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姐妹安安静静地听着,待老夫人说完,几人都应是。
    马车停下来。苏雯澜先下车,接着是两个妹妹。苏雯澜和苏雪瑜站在马车的旁边搀扶苏老夫人下来。
    “苏老夫人,我们老夫人盼了多时,总算把您盼来了。这边请……”陆老夫人身边的胡嬷嬷福身行礼。
    苏老夫人淡淡地点了点头,带着三个孙女进了内院。
    她挺直了身板,头微微仰着。伺候她的大丫环翡翠把龙头拐杖递了过去,她杵着龙头拐杖,一步一步地走着,那气势不输当年陪着丈夫在边境守城的时候。
    那龙头拐杖是先皇御赐之物。别看它灰不溜秋的,却有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权利。只要有这么一件东西在那里,没有人敢动苏家,连皇帝也不敢。
    苏老夫人带着三个孙女进了内院后,原本谈笑风声的众人停下交谈。以前只要苏家人出面,不知道多少人讨好巴结。现在一幅‘我不认识你’的模样,就怕与苏家沾上关系,也被贴上‘乱臣贼子’的标签。要知道苏家大老爷被敌方所擒,已经有传言说他叛国了。这时候 谁与苏家交好谁就要倒霉。没看见连陆府都把苏家大小姐和陆家三公子的亲事退掉了吗?转头陆府就与陈家结亲了。
    陆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姐姐来了。快快,看座。”
    龙头拐杖发出砰砰的声音。众人没有办法忽略这么显眼的宝物。见到这东西,一个个规矩多了。
    “秋吟,你与妹妹们好久没见了,带妹妹们去花园里逛逛吧!跟着我们这些老婆子,你们也玩不开。”陆老夫人对旁边的绿裙少女说道。
    那少女是陆府的大小姐,以前与苏家姐妹以表姐妹相称。现在她目光冷漠,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几位妹妹,其他小姐们在园子里赏花饮茶,不如我们也去晒晒太阳吧!”陆秋吟看向苏雯澜。
    此时的陆秋吟打量着苏雯澜,把她从上打量到下,在看见她红润的气色时,不由得微微蹙眉。
    不是说她病了一场吗?怎么气色这么好?以前瞧她对哥哥一往情深的样子,现在哥哥和陈姐姐订亲,她怎么像没事似的?还是说……装的?
    嗤!等会儿看她怎么装模作样。
    “好。”苏雯澜朝她点头。“麻烦姐姐带路了。”
    苏雪瑜撇嘴,冷傲的眼里满是挑剔的打量。
    苏雯澜侧头看向苏老夫人。苏老夫人已经入座。房间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十几个妇人。这些人都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权贵。瞧这些人兴灾乐祸的眼神,不难猜出等会儿会有一场血雨腥风的‘唇枪舌战’。
    是的。后宅的女人除了用‘嘴’攻击别人,还能做什么?苏老夫人再不济也是得过先皇夸赞的,谁还敢对她不敬?而以苏老夫人的心性,吃亏的指不定是谁呢!因此,她需要担心的不是苏老夫人,而是她们几姐妹自己。
    苏老夫人有苏老夫人的战斗,而她们姐妹有她们姐妹的战斗。这一场血雨腥风需要她们自己扛过去。
    凉亭里。贵女们互相吹捧着对方的衣服首饰,然后是妆容打扮。只要是能夸的,几乎都夸了个遍。气氛好得不得了,就像是亲姐妹聚会似的。那笑声传出极远,就像清晨听见了鸟儿的歌声,使人心生愉悦。
    然而这样的融洽在苏家姐妹到来时便消失了。众人面面相觑,本能地远离苏家姐妹,就像几人身上有瘟疫。
    “妹妹。”一名恬静的少女高兴地迎过来。“你的病好了?太好了,我还在担心你呢!”
    众人看着那少女,再看苏雯澜,一个个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陈家小姐陈雪琴。
    陆秋吟讥嘲地看着这对旧时的好姐妹。
    当初苏雯澜与陈雪琴好得像一个人似的。陈雪琴用着苏雯澜的胭脂水粉,穿着她的衣服,还住着她的香闺。现在为了一个男人,旧时的好友闹到今天的局面。
    苏雯澜抽回自己的手,用手帕擦拭着,直接扔在地上。
    今日负责伺候苏雯澜的是半夏。半夏看苏雯澜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想法,马上递来新的手帕。
    “抱歉,我这人爱洁,失礼了。”苏雯澜用新手帕点了点唇边,语气幽幽。
    陈雪琴脸色难看。不过很快,她露出委屈的神色。
    “妹妹可在怪我?”
    苏雯澜惊讶地抬了抬眼眸:“怪你?为何怪你?”
    陈雪琴咬了咬唇:“还不是我与陆哥哥的亲事。原本与陆哥哥订亲的是你,我却……”
    那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在炫耀,又适当的撕开她的伤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本是两家长辈订下的,与我们何干?我为何要怪你?说得好像是你和陆家公子私定终身,害得这门亲事不成似的。”苏雯澜轻轻地笑着,那眼里满是讥讽。
    “当然不是。你失去了家人,还得守孝三年。这才退了亲事。我与陆家公子只有几面之缘,怎么会做私定终身的事情?”陈雪琴紧张地解释。
    “那你说这些做什么?陆家三公子年纪不小了,等着三年抱俩无可厚非。亲事退就退了。本来就是长辈们订下的。与你我无关。我一来你就巴巴地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苏雯澜凉嗖嗖地看了陈雪琴一眼。“不过陈小姐还是别这样叫我。姐姐妹妹的……听着挺别扭。我只有两个妹妹,就在旁边站着,当不起陈小姐的妹妹。”
    陈雪琴没想到苏雯澜今天这样尖牙嘴利。平日里她就像个炮仗似的,只要点一下就会爆炸。今日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变得这样能说会道了?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陆秋吟见陈雪琴吃了个鳖,暗骂‘没用’,便把话题转移了。
    “玉兰阁新出的胭脂色泽极好。你们看看王姐姐的肤色,是不是就像绽放的鲜花似的,娇美极了。可惜想要太难买了。据说总共只有五盒,而且全部送到宫里去了。王姐姐的这盒胭脂还是皇后娘娘赏的呢!”
    小姐们见没有好戏看,又继续说着感兴趣的话题。可是以前他们总是围着苏家姐妹转,现在故意冷落她们。
    苏雪瑜是个受不得委屈的。见到这些小人前后两张脸,气得肚子疼,对苏雯澜说道:“姐,我去入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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