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常喜低着头,“天儿,你亲妈是还活着!她现在就在……”
    白天儿立刻拦住了他,“爹!你别说了!不管我亲妈是否活着,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计划去特意见她!我活了18年,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我长这么大,她连看都没来看过我,我又何必上赶着去见她呢?”
    “天儿……”
    “爹,你听我说完!我是你养大的,记忆里全是你又当爹又当妈的辛苦!虽然中间傻了十年,有一段记忆是浑浑噩噩的……可你做的鸡蛋面,逢年过节给我买的衣服,冬天给我烧炕,夏天给我冰西瓜,好吃的好喝的都第一个供着我,还有,别人欺负我,你堵着门去骂,这些林林总总的小事儿,在我记忆里都有支离破碎的印象,我都记着呢,一辈子也忘不了!”
    白常喜凝望着女儿的脸,“天儿,我是你爹!对你再好……都不多!我有时候总自责,如果你小的时候发烧,如果我早点把你送去医院,如果……”
    他的语音带着哽咽,“都是我这个当爹的错!没照顾好你,才让你傻了十年!不过老天可怜我,大概听到了我每晚的祈祷……要不就是菩萨收了我许的愿,那时候我承诺,只要你能幸福,我宁可短20年的寿!”
    “爹,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不让你短寿……我要你好好的活!以后咱们的好日子还多着呢,让我一直孝敬你到老!”
    白常喜飞快的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扭头故意假装扫了扫炕席……藏住了眼里的老泪,“天儿,有你这句话,爹这辈子就没白活!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幸福!真的!为了你,要了我的老命都可以!”
    白天儿也动容了,把头枕在了父亲的肩上,“所以说,就算我亲妈还活着!我也没打算去见她!我这一辈子,有你就够了……你一个人,把爹,妈两个人的责任都担下了!而且做的比谁都好!”
    白常喜抬臂揽住了女儿,“天儿,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告诉你……可我觉得必须得说!”
    “啥事儿?”
    白算盘挺了挺胸,满脸挂着幸福,“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这一句话……
    差点儿把白天儿的眼泪说下来……她上辈子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见过那么多人,听过那么多话,好像哪一句也不如这一句来得深刻!
    为女儿骄傲?
    白常喜的爱是深沉的……毫无代价的,不求回报的!
    白天儿干脆用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飞快的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亲了一下……
    白常喜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去,挺大丫头了,也不嫌寒碜!”
    “寒碜啥?你是我爹,我和你撒撒娇,有什么不对的吗?”
    白算盘轻咳了两声,故意双目望天做沉思状,嘴角都咧到耳根后了,“嗯……这个嘛,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白天儿见他的心情又好了,这才小心的问,“爹!你别跟我打岔,我问你的话呢?你的个人问题……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身边有个女人照顾你,疼你,关心你!如果你真惦着我……妈……那我就帮你去找她说……”
    “得了!快打住吧!”
    白常喜用胳膊一拱女儿,“你妈妈过的……好着呢!我惦记她有啥用?人家是天上的仙女儿,我是地上的老牛,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既然这样,那你说说啊!你到底看不上王春兰什么?我觉得她挺好啊,年纪轻,长相在咱村里也算是漂亮的,为人手脚麻利能干活,还有个儿子,将来还能……”
    白常喜瞪了她一眼,“哎哎哎……你停!小石头是人家的孩子!我就一个姑娘!将来我所有的家产都要留给你和孙子呢!王春兰也没啥特别不好的!我就是打心里不想再找了!还是那句话,这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不差这一哆嗦了!再说了,以后酒厂慢慢建起来了,咱家买卖真做大了,我再给你弄个后妈和后弟弟,等我死了,人家再跟你抢家产?那我不是造孽吗?死了还给我姑娘添堵?我死都不瞑目!”
    “又来了,又来了!爹,钱是身外之物!怎么挣也挣不到头!如果钱能让你快乐,那就算把咱家的酒厂都给人家……”
    白常喜立起了眉毛,“啥?你说啥?我告诉你啊,你别穷大方!你的钱是你自己辛苦挣的!你爱咋得瑟咋得瑟,我管不着!可酒厂必须我给你守着!谁也不许碰!”
