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商怀德这样说,不只是连蔓儿,连守信、五郎和小七也都大吃了一惊。连蔓儿更是想到,原来商怀德在这个时候来老宅,碰到他们,根本就不是凑巧。商怀德这肯定是知道他们来了老宅,所以特意上门来,就是为了跟连守信说这件事,让连守信给商宝容和王幼恒做媒。
    也怪不得,商怀德会表现的那么急切,不想让连守信走。
    商怀德看中了王幼恒!
    连蔓儿回想了一下开明学堂开学那一天王幼恒的样子,确实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该不该说,商怀德看中了王幼恒,真的是好眼光那?以王幼恒的家世,还有他个人的人品、人学,确实是东床的上佳人选。
    商怀德看中了王幼恒,肯定还没少找人打听。只是因为今年来,王幼恒已经不大住在镇上,有些事情王家也没向外说,所以,商怀德无法打听到有关王幼恒近期的消息。
    仅仅是商怀德看中了王幼恒吗,连蔓儿又仔细回想起开学那天的事。对了,似乎那个时候,商宝容也在人群中。
    那天去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着实不少,商宝容就是跟村里的一些姑娘媳妇们站在一起的。
    商宝容也看见了王幼恒吧。
    那么是谁先提出与王家结亲这件事的那?商宝容对这门亲事,也很乐意的吧?
    商怀德说完了话,就十分期待地看着连守信,等他的答复。
    连守信半晌才缓过神来,不过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这个……”连守信的脸上略显尴尬。
    在商怀德和小周氏看来,连守信这是为难的表现。
    “王太医的家庭,我们也打听过了。……他那一支,没有现坐着官的。王小太医在家里排行在中间。以前好几年,就一个人在镇上念书。这两年,好像也是跑来跑去,给他家忙活事。”
    商怀德说到这,就停顿了一下。
    连蔓儿就听出来了,商怀德是想说,王太医家门第也没有那么高,而王幼恒,既不是家中的长子。也不是受重视和宠爱的孩子。
    “……人品特别的好,待人没啥架子,十里八村,能帮上的忙,他都帮。还考上了秀才。”商怀德停顿片刻之后。又接着说道,“宝容这丫头,大家伙都看见了,不是咱们自己家人自己夸,她的模样、性情、女红、说话、办事……那是样样都出挑。以前我们在外头的时候,也有秀才家来提亲的,我们没答应。就是想着有一天搬回来,舍不得把她扔在那。再有,那秀才和宝容的年纪也不相当。”
    “宝容那丫头正经地不错,在这村里能排上头一号。”一直没开口的连老爷子突然说道。“不过,这个事,……我听说,老王家娶媳妇。那都是有规矩的,没……没听说他们有意往咱们村里这边结亲。”
    王家世代与辽东府几个比较古老的大族联姻。连老爷子是看出了连守信的为难,替他开口向商怀德回绝这件事。不过,连老爷子一贯说话做事都比较含蓄,这次也是如此,不过是想给商怀德一个台阶下。
    “对。”连守信听连老爷子这样说了,立刻点头。
    小周氏坐在炕上,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这啥事他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商怀德面上却依旧含笑,却不肯就着这个台阶下来,“王家门第是比我家高,可他家子孙那么多,宝容也不差是不是?宝容的嫁妆,她娘早就给她预备好了。这咱们自家人说话,不比给她弟弟留的少。到时候,保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不比谁差。就是他们小两口到时候得不着啥王家的产业,有宝容的嫁妆,也够他们俩生活的。”
    商怀德说到这,又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颇有深意地看一眼连老爷子,又看一眼连守信。
    “再说,那不有那么一句话。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宝容进他家的门,肯定排布的开,不会给他们丢份儿。”商怀德很有自信地道,“要是宝容这丫头人才一般,或者只是稍微有点出挑,今天我都不会来提这件事。”
    “再说了,要真比门第,我是不行,哈哈。”商怀德打了个哈哈,“可搁不住我有好亲戚啊。”
    “御赐牌楼连家连四爷,那是宝容嫡亲的表哥。”商怀德用夸张的声音大声道,“这个身份拿出去,她谁敢轻巧了宝容?宝容这身份,她绝对够。……这些年,我也见识了不少。这样的事,哪都有,很平常。不信,只要老四去说媒,有老四的面子,还有我们宝容丫头的人才,这事没有不成的。他巴不乐得,得上赶着的,哈哈。”
