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夜深了,御书房的灯却还亮着。
    韩昭已经第二次出言提醒:“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去吧!别熬坏了身体!”
    屋内燃着地龙,还放了好几盆炭火。
    火光暖暖,把这冬日暖的如同阳春三日一般。
    越皇垂眸看向桌上的折子,这是卫璟此案,大理寺那边的提交的结案材料。
    最下面宣判这一条还空着,等着他亲自下个定论。
    越皇看着屋子里的火光,恍然想起来卫璟好像也是在这么冷的天生下来的。
    当时贤妃生了两天两夜,已经是气息奄奄。
    太医上前询问:是保大还是保小。
    他毫不犹豫的就说了保小,屋子里叫痛的声音骤然加大起来。
    他良心发现,又补充了一句:尽量都保住吧!
    那一日,外面也是大雪,屋子里却因为烧的炭火过多而热的要命。
    他的后背全是汗,一点也不想在那个房间里多待,他想要去看看心爱的江玥,这么冷的天,不知她有没有穿上自己送的那件毛茸茸的狐裘。
    她的容颜配上那样的狐裘,一定会惊为天人。
    皇后却不肯放他走。
    说他是真龙天子,有他庇佑和坐镇,邪魔外道都不会入侵,能保皇子平安无虞。
    还说皇室子嗣单薄,他这个做皇帝的一定要多上心。
    子嗣单薄?
    呵……
    子嗣单薄难道不都因为你在背后搞鬼么?
    越皇枯坐了三个时辰,总算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还好!
    真的是个皇子。
    这是他的第二个儿子。
    在卫璟哭出声的那一刻,纷纷扬扬的大雪就停了。
    宫女嬷嬷们还因此恭喜他,说二皇子一看就是老天爷眷顾的人。
    可越皇却喜欢下雪。
    因为心爱的人踏雪而来,一定会是这世上最醉人的风景。
    贤妃命大,最后竟然活了下来,只是身体落下了病根,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可她不但不伤心,反而很高兴。
    成日里就带着孩子,有一次他来了兴致,想要临幸一番,她却婉拒说反正自己已经是不会结果的树,就不要浪费他的肥料!
    哈!
    男女之欢,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吗?
    自那之后,越皇就再也没有临幸过贤妃。
    可她却凭着卫璟,从贵人一路到了四妃之一。
    她紧紧的攀附着端肃皇后,牢牢的护住自己的儿子,居然也在这深宫之中,将那个小臂长的孩子一直护送成年。
    印象里,贤妃就像是路边无声无息的一株野草。
    从不招摇。
    也不求助不争宠。
    对!
    有那么一次。
    卫璟发了高烧,两天都没有退,太医院束手无策,她跑到御书房外跪着哀哭,求他想一想办法。
    求他去守一夜。
    还是那个理由。
    他是真龙天子,当初卫璟就是得他庇护,才能顺利生下来的。
    再不受宠,那也是自己孩子。
    何况皇家子嗣凋零。
    越皇真的去卫璟床前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那孩子的高烧神奇的退了。
    贤妃一直磕头,把头都磕破了。
    卫璟醒来看到越皇后,吓得缩了缩脖子一把钻进被子里,之后在贤妃的催促下,才伸出头,弱弱的叫了一声父皇。
    或许就是自那之后,越皇对这个儿子的宠爱就越发淡薄。
    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孩子,他不需要他们的畏惧,要的是那种天伦之乐。
    越皇想得入神,直到灯火噼啪的爆了一声,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韩昭赶紧拿了剪刀去剪灯火,越皇站了起来,推开紧闭的窗子。
    屋外的大雪已经停了。
    深夜的皇宫,白茫茫的一片。
    “贤妃现在如何?”
    “已经连续三日不吃不喝了,今儿个一早还给陛下递消息,说想见您一面呢!”韩昭躬身回答,“陛下您之前说,她的消息不必传给您,所以老奴就没有提!”
    关了许多天的紧闭,她天天要求要见越皇,越皇都被弄烦了。
    或许是夜太深了,此刻越皇听到这样的话,面色竟然有些不忍。
    韩昭撩起眼皮迅速的看了一眼,又开口道:“贤妃娘娘也挺可怜的,这么多年都把全副心思放在睿王身上,眼下睿王殿下出事,她肯定无法接受,要不陛下您还是去看看吧!”
    全副心思……
    越皇的神色又沉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没有在自己身上费任何心思,等到儿子出事,就来痛苦哀求。
    卫璟所犯下的这些错,她作为最亲密的母亲,难道就没有任何察觉吗?
    肯定有!
    可是她一点消息也没透露过。
    越皇越想越生气,摆摆手:“罢了,见了朕也是哭,恐怕朕下圣旨让她好好吃饭,她也是不肯的!”
    韩昭低着头,嘴角微微勾了勾。
    越皇看了窗外被宫灯反射得白茫茫的大雪一眼,道:“朕记得,卫璟生下来的那天,也是下这样的大雪!”
    韩昭抬眸看了一眼,感慨道:“可不是吗,老奴还记得真真切切的,当初贤妃娘娘两天两夜都生不下孩子,太医院束手无策,还是陛下亲自坐镇,又应下贤妃娘娘想要亲自抚养睿王的请求之后,孩子才生下来的!”
    越皇挑眉:“有这么回事?”
    韩昭点点头:“是啊,老奴记得真真的,陛下您忘了吗?”
    本来就是随意聊天回忆往事的话,可韩昭这么一说,倒像是当初贤妃用这孩子来要挟越皇,一定要自己养着。
    后来这孩子虽然是记在皇后名下,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贤妃自己在抚育,她当时的位分可远远不够有这样的待遇的。
    越皇收回目光,重新走到桌子钱。
    似乎是在跟韩昭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按他犯下的罪过,处死也不足为过,可是看在北夷小公主的面子上,还是得留他一命!”
    “不过邺城肯定是不能留了,就让他去封地好好的呆着,在赫连娜娜死之前,都做个闲散王爷吧!”
    说着,他提起蘸了朱砂的笔,准备开始写判词。
    能留住性命,也要得益于娶了个好夫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小福子急切的声音:“陛下,许太医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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