    白天儿知道说不过他,干脆闭嘴不劝了,“那……她都在咱家住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今天又要把人撵出去了?”
    “她越来越能作呗……”
    “哈?”
    白天儿故意逗他,“她硬要睡你屋啦?”
    白常喜的脸红了……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不习惯和女儿讨论这些事,可如果不说呢,又解释不清楚情况的严重,“嗯……反正她刚搬来的时候还挺老实!后来就越来越下道儿……”
    白算盘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上个礼拜……有天晚上我喝了点儿酒,忘插门了……”
    白天儿立马打断他,“别往下说了,我不爱听!”
    “我不说……你怎么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白常喜“腾”的一下从炕边站了起来,想嚷,又怕门外的王春兰听见,声音虽然低,双臂却使劲挥舞的,以便增加声势,“那天半夜,我喝的迷迷糊糊,正睡觉呢……就听见外面一个炸雷,把我给震醒了,紧接着是闪电,那闪电……啪啪的……”
    “行啦!别往上捅词儿了,就说到底怎么了?”
    白算盘也没理女儿的抗议,绘声绘色的接着往下讲,“闪电啪啪的……把屋里照得通亮!我一扭头,哎哟我的妈呀!身边躺个人!披头散发的,脸煞白,穿了一身红衬衣……”
    白天儿笑弯了腰,“那你怕啥呀?不是王春兰吗?”
    白常喜急了,“放屁!大半夜的,你一睁开眼睛……外面连闪电带暴雨的,床边躺个女鬼,搁你……你不害怕呀?”
    白天儿嘴上没说,心里可暗骂王春兰呢,“你个二货!勾引男人都不会!挑什么时候不好?非要挑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该!活该!玩情调?没玩好!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搭进去了!”
    白常喜接着说,“我当时差点没吓抽了!急里咕噜爬下地,开灯一看,是对面那屋的女人……”
    他用手一指房门,跳着脚的嚷,“王春兰,你看错人了!我白常喜历来作风正派……”
    白天儿赶忙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你小点儿声,给人家留点面子吧!她一个寡妇,带着不懂事的孩子,房子又都卖了,寄人篱下在咱家,不是因为相中你了吗?那也没啥错,谁让你长的帅呢!”
    白常喜斜睨着女儿,“你欠打是吧?拿你爹开玩笑?”
    “哪开玩笑啦?不是你自己说长得帅……桃花多吗?”
    “我自己说行!你说……就不行!得了,别磨叽了!我把你找回来!就是让你替我把这件事儿解决了!要不,她天天晚上这样吓我?我离死也不远了!”
    白天儿站起了身,“那行!我去找她谈谈!不过,爹我可跟你说好了啊!人家现在的情况你也了解,她没房子住!你不能说让人家搬出去,就让人家搬出去,总要给段缓冲的时间吧!别的不说,人家在这儿,也照顾你几个月了?太急着把人家撵出去,肯定会让村里的人戳脊梁骨!”
    别人的话,白常喜可以不听!
    自己女儿说什么,他都能当圣旨,“嗯那!知道啦!”
    白天儿这才奔着西屋去了,敲了敲门,没听见里面有动静,兀自进了房……却见王春兰一个人盘腿坐在炕上,脸朝着窗外,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哭呢!
    “咳咳……咳咳……”
    白天儿使劲咳嗽了两声,王春兰这才赶紧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把,转过头来,勉强露出个笑容,“天儿,你来了?”
    “嗯!怎么?你哭了?”
    王春兰叹了口气,“我也不瞒你!即便我不说,你是聪明人,也能看得出来……村长不待见我!我是啥招都想了,就是不管用!不怕你笑话,我都钻村长被窝了……”
    她不提这个茬儿还好,一说“钻村长被窝了”,白天儿强忍着差点没笑出来……人家钻男人的被窝,那是女追男隔成纱,一钻一个准儿,眼前这位可倒好,一下子把男人推到喜马拉雅山上了!
    王春兰儿瞄了白天儿一眼,“你笑我呢?”
    “咳咳!没有!真没有!”