    连老爷子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眼皮,嘴角轻轻地抽了抽。
    小周氏在炕上,就用手轻轻地推了推周氏大腿,等周氏看向她的时候,她又用眼神向周氏示意,想让周氏帮忙在连守信面前说句话。
    “嗯……老四啊,你三姨三姨夫,宝容那都不是外人。你一句话的事。你三姨他们大老远的奔着咱们来了,你不能让人家白投奔。”周氏干巴巴地道。
    别看周氏平时训斥和咒骂媳妇、儿孙们的时候似乎口才非常的好,其实,她并不太会说话。
    连老爷子飞快地看了周氏一眼,神色颇为不悦,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一丝不悦掩去,并移开了视线。这个时候,他不能驳周氏的面子。因为他知道周氏的性情,如果在她的妹子跟前说她,她表现的会更强硬,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
    可周氏这样发话,连老爷子又不说话了,连守信就无法再不言声。
    “三姨夫,这个事,不是我不帮忙啊。这个、人家……人家王小太医,家里已经给定了亲。”连守信迟疑着说道。
    “啥?”商怀德和小周氏大惊失色,“这、这不可能啊。我们都打听了,谁也没听说过这事。就王小太医要是定了亲,大家伙不能不知道啊。……他、谁他也不可能特意瞒着这事,给、给我空桥上吧。”
    说到最后一句,商怀德的脸色就有些阴沉。
    “这个事,恐怕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连守信只能告诉商怀德道,“王小太医定亲的事,没明着往外说……”
    原来,王幼恒的舅舅去年过世了,家里只剩下王幼恒的舅妈带着一儿一女过活。王幼恒的表妹比王幼恒小了三岁,他的表弟更小。一家子没个能主事的男人。王幼恒的娘跟娘家兄弟和弟媳妇感情很好,就常打发王幼恒过去帮着料理一些事情。
    王幼恒舅舅的丧事,就是王幼恒帮着料理的。这两年,王幼恒经常不在青阳镇,也是因为要去帮助舅家料理事务。
    王幼恒的舅妈本来就很喜欢王幼恒,现在对他更是依赖,就跟王幼恒的娘提了,要将女人嫁给王幼恒的事。这样,王幼恒就更方便帮着料理她家的事情,而她们母子也多了依靠。
    王幼恒的娘就答应了,跟王太医商量,王太医也点了头。
    只是王幼恒的表妹尚在孝中,不好正式定亲。不过双方已经口头约定了此事,只等那姑娘一出了孝期,就要操办两个人的婚事。
    这件事,因为连蔓儿家跟王幼恒关系亲近,所以才能知道,而且还是王幼恒亲口说的。当时,王幼恒在连蔓儿家吃饭,喝了不少酒。
    “幼恒哥好像不大高兴。”过后,小七还曾经说道。
    “我看幼恒哥是不大乐意那门亲事。”五郎则道。
    然而,父母之命,在加上那边母子三个全心依赖王幼恒,这门亲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连蔓儿家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往外说。毕竟,他们都不会想到,这十里八村还有想攀上王家这门亲事的。而那些能跟王家攀亲的,必定有门路知道这件事。
    谁能想到,商家才来了没多久,就看上了王幼恒,还来求连守信做媒那。
    连守信将话说完,屋里就立刻安静了下来,气氛不无意外地有些压抑。
    商怀德和小周氏兴冲冲而来,却得到这样的结果,不由得都非常扫兴,而且,还仅仅是扫兴。
    小周氏面沉似水,冲着连守信张了张嘴,最后却是勉强忍住,没说什么。商怀德则比小周氏要灵活许多。
    “这也是我一出一猛地,都没咋想好,正好来看二姐和二姐夫,因为正好碰见老四,就着急忙慌地说了。”商怀德的笑容有些僵硬,语气也有着夸张的轻松,“没听说他定亲了。”
    “这个事,咱哪说哪了。”连老爷子就道。
    “放心,肯定哪说哪了。”连守信也道。
    商怀德扯着嘴角又笑了笑,他知道,连老爷子和连守信这是在承诺,绝不会将他今天求连守信保媒的事情往外说。
    当然,他刚才说那些话的意思,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哎呀,这个事,我糊涂啊。我没跟孩子她娘商量,更没跟宝容那丫头提。我就从二上我就给做主了。这、这多亏……多亏这事没成,要不地,回家去,我还得落埋怨啥的。哈哈……”
    连老爷子很捧场地跟着笑了两声,眉眼间的神色也有些值得玩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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