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阮青天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阮处雨有些不是滋味,没等她张嘴唤他,发现动静的阮青天缓缓睁开了眼。
    瞧到阮处雨的那刻,阮青天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便是激动,“你,你……处雨,真的是你么?”
    “是我。”阮处雨重重点头。
    阮青天徒然嚎啕大哭起来。
    看到这一幕,阮处雨深深锁住眉头,慢慢走到床边寻了个椅坐了来。
    直到阮青天哭完,阮处雨都没开口说过一个字,从后头追上来的宁氏更是没开口,两人一站一坐的等到阮青天发泄好。
    哭过后,阮青天擦干了眼泪,他看了阮处雨一眼,嘶哑的嗓音道,“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早就去了……”
    动了唇,阮处雨却没吐出话来。
    顿了好一会,她才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腿废了。”阮青天吸着鼻说。
    阮处雨眼皮眨动了,沉声道,“你的腿怎么会废?”
    眼中闪过一抹不自在,阮青天笑道,“我不小心摔了,就成这样了。”
    注意到他的神色,阮处雨偏头,看了眼宁氏,缓缓开口,“爹是从哪里不小心摔的?”
    “从……从山上,他上山上去寻吃食,一个不小心就给摔来了。”宁氏吞吞吐吐的。
    阮处雨捋了捋手指,“娘,人说谎的时候会意识的结巴,因为担心谎言被拆穿,你刚才的言语就是说谎最有利的证据。”
    阮青天正要开口帮宁氏解释,阮处雨又开口,“爹也一样,刚才说话时,你眼睛都不看我,想来也是没说真话,告诉我,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或者说,你想我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
    “我真的……”阮青天一脸为难的想说些什么,宁氏却长叹了口气,截了他的话,“当家的,别说了,就告诉她实话吧。”
    阮青天脸露青紫之色,好一会才说,“是让官差给打成这样的。”
    “官差?”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阮处雨的记忆快速倒转。
    没等她想清楚,宁氏开了口,“两年前的一天夜里,家里来了两个官差,说要捉拿你,说你杀了人,里正领着人去抓你,没抓着,他们便将你爹给带走了……”
    话到这里,宁氏停了一,说,“你爹说去抓你的时候,瞧到你的被埋了,以为你死了,谁想到,他被官差带回衙门的半遇到了你,那事你还记得么?”
    “嗯。”
    “他因为担心你,一认出你来了,害得那官差跑去追你,后来听官差说你慌乱逃时坠到山坡死了,他便一直念着你,说是自己害死了你。”
    “那两官差没追到你,又将你爹给带回衙门想让他顶罪,你爹自是不服,后来衙门的人狠狠的打了你爹一顿,让你爹屈打成招了。”
    “村里人知道这事,都觉得你爹冤枉,里正记着咱家帮过村里的人,硬是带着村里众村民去帮你爹证了清白,你爹就那样给放出来了,可那次也伤了腿,那之后没多久,逢上发大水,家里逃命都不及,也就没治你爹的腿。”
    “后来逃过了灾荒,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更别提治腿了,这腿,也就这样给废了。”
    “这么说,爹的腿,是因我成这样的?”听了她的讲诉,阮处雨喃喃开口。
    “谁说是因为你,不是你,不是你的错。”阮青天吵吵的开口。
    阮处雨扯唇,“若不是我,爹怎么会被衙门的人带回去顶罪?”
    “是那衙门的人糊涂,非要说是你杀了人,你杀没杀人,我还不清楚么?你一个女人,哪里杀得了官差啊,他们就是寻不着那犯人,这才随便揪个人上去交差。”阮青天气哼哼的说。
    他们,并没有冤枉她,阮处雨在心里嘀咕。
    沉默了一会,阮处雨道,“爹娘,这小院是你们买的么?”
    “咱们哪来的钱买院啊,这院是你二婶拿钱租的,咱们现在这一大家,都是她拿钱养着的。”宁氏幽幽开口。
    眸中流光闪动,阮处雨似不在意的问,“二婶?她哪来的钱?”
    “谁知道哪来的,突然就有钱了。”说话的是门口的牛氏。
    “哦。”淡应一声,阮处雨敛了敛眉,“二婶在做什么,你们都不知道?”
    “你这是啥意思?难道你知道她在做什么?”牛氏问。
    阮处雨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看她,垂眸吐声,“她收了人家的钱,想对我不利。”
    听罢,牛氏咋咧咧的开口,“什么?二嫂不是东西了!怎么能收人家的钱对付自家人呢!”