    白天儿立刻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的说,“实际上吧,我挺喜欢你的!觉得你和我爹……哪儿哪儿都般配!虽然你比我爹小几岁,可男人成熟一些才更有魅力嘛!不是我吹,这方圆十里呢,找一个像我爹这样为人正派,自己还有点儿本事的,真是不好找呢!”
    “这我当然知道!”
    王春兰红着脸,“要不……我能干那么丢人的事儿吗?我虽然是寡妇,可也没下贱到那个地步!不是我给自己立牌坊,自打我家那死鬼走了之后,这么多年了,我就没沾过男人的边儿,心里也没那些想法,就想着把孩子带大了,看他娶妻生子了,我这辈子也就完了!”
    “那你咋相中我爹了?”
    “村长固然是自己本身的条件好!可我相中的是他的为人!他知道疼孩子啊!你以前那样傻……嗯,让人不省心!村长不但没嫌弃过你,还把你养成宝了!后来因为分地的事儿,我上你家闹过几回,带着小石头没日没夜的赖在这儿,虽然我不说,心里却清楚……村长私底下没少给小石头做好吃的,单就这一点来说,全村上下就没一个男人能比得上他!”
    白天儿很佩服王春兰看人的眼光……白常喜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人!作为一个父亲,更是没得挑!
    她沉吟了一下,“实际呢,追我爹也挺简单,只是你没找到方法?”
    哈?
    这丫头!
    竟然给别人出谋划策……对付他爹!
    不过……王春兰听得高兴,“天儿,我知道你对我好,对小石头也好!你放心吧!如果我和村长真成了,我保证对他好一辈子!小石头就是他的儿子,负责给他养老送终!”
    白天儿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这几句话!
    “我爹吧,不是急色的人!你想想啊,他如果是好色,也不会一直单身到今天!你钻被窝那招儿,对付对付李斗金还可以!用我爹身上,没戏!所以,想要抓住他的心和人,你就得动点脑!”
    动脑?
    睡男人还要动脑?
    王春兰服了!
    以前就常听别人说……白天儿有能耐,不然,怎么会把帅得冒泡儿的南夜拿下了?
    今天听她这么一说,果然是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天儿,那你说,像村长这样的男人,都喜欢什么?”
    “反正你太上赶子了,肯定不是买卖!有句老话怎么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虽然是旧社会的老思想,可关键是最后那句话!男人得不着的女人……才是最好的呢!如果你自己没本事,还硬往男人身上贴,就有点儿那个……”
    那个?
    哪个?
    她可没往下继续说……有些话说的太直白了,容易伤人!
    王春兰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得不到的女人?你的意思……是让我搬出去?”
    “我的意思……是让你自己先长点儿本事!”
    “啊?长本事?”
    “对啊!好比说……你不但能把家里弄的井井有条!在外面也是一把好手!好比说……”
    王春兰沉吟了一下,“我又不是傻子,有些事我是很清楚的!我倒是想帮村长忙一忙酒厂的事,因为这毕竟是白家现在最大的事儿,可我瞧出来了,村长就怕我参合酒厂,这也没啥不对的,将心比心,如果有一天我有这么多钱,我也怕别人分了去!更何况咱们全村都知道,你才是村长心里最重的人,他大概是怕我们母子俩分他的钱呢!”
    这话原本说的也没错,王春兰只有明白这一点了,以后的事情才好继续!
    白天儿淡笑不语……笑容里藏着深奥。
    也不多解释……
    有些事,还是该让对方自己领会去……如果这个女人太笨,自然也配不上白常喜!
    白天儿高深的笑容,一下子提醒了王春兰……她立刻表态,“天儿,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给村长写个文书,就说……以后,如果村长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小石头终此一生,保证不夺白家的家产!一分钱都不要!你看这样行吧?”
    “这话你别跟我说呀!跟我说也没用啊!”
    白天儿淡淡的,“我认为……你和我爹应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谁心里有什么疙瘩,都解开了,以后的事才有机会继续往下?对吧?”
