
    这一晚上,丽姐儿睡的很不安稳,各种事件绞合在一起令她有些不安。早上醒来的时候,丽姐儿的脸肿了起来,虽不严重却着实令林氏和丹桂念叨了好一阵。
    丽姐儿瞅着丹桂不在的空儿,就对林氏说了冬儿的事。
    “这丹桂也真是,宁愿把孩子给邻居带也不让孩子进园子里来,这里有豺狼虎豹嘛!这事儿娘亲知道了,必定会安排妥当冬儿的。”林氏笑起来很好看。
    丽姐儿带着三个弟弟去了徐老太爷那里,读书的时候心无旁骛,下学也照样带着弟弟在徐老太爷那里用午膳,之后回涵珍馆午睡。
    一觉醒来脑子清明许多,连忙叫了绿萼进来道:“你觉得凤儿怎么样?”
    “品性不错,是个好丫头。”绿萼想了想道。
    “那你就带着她出去逛园子,教她与人说话聊天,可明白?”丽姐儿看着绿萼道。
    “明白,明白,奴婢明白!”绿萼很聪明,狠命地点头。
    “帮我盯着于媳妇和管花房的孙婆子。见了谁,说了什么话,越清楚越好,我这里有赏。”丽姐儿补充道,“如果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与芳草接触,一定要告诉我。”
    “好。”绿萼双眸明亮,满脸的欣喜。这涵珍馆只怕属她最安逸,什么活都不干,除了逛园子就是逛园子。
    “去吧。”丽姐儿吩咐下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一旁,不再管了。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有静观其变,只期望这都是她的多疑就好。
    丽姐儿拿了棉布出来打算给徐老太爷和徐熹做袜子。徐老太爷喜欢她的手艺,那她就多做些。上次徐熹明显有些怪她只给徐老太爷做袜子,所以这次丽姐儿打算多做几双,两个人都有份。
    丽姐儿去凝晖堂用晚膳的时候就发现冬儿也在。他果然是个胖墩,笑起来是双下巴,眼睛都眯起来,整个人圆滚滚的,看着很喜庆。
    “你这孩子是怎么养的,可得好好告诉我。瞧我这几个,都跟柳条似的,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长几两肉。”林氏笑着和丹桂说话。
    丹桂很不好意思,脸微红道:“这孩子就知道吃!”
    徐老太爷对冬儿很和善,不是给他一个樱桃,就是给他一块松子糖。冬儿乐呵呵地接了,含在嘴里慢慢吃。
    一家人用过了晚膳,老太爷把桌上没动过的蜜汁火方给冬儿吃,冬儿依旧是乐呵呵地,吃的满嘴是油,眼睛笑眯眯的。
    “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跟喜哥儿他们一起读书吧。等他长大了,自会给他个恩典。”徐老太爷话中隐含的意思很明显,这让丹桂连忙带着冬儿下跪磕头。天知道丹桂有多高兴,跟着老太爷念书,那和跟着文曲星念书有什么不同!那么多富家贵公子都未必能像冬儿一样找个状元做老师,她还有什么可图的。
    冬儿晚上和喜哥儿他们一起,丹桂一点都不担心,陪着丽姐儿回了涵珍楼。
    “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磨齿难忘。”丹桂一到了只有和丽姐儿单独的二人空间就跪了下来,要磕头。
    “这是做什么!那是冬儿的福气,曾祖父都说了,他是个有福的。”丽姐儿赶忙把丹桂搀起来,接着道,“冬儿进府来是好事儿,姐姐也不用怕冬儿会养成什么跋扈的性子,他不是那不懂分寸的。”
    “来帮我打打下手,我正给曾祖父和父亲做袜子呢。”丽姐儿不再议论冬儿的话题。
    丹桂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连忙给丽姐儿帮忙。
    一连几天过去,晨园里风平浪静,很是舒适。丽姐儿每天按部就班,日子过的很重复。新鲜事也不过就是徐老太爷对养草药有了新的感悟,于是家学就无限期的停课了。林氏知道了以后,叹了口气,就要几个孩子天天到她面前来或是游戏或是说话。直到徐熹回来的那一天,丽姐儿准备的六双袜子都完成了,这回没有偷工减料,袜腰上都精细地绣了金银花的暗纹。谁让徐老太爷最近迷上了草药呢,丽姐儿就只好投其所好了。
    徐熹办完了差事,到了家就松懈下来,整个人懒洋洋的却不失温和稳重。他先去了香茗草堂像徐老太爷请安,然后才回了凝晖堂。
    “祖父迷上了种草药,也不带着孩子们念书了,午膳也不要孩子们去一起吃,怕孩子们讨厌药材那股苦味。”林氏一边给徐熹更衣,一边与他说话。
    “知道了,祖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徐熹心里叹了口气。
    “差事重吗?”林氏关切地问。
    “还好。”徐熹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下次带着你和孩子们一起去扬州,我办公,你们就在扬州城里逛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