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守仁不会承认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是连蔓儿早就预料到的。不过,现在可是由不得他不承认,只怕不用等到明天,这十里八乡就会传遍他的这一“光辉事迹”。
    就是不知道连老爷子和周氏会怎样对待这件事情,如果他们包庇连守仁,连守信平时那么包子,能将事情处理好吗?
    这件事,决不能让步,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她还是要跟过去,才能放心。
    “娘,”连蔓儿依偎到张氏身边,“爹一个人,我怕爹吃亏。……娘,这件事,你和爹,都要给我做主。”
    “蔓儿,咱们去上房,娘这次豁出去,一定给你讨个说法。”张氏从炕上下来,挺直了腰板。
    她哭够了,也想清楚了。自她嫁到连家,秉承着女子要三从四德的闺训,对长辈孝顺,对小辈慈爱,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公婆、小姑,哥哥嫂子们满意。为了一家的安宁,她默默落地受了多少泪,咽下了多少的委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但是她这样委曲求全,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她将人家当做亲人和长辈敬爱孝顺,人家却将她当做傻子,可以随便捏扁搓圆,还要用她闺女的命换自己的富贵。
    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闺女,讨一个公道。
    张氏拉着连蔓儿,连蔓儿拉着连枝儿,连枝儿拉着五郎,五郎拉着小七,母子几个都挺着胸,往上房走。
    上房里,连老爷子、周氏和连守仁坐在炕头上,旁边是一堆各色的尺头,连秀儿、古氏、连花儿和连朵儿,都围着那些尺头坐着。
    看见张氏进来,周氏立刻呸了一声。
    “老四,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啥?是不是你媳妇撺掇了你什么。我说怎么今天非要去镇上,就没安好心。”周氏高声道,“败家媳妇,我就看出她没憋什么好屎。”
    “都小点声,怕人听不见是咋地。”连老爷子低沉的声音道。
    “这不关他娘的事,那些话都是我亲耳听见的。”连守信坐在长凳上,两眼通红地望着连守仁,“大哥,你不承认。那我问你,你说的那家,不就是孙连仁家?清丰县还有第二个孙连仁娶了杨成峰的妹子,还有个小儿子要娶媳妇的?”
    连守信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哥,咱是一母同胞,你拍着良心跟我说,你是不是和人商量好了,要让蔓儿去给人陪葬,就是为了那几百两银子!”
    连守信、张氏夫妻,连蔓儿几个孩子,都看着连守仁。
    连守仁的眼神就有些闪烁,下意识地往连老爷子和周氏身边挪了挪。
    “没有的事,我能害我亲侄女,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连蔓儿敏锐地感觉到,连守仁在心虚。
    “他大伯,你是孩子他爹的亲哥,我们敬你,信你。你和大嫂从外边回来,就说要送蔓儿去清丰县做童养媳。我觉得不知根底,那时你们就说蔓儿是你们亲侄女,你们不能害她。我和他爹相信了。你说的好听,我们不是傻子,知道你是等着用那钱谋好前程。这是爹娘这些年的心病,我舍不得闺女,还是狠下心点了头。”张氏指着连守仁和古氏道,“可是,你们不该把我闺女送去送死啊……”
    张氏说到这,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古氏坐在炕沿上,脸色一红一白地。
    “老四媳妇,这是没有的事,你可别听人风言风语的,就信了。”
    “大嫂,你也是做娘的人,也生了俩闺女,大嫂,你这是拿刀割的肉啊。”张氏道,“我和他爹有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要这么祸害我。就是仇人,也没这样的狠心肠。”
    “大哥,你摸着良心给我句话吧。”连守信执拗地要求道。
    连守信的性子十分温厚,但是和大多数老实人一样,他一旦认准了什么认真起来,就是最难糊弄的。
    连守仁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他转头向连老爷子和周氏求救。
    “爹,娘,老四这是疯了,听听他说的是啥话。这要是传出去,我还能出去做官吗?”连守仁并不直接回答连守信的话,而是说他做官的事。
    连蔓儿心中禁不住冷笑,连守仁,这是要连老爷子和周氏包庇他。
    连老爷子手里卷了一颗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自从上次打连守仁,弄折了旱烟杆,他就改用草纸卷旱烟抽了。
    “老四这是出去撞客着了,他说的话没人相信。”周氏立刻为大儿子撑腰。
    “奶你信不信不要紧,要看大家信不信。”连蔓儿冷静地道,“这事,我爹娘是打听清楚了,才敢回家说。大伯不承认也不要紧,明天我爹和娘就去找杨成峰,找刘家庄的老刘家,再去清丰县找孙连仁家。这事可要弄清楚了,不能让冤枉了我大伯不是吗?”