    王春兰低着头思考了起来……
    白天儿接着说,“我想好了,上次你卖房子入股的500块钱,我先给你退回去……”
    边着这话,边在衣兜里拿出600块钱塞到对方的手里,“我给你多加了一百,是因为当时你是第一个站出来入股的,也算是给我们白家最大的支持!第二呢,你在我们家住这么长时间,没少照顾我爹,这个不用你说,我打眼一看就明白的!”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
    “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白天儿心平气和的,“你酒厂入股那个钱呢,我就先给你记着账,依然还是那么多,以后分红一分不会少你的……这600呢,就先算我借给你了,我知道,你以前一直想要开个小卖店!我看这事儿挺好,现在的政策也放开了,做生意也不算是资本主义尾巴了!不如趁我在村里的时候,就帮你张罗起来吧!有了店,有了营生,你以后就有了仗势!即便是和我爹不成,你以后的人生也差不了的!”
    这几句话,说的王春兰心里热乎乎的……她是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寡妇,没房没钱,亲戚朋友都躲着走呢,老白家的闺女却对她这么好,都说雪中送炭最难,人家凭啥无缘无故的帮她呀?当然必须要感恩了!
    白天儿是真会办事!
    这600块钱往外一拿,就算是把王春兰的心给彻底买下了!
    王春兰决断也挺快,低头定定的瞧着手里的一沓十元票,干脆使劲点了点头,“行!这钱就算我先借的!从今以后我就听你的了!我这就张罗小卖店去!”
    说完的话,你就穿鞋下地,奔着门口去了……
    白天儿拦住了她,“我还有句话要说……都说距离产生美!你要是想追我爹,老在他面前晃,他就觉得你不值钱了!不如你就顺了他的意,干脆搬出去算了!借这个机会呢,两个人再好好想一想,保不齐,等你的店开起来了,追你的人多了,你就看不上我爹了!”
    王春兰正色道,“我虽然是个寡妇,在村里的名声可不错!为啥呢?就是因为我不勾三搭四的!我既然认准了村长,别人是瞧不上眼了!只要村长一天没找女人,我还就和他耗上了!”
    白天儿笑,“我爹是个好男人,谁跟了他……一辈子都差不了的!搬出去的事儿你别太急!总要先找到可心的房子,慢慢定夺也是一样的!”
    “不!既然决定了,说办就办!”
    王春兰还挺犟,“反正我留在这儿,村长会更烦我……那图啥呀,我卖力伺候他还不讨好!”
    她也是个爽直的人,说完了话立刻就走到了东屋,在门上敲了一下,“村长,我进来了!”
    挑帘而入……
    白常喜一见她,立刻从炕边儿站了起来……好像生怕她硬扑上来,随时准备往外跑一样!
    王春兰见了,心里难受……可不就按白天儿的话来了,上赶子不是买卖!
    干脆吧!
    明挑了!
    一撇嘴,大大方方的往炕沿上一坐,单腿盘着,见炕桌上有个水缸子,是白常喜还没喝完的好茶,也没客气,直接抄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一抹嘴,这才开始说话了,“村长,我想通了,一会儿就出去找房子!三天之内就搬出去!省得你看我堵心!”
    哈?
    啥?
    白常喜愣了……自己的女儿也太能了吧?刚过了西屋,没说几句话,就把这有名的泼辣户撵走了?
    他试了几个月都没好使呢!
    脸上带着惊讶,“哈?你要搬家啦?”
    “嗯!”
    王春兰低着头,用手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声音也压低了,“村长,我在这儿住的这些日子,感谢你的照顾!”
    “……”
    “我钻你被窝,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没那么贱,逮谁就上谁的床,这一点,你可千万要搞清了!”
    “……”
    她脸红了,低着头,下巴颏儿都要挨到胸口了,“不过呢……那晚你没占我便宜!我心里更喜欢你了!你不是那种急色的人!这样的男人不多见……女人把一辈子托付给你,也是值得!就是可惜……你看不上我!你放心吧!出了你白家的大门,打死我也不会说你一个不字!你的为人那是当当的没话说!我服了!”
    白常喜有点儿懵了……这还是那个撒泼耍赖的寡妇?
    咳嗽了两声,“王春兰,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我比你大十几岁呢,咱们俩在一起不合适!你再找找……”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王春兰一下就蹦到了地上,拍了拍屁股……走人了!
    嘿!
    把白大村长晾在这儿了!
