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崔玲珑已经一岁。
    崔玲珑后来说:“我没有见过妈妈开心,她每天都是忧郁的一张脸。因此父亲特别嫌弃她,说她是丧门妇,说他生不了儿子就是她害的。”
    崔玲珑九岁的时候,任夫人去世。她临死前特别不放心崔玲珑,交给管家照顾。
    王管家说:“我一辈子没结婚,一直在任家做事。跟着夫人出来后,夫人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后来有了大小姐,我是把大小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夫人去世后,我和大小姐就成了相依为命的两个可怜人。”
    无奈崔勇的生意越做越大,眼中完全没有他们。他时常带女工回来过夜,女工怀孕后就在家里养着,生了儿子就留下,生了女儿就送到外面去养。
    “可是没生之前,谁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那些女人仗着自己可能会生儿子,便对大小姐呼来唤去。后来我便让大小姐别回来,直接在学校住着就好。”
    “大小姐大二的时候认识了谭少爷。崔老爷知道后大发雷霆,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说谭少爷上不了台面,给不了他任何帮助,还说他养一个女儿不能就这样白养了。”
    “大三的那年,现在的任夫人生了一个儿子,正式娶进门做了任太太。从这时候开始,大小姐的日子才真正不好过,任夫人手段极多,往饭菜里下药,偷偷打大小姐,还故意栽赃大小姐,说大小姐掐了小少爷。”
    “于是崔老爷和任夫人一起打大小姐,好几次都打得奄奄一息。要不是害怕犯下人命,他们才不会送大小姐去医院救命。”
    “大学毕业后大小姐一直被困在家里,不许出去工作,只许陪着崔老爷出去谈生意。任夫人把大小姐当成交际花来使用,好几次都差点被那些男人糟蹋,是谭少爷把她救出来的。他们看不上谭少爷,但谭少爷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他就是太文明,没有他们那些恶心人又下作的手段。”
    “谭少爷上门提亲很多次,他们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一会儿让他介绍生意。一会儿让他消化纺织厂的库存。一会儿让他出钱整改纺织厂的机器。一会儿又让他出钱维修并扩建崔家的别墅。说真的,这些年谭少爷往崔家砸了不少精力和金钱。可他们不满足,各种刁难和为难,还背着谭少爷要把小姐送给孟老头。”
    “以前他们刁难谭少爷的时候,大小姐就自杀。她想着自己死了,谭少爷就不用受那些窝囊气。谭少爷告诉她,他没有受窝囊气,还告诉她这两年一定把她娶回家。”
    “上个月谭少爷又来提亲,崔老爷正好生意不济气,就要谭少爷帮他把库存全部卖掉,再以最低的价值把原料全部囤满。”
    王管家说到这里,气得拳头都握出泛白的骨关节:“他们就是不要脸,就是变相问谭少爷要钱。林小姐知道有多少库存吗?知道囤满原材料需要多少资金吗?”
    王管家伸手比划了一下:五个亿!
    五个亿的库存要卖,五个亿的原料要囤,等于崔勇一句话,谭新睿就要给他十亿。十亿不是小数目,可谭新睿依旧在想办法:“崔老爷说,没有搞定这件事情之前,谭少爷不能见大小姐。他们就趁这个时间,想把大小姐送给老孟。大小姐不从,他们就把大小姐关起来打,打得特别狠,还不给饭吃。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想着,大小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大小姐一起走了,这世间活得没意思。”
    林沐瑶正想说话,崔玲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抢了话题:“王伯别难过了,都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跟他们说,说了她们听着难受。”
    王管家用手背擦泪,又趁林沐瑶不注意,忽的跪倒林沐瑶面前,紧紧抓住林沐瑶的手,老泪纵横:“林小姐,我知道您有本事,我知道您和谭少爷不一样。求您了!您一定要把大小姐带走,一定不要让她留在白城。一定要镇住崔勇和任媛,他们俩个就是祸害。他们一日镇不住,大小姐这日子就一日没保障。林小姐,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林沐瑶扶他起来。
    可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和沈诗眉合力拉他都拉不起来,他还在哭:“林小姐,求您了!我真是没办法了,崔勇那样的老流氓不是谭少爷能对付的。他那种人就是下狠手来对付。林小姐,我知道您为难不好做,可是我老了,没有多少时间能再守着大小姐。林小姐,求您了,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把他们关在局里,不要让他们出来。等大小姐离开了白城再让他们出来。林小姐,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崔玲珑被他弄得大哭起来,哭得痛彻心扉:“王伯,你先起来,他们会做的,不用你说他们也会做的。王伯,起来,起来啊!”
    林沐瑶也在劝:“王伯,你先起来,这些事情我们都会搞定的。你放心吧,崔勇的时代已经结束,他再也伤害不到你们。”
    王管家却是不起来,就要听林沐瑶答应:她会做!
    林沐瑶后来才回过神明白他想听什么:“好,我答应你,我带你们离开白城。没有离开白城之前,我不让崔勇出来。上午玲珑说想最后见崔勇一次,我也答应带她过去说清楚。我带上足够多的人,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保证那天只有玲珑说话的份,没有他说话的份。”
    王管家哭迷糊了,还是不肯起来。
    林沐瑶蹲了下去:“王伯,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你害怕的我都帮你做。你知不知道白虎和豹头?他们都是谭家顶厉害的保镖,现在都归我使唤。我带上他们一路护航,别说崔勇,就是崔家所有人想靠近都靠近不了。行吗?”
    王管家哭着点头,像个哄住的孩子似的:“行!行!”
    林沐瑶和沈诗眉又合力把他扶起来,凌医生带他出去洗洗脸,也叮嘱他注意饮营,以后要多吃多睡少操心,这样才能陪崔玲珑久一点。他还说:“明天得空了,我给你做个体检。听你刚才话,你应该好多年没有做体检。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王管家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有时候会胸闷喘不上气:“没事没事,大小姐活得踏实了,我身体自然也能跟着好起来。凌医生,你们都是好人,好人好报。”
    崔玲珑则一边擦泪一边给林沐瑶道歉:“对不起,王伯受的惊吓太多。崔勇夫妇打开了他从未看见的世界,所以他才会抓住你这根最后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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