    看着牛氏,阮成冷笑,“责怪她的时候,你没想过自己这些日吃喝用全是用的这钱么?要不是她,咱们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讨饭过活呢。”
    牛氏就恨阮成夫妻俩这种自以为是他们恩人的想法,听到这话,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尖声反驳道,“要早知道她的钱是这么来的,我才不留在这里呢。”
    “不乐意留,你走啊!”阮成讽声。
    “走就走,当谁乐意留啊!”牛氏大叫出声。
    顿了,她讨好的冲阮处雨道,“侄女,你现在住哪呢?婶我这一大家现在被人赶,没地儿去,你总不能看着我们一大家去讨饭吧?”
    会这么说,是牛氏一早就盘算好的,在瞧到阮处雨的那刻,她看到了转机,一个不用寄人篱,看人脸色过活的转机,阮处雨身上虽然没啥饰,可那衣服的料却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断定她现在日过得不错,所以……
    她的盘算,阮处雨不怎么在意,她并没有说要接牛氏上自己府上,而是这么说,“你先去收拾东西吧。”
    “唉唉,好勒,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欢喜的应了声,牛氏拉着阮秋成及两个儿女快速离去。
    她一走,木氏就小声嘀咕起来,“都这么久了,性一点没变,看到哪个有钱,就贴着哪个,你们有手有脚的,力气又足,要是存了心过活,早就奔出头了。”何必贴着老二媳妇。
    阮大桥离木氏最近,她的话他听得最清楚,亦感同深受,他们也有手有脚,可这家里遇灾这两年,却没奔出点什么,反而天天靠着乞讨过活。
    最有骨气的,可算是宁氏,她还经常打点小工赚些钱,可那点钱,哪够他们这些个人过活啊,哎。
    就在阮大桥心里泛出各种滋味时,阮处雨开口道,“爹,娘,你们也收拾东西吧。”
    “咱们不去。”宁氏先拒绝。
    阮处雨看着宁氏,“那娘准备上哪去?继续留在这里?”
    “不,你二婶的钱不干净,咱们不留在这里,今儿我们就搬走。”
    “你没钱,爹又不能做活,你要搬到哪去?”像之前一样靠乞讨为生么?后边的话,阮处雨没说出来。
    宁氏咬唇,“怎样都能活去,咱们不能靠你,不能。”
    “为什么?”
    “咱们没关系了,靠你算什么事?”宁氏讽笑。
    阮处雨拧眉,恳切的开口,“娘就非要这样么?你可知,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你分明在乎我,关心我,为何总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谁在乎你了?谁关心你了?你咋样,都跟我没关系,早在六年前咱们就没关系了不是吗?”宁氏嘴硬的说。
    阮处雨深吸了口气,看着阮青天道,“爹,你可愿意由我照顾?”
    阮青天老脸红了起来,跟个半大的孩似的不自在的搓着手,“哪有闺女养爹娘的说法,你娘说得对,怎样都能活去,咱们不能靠你,不能。”
    眼珠在阮青天和宁氏身上转了又转,阮处雨握着手心,冲门口的阮大桥说,“那么你们呢?爷爷,奶奶。”
    “我们……”木氏眸光闪烁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阮大桥。
    阮大桥垂脑袋,没吱声。
    见此,木氏讪笑道,“你乐意养爷爷奶奶,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是我和你爷做不动,也不会靠着人养,人老了,也没办法,没办法啊。”
    听她为自己找着理由,阮处雨扯了唇,冲两人道,“你们也去收拾东西吧,我先回去,等让人来接你们。”
    “好,好。”点点头,木氏拉过阮大桥,脚步快的往自个里走去,那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将行就木的老人。
    目送他们离开,宁氏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问,“告诉娘,你现在是咋的过活?你咋有钱养这么多人?”
    敛了眉,阮处雨平静的开口,“我是当今的未婚妻。”
    “什么?你哪有能奈嫁给啊?还是当正妻?”宁氏一脸的不可置信。
    阮处雨不愿解释,“事实就是如此。”
    看出她的态,宁氏呐呐应了声,“哦。”
    这声落,好半晌都没人开口,见此,阮处雨说,“虽然你们不想让我养,不过,我不可能就这么不管你们,娘还是收拾东西吧。”
    “不……”宁氏正要拒绝,阮青天拉了拉她的手,“媳妇,收拾东西吧,咱们跟处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