    “你个丫头片子,你长能耐了你!”周氏被连蔓儿说的顿时没了别的词。
    “守信啊,”连老爷子狠狠抽了几口烟,浓重的烟雾将他的一张脸完全罩在了里面,“你大哥不能办那样的事,你们是亲兄弟。你别听了外边的人说了几句,就伤了你们兄弟的感情。老大,你也有做的不到的地方……”
    连老爷子说着话,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古氏和连守仁交换了一个眼色。古氏立刻站起身,走过来要拉着张氏和连蔓儿一起坐下来。
    “老四媳妇,咱们是一家人,谁不知道,咱们连家历来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我知道,家里多亏了你照看。你看这些年都好好的过来了,大家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咱们蔓儿也好好的,可别因为别人说的话就伤了和气。”古氏的脸上几乎要笑出一朵花来,“蔓儿,你来看,这些都是大伯娘从县上给你买的。大伯娘说了算,以后你花儿姐姐有好衣裳、好首饰都由着你挑。等你大伯做了官,大伯娘就带了你一起去,把你当亲闺女看。以后给你找个好人家,也做官太太去,保准比你花儿姐嫁的还好。”
    古氏说了一通,见连蔓儿无动于衷,就挑了两个最鲜亮的尺头往连蔓儿的手里塞。
    连秀儿冷哼了一声,就要说话,被连花儿在腰间掐了一把,才勉强忍住了。
    “这两个尺头蔓儿你先拿着,做两件漂亮衣裳。这炕上还有,蔓儿你随便挑。”古氏笑道。
    连蔓儿暗自冷笑,古氏这是看事发遮掩不住了,要收买她。
    “大伯娘的东西,我可不敢要。谁知道会不会我今天拿了大伯娘的东西,明天就要把命赔上。”连蔓儿抬手,将古氏手里的尺头打落在地上。
    古氏的脸色变了几变。
    “瞧这孩子,以前性子多好来着,咋现在这么没规矩了?”
    “原来是因为我性子好,所以你们挑中了我。也还看中我爹娘老实、性子好,好欺负吧。”连蔓儿毫不客气地道。
    “咋跟你大伯娘说话那,你还有没有个大小!”周氏道。
    “四嫂,你看你把蔓儿惯成啥样了,还敢对大嫂动手了,你咋不大巴掌扇她?”连秀儿道。古氏拿给连蔓儿的两个尺头,是她看中的。古氏却要给连蔓儿,她不生古氏的气,却气连蔓儿抢了她的东西。
    “娘……她们要打我。”连蔓儿见几个人都冲着她来了,立刻往张氏怀里靠了靠。
    张氏立刻把连蔓儿搂紧了些。
    “这事蔓儿做的没啥不对,大嫂的东西,我们不敢要。我是性子好,嫁到连家来来这么些年,我没和谁红过脸。钱财上吃亏,挨累还要挨骂,孩子跟着我受气,能忍的不能忍的我都忍了。我性子好,我闺女性子也好,可我们不贱,我闺女的命不是谁拿钱拿东西就能买的。”
    古氏连番被连蔓儿和张氏下了面子,就有些恼怒。
    “老四媳妇,我说句不中听的,乡下的闺女不值钱,生下来就扔了的,长大了卖了的,不知道有多少。你好好想想,眼瞅着好日子就要到了,你们可别瞎折腾,到时候吃了亏,可别抱怨我们不帮你们。”古氏皮笑肉不笑地用只有张氏和连蔓儿才听得见的声音道。
    到了这个时候,古氏不仅没有半分愧疚和悔意,竟然还在言语伤人,并且对她们利诱、威胁。
    连蔓儿就要挣开张氏。
    张氏已经气的全身发抖,同时精神高度紧张,不肯放开连蔓儿,生怕一松手,这个闺女就没了。
    “娘,你放手,她说的那是啥话,平白长着一张人脸,她根本就不是人了。我就算拼了命,我也要去扇她。”连蔓儿小声对张氏道。
    张氏低头看了看自家闺女小小的个头,小小的巴掌。
    “蔓儿,你别动手,看娘给你出气。”张氏咬了咬牙,将连蔓儿推到自己身后,靠近了古氏。
    “老四媳妇、你要干啥?”古氏见张氏面色古怪,心中有些打颤。
    张氏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古氏的脸上。
    古氏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张氏会打她。
    张氏也愣住了。她方才被古氏气的肺都要炸了,但是温顺的习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反抗。是连蔓儿的话提醒了。张氏看着自己的手,这是她第一次打人,其实她有些手段,这一巴掌并没怎么用上力。
    原来这种她平时,觉得贤良的女人不该使用的手段,竟然这么解气,这么痛快。
    “你,你敢打我,我是秀才娘子,我是你大嫂!”古氏指着张氏道。
    “打的就是你,让你再敢害我闺女。你个人面兽心,蛇蝎不如的婆娘。”张氏抬起手,照着古氏脸上又是一巴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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