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公报私仇好似不大好吧!”谢三爷摸了摸下巴,临了却是自己犹豫了,再瞥了眼对面几个神情自若的“害人”的人,心中更是笃定果然这一行也就他这一个老实人了。
    “这怎么能叫公报私仇呢?这只能叫拳拳之心为百姓考虑!”女孩子笑着瞥了眼候在那里等着回话的几个人道,“正好,牛肉面太咸,驿馆的菜食太淡,让他们相互学一学,那菜必然就好吃了。”
    原来还在打这个主意。谢三爷瞟了她一眼,思及此行未带厨子,除非遇到驿馆,否则只能以干馍之物度日了,一想到那味道,脸便跨了下来。压弯良心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谢三爷点了点头:“我等为官者就当为百姓考虑!”
    在驿馆吃了一餐饭食,装好足够的草料与水之后,一行人还带走了那两个牛肉面摊的主人与驿馆的厨子。
    驿臣苦着脸趴在地上送他们一行人离去,他这里离长安城太近,本就不是什么大驿馆,不少人咬一咬牙,赶一赶也能在天黑前赶到长安城的,是以,这个驿馆配的人手一向不多,连厨子也就这么一个而已。而眼下,就这唯一的一个厨子,还被以“有下泻药暗害大人们”的嫌疑带走了。
    这……他们能怎么办?驿臣无奈的摊手目送车队渐渐变成一个黑点远去,直至再也看不到。
    几个有“暗害朝中官员”嫌疑的厨子被赶到后头的马车上帮忙赶车了,谢三爷神情舒畅的松了口气,经过卫瑶卿他们一行人的身边时还抬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卫瑶卿招了招手算是回应,而后笑看着四周忽地出声道:“方才在驿馆里崔璟洗手的那个铜盆去哪儿了?”
    谢三爷愣了一愣,想了会儿便指着后头的马车道:“应当在后面的厨子那里吧,他带了不少这样的铜盆,原是洗菜揉面之流用的。”
    卫瑶卿沉默了片刻,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谢三爷见她神情微妙,心里也咯噔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女孩子这才支支吾吾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瞧着崔璟洗完手特地还在熏香炉那里烤了许久便问了问他的小厮,听说先前大家上茅房时,为了弄明白是不是因为泻药的关系,是他去查探的……”
    “你是说用手?”谢三爷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巴落到后头去了。
    被谢三爷的神情取悦到了,卫瑶卿笑着放下车帘,就见裴宗之回过头来,看她,似是不悦:“你与他说那么多做什么?”
    “欺负老实人啊!”卫瑶卿叹道,斜睨了他一眼,“这里统共几个老实人,不欺负他欺负你么?”
    裴宗之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也好么?卫瑶卿怔了怔,而后便察觉到手被人抓住了。
    有人觉得拉手使人愉悦。
    那就拉着吧!
    马车微微晃着向前,一摇一晃很快便引起了人的困意。卫瑶卿瞥了眼已经斜躺在马车里,张着嘴巴流着口水睡着了的枣糕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干脆隔着车帘靠在了正端坐着拉着缰绳的裴宗之身上,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
    这一睡,待到再次醒来时,已到快落日时分了。
    “醒了?”被她靠着的裴宗之突然出声。
    卫瑶卿点了点头,见他似乎有些不适的揉了几下肩膀,不由愧疚自检道:“最近好似越来越放肆了。”话虽如此,却并没有多少羞愧之色。女孩子掀开车帘爬出马车,上午激动手抖的车夫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裴宗之赶到后头去了。
    如此正好,她在裴宗之身边坐了下来,似是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同一旁的人说话:“大概有恃无恐吧!”
    “你恃的是什么?”恃他不会因此发怒么?生气不生气这种东西好似他自己都不能把握吧!
    恃的自然是你喜欢我,卫瑶卿心道,抬眼对上他明亮干净的双目又突然有些说不出口,而后话题一转,语气霸道而得意,“我清楚就好了。”
    裴宗之默然了许久,才木木的“哦”了一声,而后再次开口了:“你刚才睡着,我算了一卦。”
    “哦?算什么了?”卫瑶卿笑着问他。
    裴宗之道:“去济南府的路上很顺利。”
    “到了济南府也不用担心。”卫瑶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前方骑马并行的崔璟、王栩和谢三爷道:“叶修远是世族的人,这种时候,我们同世族也算半个自己人,所以不必担忧!”
    裴宗之转过头来看了他片刻,思索了半日正要说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忽地移向了她的身后。
    “路上顺利是没有人祸,但不代表没有天灾。”一辆马车已与他们并驾齐驱,容易老先生说着递了件蓑衣过来,“瞧着要下雨了。”他指了指天。
    卫瑶卿抬眼望天,狂风乌云带着湿气迎面扑来,确实是将下雨的前兆。不是什么人看天气都要观风测雨一番的,因为那委实太麻烦。大多数人只是凭着经验感觉是不是风雨欲来,这种经验很多时候都是对的。
    她接过蓑衣却没有穿上,而是看了片刻两畔悠悠向后退去的农田:“瞧着不过走了六七十里罢了。”因着驿馆那里的耽搁,再加上他们原本行的并不快,此时离长安城还未过百里。
    “可能……不会下雨。”女孩子抱着蓑衣望着天出神,口中喃喃。
    “怎么说?”她的声音虽低,但此事容易老先生离她如此之近,自然已经听到了。穿好蓑衣之后,容易老先生便笑问她,这条官道宽敞,两辆马车并行还能流出一条可容单人骑马同行,此时路上又无几个行人,他们便干脆与他们并排前行。
    女孩子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嘘声状:“我观风测雨的方法与这天下所有术士都不同,”她笑了笑,那一瞬间,明明笑容明朗,眼神却变得诡谲莫测了起来,“人间道上欠了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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