    坐也不是,追也不是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随手拿起了茶缸子,刚要喝水,又想起……这缸子已经被女人用过了,缸沿上还有她的口水呢,放下呢,还有点舍不得好茶,不放呢,还真是不去嘴喝,正在犹豫之间,白天儿进来了,一见他的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双臂抱胸往墙边一靠,“爹,人家要走了,你失落了吧?”
    “啥玩意?这熊孩子,你说啥?她要走了,我放鞭都来不及呢,我还失落?”
    “你就嘴硬吧!有你后悔的一天!”
    白常喜撇了撇嘴,“我后悔,我活了一把年纪了,就不知道后悔这俩字怎么写!”
    又有些好奇,“天儿,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把她撵走的?我看她的样子还挺心甘情愿的!你跟她说啥了?”
    白天儿心里暗笑……这老爷子,离着坠入情网的日子不远了,“我也没说啥!我一过去西屋,人家就明白了!主动跟我说,以后要给你立个文书,就算是嫁给你了,咱们老白的钱,人家也一分不要!”
    “啊?她真这么说的?啊?还有这事儿?”
    “嗯那!人家还说了……就是喜欢你的人!爹,想不到你的魅力还挺大呀!王春兰才30多,人长的也漂亮,上杆子倒追你,啧啧……我爹也没谁了!”
    白常喜洋洋得意的一抬下巴,“那是!我跟你说,我从前是不愿意找,怕有人虐待你!如果那时候我肯点头,七八十个后妈你都有了!”
    “切!七八十个后妈?你能忙活过来吗?”
    “这孩子……咋跟你爹说话呢?”
    白天儿也没时间听他吹,扭身出了门,向着荒山去了……
    不声不响的四处看了看……以前的荒山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山坡上开垦出了一片片沃田,地也犁了,垅也设了,看样子就等着来年开春种葡萄了!
    一个人在山上转了一大圈……享受着早秋的月色,微风席席,鼻尖是山花绿草的香气,漫天星辰,清晰的仿佛是一条银河,山间静谧,偶尔几声秋蝉的呱躁,越发显得乡间的安宁!
    白天儿不由得又想起了男人……坐在一块大石边,双手拄着下巴,思绪是空的,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南夜,回来吧,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忽听得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白常喜来了,胳膊上搭了一件女式外套,什么话也没说,静静的给女儿披在了肩上。
    “爹,你咋来了?”
    “我一猜你就到这儿来了!山风凉,露水重,我怕你感冒了……”
    边说着话,边借着月光细细的凝视着女儿的脸,“天儿,你这次回来,好像有什么心事啊?昨天我往叶家打电话,听你公公的声音……”
    白常喜头脑极快,大概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坐在她的身边,“闺女,是不是……你男人出什么事儿了?你可别瞒我!”
    “没有!”
    “撒谎!”
    白天儿知道瞒不过去了,“嗯……他去执行任务了!有大半个月没回家了!不过我公公说……也快回了!”
    白常喜叹了口气,“叶司令的为人……我真是不大赞同!他就能撒开手不管孩子!嘴上老说什么……锻炼才能出精英!狗屁!我也没让你锻炼呢,你也是精英啊!他在领导位置上,说一句话就能决定南夜的命运,那就徇私一点儿又能怎么样?什么走后门儿?什么沾老子的光?听那些狗屁干什么?老子能耐,就该给儿子开道!反正,我要是在他那个位置上,我……直接把南夜提拔成大校!”
    白天儿他说话,心情就好了些,“大校?大校是啥级别,你知道吗?”
    “爱啥级别啥级别?跟咱没关系!你嫁的是南夜的人,当初他啥级别也没有,在咱们农村连工分都不挣,我不也把女儿许给他了吗?只要他对你好,人平平安安的,那就最重要!叶司令老惦着儿子自己挣个前途……啥叫前途?男人这一辈子……妻贤子孝那就是好!”
    “嗯!”
    “你回去跟叶司令说说……要不,下回我见到他,我自己跟他说!别老让南夜出去执行任务,在家稳稳当当的生两个孩子,给老叶家传宗接代,这才是正经!”
