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三十年,再相缝已是半百老人。
    当年还年轻的谭老夫人,此时也到了暮年。
    夏管家清了场,整个客厅只有他们四个人。林沐瑶陪着刘雾芸坐在沙发上,谭景陪着谭老夫人坐在她们对面。
    “阿雅还是这么漂亮。和我印象中的模样几乎没差。”谭老夫人看着她,细细打量。多年前的愧疚油然而生,又是迫不得已。林沐瑶已经原谅了她,不知道刘雾芸会不会原谅她。
    刘雾芸表面平静似水,内心却一直有波动。她喝了半杯水,缓了缓起伏不稳的情绪,又放下杯子说:“老了,都六十岁了,当年也就三十左右,可是比不得当年。伯母这些年的身体怎么样?看着也是挺不错的!”
    “托你们的福,还算好。”
    “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里里外外都要操持。以前不理解你,现在自己当了妈,就什么都懂了。”刘雾芸表明了态度,不恨她。这或许就是命。再说没有她,她又要怎么回到林缙的身边?回到林缙身边,她功不可没。
    谭老夫人松了一口气:“你能理解就好!其实,我心里对你们一直有愧疚,我当年那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当年她只让刘雾芸离开,只说刘雾芸不适合做谭家的儿媳妇。具体为什么,她没有告诉刘雾芸。
    正好,事情已经解决。
    正好,久别重逢又全部心平气和。
    谭老夫人把谭家的事情又跟她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最后说:“我把孩子抢走,是想让他们躲开谭家的灾难。这些年三个孩子在哪里,阿景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我都有关注着,顾英辉的身边我也派了王峥过去陪着他。王峥是我远房妹妹的儿子,对谭家很是忠心。那些年也多亏王峥陪着英辉,英辉才能挺到最后,顾家老头和齐苒对英辉都不好。”
    刘雾芸有些消化不了这些信息,这些信息于她来说太过复杂和玄幻: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有这么麻烦?那现在呢?那瑶瑶呢?
    看向林沐瑶,心里忐忑不安:“你的腿就是这样受伤的?”
    林沐瑶握紧她的手,让她不要着急,再跟她简单地说了说。说完又告诉她:“本来没想这么早回来,是因为顾澜清的状态不好,我才决定回来。我回来的时候,眼睛是弱视,只能看到一点光和影子,具体的都看不清。腿也是残疾的,只能走很短很短的路,路上睡觉也会疼醒。你看到我这样,其实是我这几年最好的状态。不过再有几个月,就能完全恢复了。”
    刘雾芸哭了。
    哭得昏天黑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紧紧握住林沐瑶的手,泣不成声:“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她怎么可以这么狠毒?人命关天,她怎么就能有那种心思?顾澜清幸好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否则我不会同意你们结婚。太可怕了,简直就是恶魔重生。”
    一边哭一边检查她的身体,看到她身上遗留下来的疤痕,刘雾芸更是哭得止不住:“很疼吧!一定很疼很疼!瑶瑶,是妈对不起你,是妈不好。妈如果不……”
    “妈,这都是我们的命。命运是这样,我们还能逆天不成?我们只能顺着天意,把事情做好,把自己做好。”拿纸巾帮她擦泪:“妈,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结束了,以后都不会发生了。妈,别哭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可以。以后都是好日子在等我们。”
    刘雾芸一边擦泪一边流泪,纸巾扯掉一盒,眼泪还没有擦干净:“我不能想。我一想那种画面,我心里就害怕。瑶瑶,这两年我就以为你在找亲生父亲,我没有想到你会经历这么多。瑶瑶,我不配做你妈妈,不配。”
    小时候没有照顾好她。
    成年后离多聚少,没机会好好照顾她。中间还隔着林静白,她也没法做到好好照顾她。
    现在她独档一面,事情都解决完了她才知道真相原来是这样。
    她凭什么当妈妈?她怎么配当妈妈?她不配!她撑死就是把林沐瑶生下来而已,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妈,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我都好了。”
    “妈,你别哭了,你哭得这样我心里也不好过。”
    “妈,你再哭下去,等会儿眼睛肿了,回家就被爸爸发现了。”
    刘雾芸的哭声嘎然而止:对啊!她怎么把林缙给忘了?不能哭不能哭,哭肿了眼睛回家没法交待:“我是瞒着他出来的。我往早餐奶里面加了安眠药。他能睡到中午醒。我赶在他醒之前回去就行。”
    看看时间,还有两小时左右。
    不能再耽误时间,要长话短说。欠林沐瑶的,她以后再还给林沐瑶吧!
    她醒了醒鼻子,又看着谭景说:“我今天过来,是想见见瑶瑶,想知道她好不好?有没有出什么事?现在她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以后我再来弥补她吧!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想跟你谈谈。”
    谭景微有诧异:“你知道我在f市?”
    刘雾芸点点头:“能猜到,但不知道你们住哪里,我也没有打听。”
    谭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f市?谁告诉你的,果果?”
    刘雾芸摇摇头:“果果年纪小,嘴巴却很严实。有些秘密交给林缙,林缙都守不住,但交果果,果果都能守住。不是果果说,是我猜到的。”把那天顾澜清回家拿行李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拿完行李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去了他的房间。他虽然都有处理,可我还是发现少了许多他帮瑶瑶买的衣服。最主要的是:他这几年一直死气沉沉,眼睛里面没有半点光。可那天他情绪高扬,眼睛亮闪闪的,我就知道肯定是瑶瑶回来了。”
    瑶瑶出去是为了找谭景。
    现在瑶瑶回来了,谭景能不一起回来?
    刘雾芸根据这些猜到了他们回来,却一直没有打听他们的下落,因为:“我不想林缙知道你在f市。他要知道你在f市,肯定会自己收拾行李躲起来。他那个人的脾气,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幸福,他会愿意成全我和你在一起。可是阿景,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年,当年我再爱你这会儿也没法回到过去。何况林缙是我的初恋,我也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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