    白天儿一听他说这个,就没法往下接话了,只能岔开话题,“爹,这边办厂贷款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都有我呢!你爹再不济,大小也是村长,在县里也是好几年的劳动模范,我亲自去了县经济合作社两趟,已经把这事儿办下来了!也在吉林请好了酿红酒的老师傅,该做的,我都做了!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倒是你城里的店和厂子,运营的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服装厂子那边儿尤其顺!哦,忘了跟你说了,谭明升到正厂长了!在省里挂名通报表扬了……改革的先锋,跟我合办了省里第一家股份制企业,为纺织厂创造了可观的效益……”
    “啥?”
    白常喜没等女儿说完,就立刻接过了话头儿……脸上挂着骄傲,“你那个服装厂,是省里第一家股份制?第一家?”
    “嗯!”
    白常喜撇着嘴,摇着脑袋,脸上那得瑟劲儿就甭提了,“我姑娘真是能耐!在省里都挂上名了……”
    “嗯!省经贸委来通知了,年底还要把我的厂……树立成省里的知名企业呢!如果效益能维持现在这个水平,再过一两年,我在全国也能挂上名了!”
    白常喜兴奋的搓着双手,“天儿,以前你玄天武地的……老是和我吹!现在一看,你说过的话,哪样都办到了!爹有时候睡不着,半夜都笑醒了,披着被,在炕上一坐,我就琢磨……咱们老白家是哪块祖坟冒青烟了?怎么生出你这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呢?”
    出类拔萃?
    这话从自己爹嘴里说出来……分量和别人就不一样,得到家人的认可,有时候可以是心理上一个极大的满足!
    白天儿抿着嘴笑,“我那时候跟你说过吧?咱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等着!再往后看……你还得乐呢!”
    “嗯那!我等着!”
    父女俩肩靠着肩,天南地北的聊着……偶尔抬头望天,即便是什么也不说,依旧是平和安详!
    坐了好久……
    两个人这才往家走……
    白天儿将胳膊伸进了父亲的臂弯里……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亲密无间的回家!
    接下来的三四天……
    她索性就留在了三方村……一是惦记着多陪陪父亲,二呢,也是不愿意回家面对着空等着男人的焦急,至少在村里还有人说说话,解解闷儿!
    无事可做?
    干脆!
    就帮着王春兰安置新家!
    王春兰说到做到,从白天儿给的600块钱里拿出一百,租了村里李瘸子家的一处小院儿,三天之后的傍晚,就如约搬出去了!
    白常喜站在院子里,望着王春兰拉着小石头的手,母子俩身无长物的离开,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是那种嘴上冰冷,内心火热的男人,忍了几忍还是问,“你那边……还有什么没安置妥的吗?”
    王春兰儿侧着头瞧着他,“村长,你能问我这话,我就心满意足了!说明我在你家这么长时间……给你洗衣服做饭的,没白忙活,你还是有点儿记着我的好!”
    “瞧你这话说的!你在这个家里……”
    煽情的话还没说完呢,王春兰就打断了他,“别说没用的了!反正你是不待见我,我就走人呗!可我临走前,必须交代你几句……家里的鸡呢,一天要喂两遍,鸡食最好是玉米面儿掺白菜,鸭子呢,喂一样的东西也行,别忘了在食物里面加钙片!后院的猪呢,嗯……猪草和米粥换着喂,还有,你屋里的被,三天两天得拿出来晒晒,要不然会反潮!另外……少抽点烟,对身体有好处,少喝点儿酒,累了闷了,找人聊聊天儿,还有……”
    白常喜多少有些动容……这么多年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唠叨过这些细碎的小事,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心,让他忽然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人关心,有人磨叽,也是一种幸福!
    心里虽然热乎,面上还是冷冰冰的一片,“别说了,管好你自己比啥都强!”
    王春兰苦笑一下,语气有些发酸,“你说的对!我凭啥关心你呀?你是大村长,关心你的好女人多的是!”
    “多少人关心我,你也管不着!”
    白常喜梗着脖子,心硬的一挥手,“走,走吧!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王春兰气的一扭头走了……
    白天儿望着她的背影,埋怨父亲,“你看,人都走了,你也不能说句好听的,留个好念想!”
    “给她留啥好念想?你不懂!感情的事儿不能拖泥带水!你以为我说两句狠话,就是对她不好了?错!我要是和人家粘粘呼呼的没完,又没打算娶人家,那才是瘪犊子呢!”
    “行了!你是常有理!行了吧?”
    白天儿扭身进了厨房,做饭去了……
    炖了一锅红烧肉,炒了两个小菜……饭菜都端上桌了,又给白常喜热了一壶酒,父女俩在炕桌边一坐,白天儿给父亲斟满了一杯,“爹,从小你就教我……做人要有良心!你听听人家王春兰临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不管怎么样吧,我觉得……咱还是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嗯?”
    “最起码呢……人家刚搬了家,那边儿锅碗瓢盆儿都不一定全!你说……咱们爷俩在这边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白常喜半眯着眼睛,“你的意思是……要给他们送晚饭去,也行啊,那你就去吧!”
    “我一个人去?爹,你咋那么犟呢?放低一下姿态,跟着我过去一趟,就算是对人家这么长时间照顾这个家,表示感谢啦!”
    “嗯……”
    “别说了!”
    白天儿穿鞋下地,在锅里狠狠的盛了两大碗红烧肉,又找出个小竹篮,装了几套闲置的碗碟和杯子,又在炕柜里拿出了两套干净的被褥,这才冲着白常喜一点下巴,“走吧!把饭菜趁热给人家送去!咱们回来再喝!”
    女儿发话了,白常喜只能服从,边低头穿鞋边小声的嘀咕着,“臭丫头,越来越厉害,还要爬到我头上了?”
    白天儿故意装没听清,“你说啥?”
    “我说……咳咳,小丫头片子,越来越厉害,都懂人情世故了!”
    白天儿忍着笑,把篮子塞到了白常喜的手里,自己抱着两套被褥跟在他的身后……父女俩奔着村西头王春兰的住处去了!
    刚到院门外,就听见有人吵吵……
    细听之下……竟是李胜利他娘,声音里带着尖酸刻薄,“哎呦,春兰,我听说,你从村长家搬出来了?咋的啦?村长把你睡够了?又有新人了?”
    白天儿一听她说话,脑袋就嗡嗡的疼……
    正要进院儿去回骂,却听得王春兰在里面不冷不热的答道,“李婶子,你这是来看热闹的?速度够快的啊!我搬出来还没俩小时呢,你就借条腿跑来了?咋没给你跑摔了?门牙再摔掉了……就只能和你家李胜利一样了,安一口大金牙,那显得多气派呀!”
    “呦呵,春兰,你可够牙尖嘴利的!真有本事……你就和白常喜和他姑娘干去!在我这耍什么嘴皮子?实话跟你说吧,我来是给你提个醒儿,人言可畏,咱们做女人的,可一步半步都不能错!随便叫人给睡了?那得是多糟心的事儿?你说对吧?”
    王春兰一声冷哼,“谁随便叫人给睡了?村长压根儿就不是那样的人!你以为谁都和你家李斗金一样?见到母猪都挪不动步?”
    “哎……你咋骂人呢?”
    “骂人?我骂谁了,我说的是事实!你家李会计没在豆腐房叫人给抓住现行?我要是你……自己老爷们儿都管不住?干脆一头扎脸盆里沁死得了!还有脸到我这里说三道四的?呸!丢死个人!”
    王春兰可真不是善茬子,怪不得……白常喜老说她是个泼辣户,把李胜利他娘挤兑了一番之后,回身拿了个扫帚,假装打孩子,“小石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的事儿都管不好,还到处瞎逼逼!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石头也聪明,立刻躲到了李斗金老婆身后……王春兰见了,可逮到机会了,几步上去,啪啪的,抡圆了扫帚就照着对面的女人打去!
    李胜利他娘“嗷”的一声蹦起来老高,挨了打,还没法还手,嘴里骂骂咧咧的,“有你这么管孩子的吗?这都打到我了?”
    打到她了?
    打的就是她!
    王春兰举着扫把在后面追着,把李胜利他娘赶出了院子……
    两个女人出了院门儿,一下子和白天父女俩来了个面对面……立刻就面带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面相对……
    白常喜刚要开口……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白天儿,有人找你!城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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