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上说先皇是被几个闯入宫中的术士杀了的,但皇城之中禁军守备森严,怎么可能当真这般轻松就闯进去将先皇‘咔嚓’了?”章宁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告示说的不明不白的,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解想了想,他也曾在宫中陪着杨公住过几日,自然知晓光进宫就需要何等的繁琐与麻烦,更别提近天子身旁了,尤其还是那么多人一起闯入宫中……他抿了抿唇:“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卫姐姐知道这件事,这件事极有可能与阴阳术有关,或许那么多江湖人士出现在济南府也同这件事有关。”
    李三看了看宋二,摊手作无奈状:“卫天师并没有说过这些。”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章宁却在此时突然紧张了起来,他看向一旁抿唇不语的张解,忍不住道:“张小公子,我知道你聪明,但这种事情卫天师既然没有说,就代表不希望我们掺和进去。你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想做些什么,这些江湖人很危险……”察觉到宋二李三望过来的视线时,章宁忙道,“我说的不是你们,我是说那些突然出现在济南府的人,你再聪明,终究只是个孩子,你莫要招惹这些人。”
    张解看着他,没有说话。
    章宁无奈又道:“我承认我劝你是有私心,私心便是我答应卫天师要好好照顾你,她说过她若做了大天师,会提拔我进阴阳司。人生短短几十载,有这个能耐,谁不想进阴阳司一展身手,现于人前?但此事虽是我私心,却也是真的为你好,你就算不管我,也想想卫天师,她身上背负了那么重的责任,我们这边若是再起了麻烦,她怎么顾得过来?”
    “我知道,我没有打算惹麻烦。”张解垂眸,声音低低的叹了一声,“可若是……若是麻烦来找我们该怎么办?”
    章宁松了口气,张解知晓轻重就好。老实说他从来不怕这几个江湖人做什么,反而怕眼前这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会做些什么。虽然这孩子乖巧又听话,但总让他有种感觉,仿佛再不用多久,自己引以为傲的脑袋瓜快要压制不住他了。
    他想要做的一直都很简单,那就是完成同卫天师的约定,照顾好张解,莫让张解在济南府出什么意外。人还是平庸一点的好,太过锋芒毕露的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可一点都不假。
    ……
    ……
    收到济南传来的消息时,她手上的皮外伤已经痊愈了,连那个让她“静养”多日的太医都给出了她伤势大好的诊断,言外之意,可以回阴阳司当差了。
    “想不到乔相爷这个状元女婿还有这样一层身份……”看着书里描绘的内容,卫瑶卿摇头失笑,她也不知道叶修远是谁的人,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不是乔环的人,此时乔环仍在宫中未曾醒来。
    如此也好,有另一层身份,至少叶修远背后的那位会暗中保住叶修远,不会因为乔环的事情而受影响。解哥儿就在济南府,只要面上济南府还是风平浪静,内里如何的天翻地覆,作为一个在府学上学的孩子,总不会牵扯什么。
    这一次从长安传回来的消息来得很快。
    章宁看向张解手里的回信没有半点意外,伸手拍了拍小大人模样的张解:“张小公子,卫天师让你做个好学生。一切等她的消息便是了。”
    做个乖巧听话的学生,意思不就是不要惹事么?就是有什么事也当做没看到。
    张解点了点头,心里却知晓卫姐姐的意思怕不止如此,那个什么黄石先生要来府学坐客一段时日,她的意思是要他就如先前没见过黄石一样,不要露馅。看似没有人注意过他的存在,但事实上这所谓的秘密并不是严瑾到天衣无缝的。
    ……
    “原本以为乔相爷能醒来的,但没想到相爷没醒。”安乐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乔环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卫瑶卿道,“太医说乔相爷可能不会醒了……”声音低落,似是十分伤感。
    卫瑶卿看向身旁穿着司礼局赶工出来的女帝龙袍的安乐,她额前的垂帘微晃,往日里总是弯着唇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是一片的平静,双唇抿成一条线,比起那个“天真”的安乐公主,隐隐多出了几分威严,也多出几分底气。
    卫瑶卿点了点头,看向躺在床上昏睡的乔环:秦王、吴王人已不在了,躺着的乔环的作用如今已没有那么大了,对于安乐来说,或许已经不那么需要这个老臣的扶持了。不过虽是感慨,但安乐也不介意多养个老臣。
    看完乔环,安乐便带着她走到了侧殿,婢子端上茶之后便退了下去。
    偌大的侧殿内只有她二人了,安乐看向窗外,一时有些恍惚,卫六“养伤”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其实说长也不长,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看向穿着阴阳司官袍坐在面前的女子,竟有种陌生感。
    “登基之后,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学的很吃力。”安乐公主看着她,伸手扶了扶额,作头疼状,“总觉得自己快埋在奏折与那些治世良册里了,再看你都觉得陌生了。”
    纵然已经登基了,对着她,安乐仍然自称“我”,仿佛一切都没变过。
    女孩子弯唇浅笑,眼中笑意盈盈,整了整身上的衣袍道:“陛下初登大宝,事物繁多,还要保重龙体才是。”
    两个月,女孩子的容貌几乎没什么变化,身上穿的还是往日里常穿的阴阳司的官袍,从神情举止到打扮穿着,同往日里一模一样。安乐怔了怔,她没有变,也许陌生不是因为她变了,而是自己变了。
    身着龙袍,坐上龙椅,百官俯首,自称为朕,自然不一样了。
    “朕会注意的。”安乐朝她笑了笑,视线落到她的官袍上,“李修缘的位子早已坐不稳了,朕早想将他换下来,但前些时日有不少风言风语,朕又怕此时命你为大天师,恐怕谣言又起,便问问你的意思。”
    卫瑶卿知道安乐说的是什么。她与新君关系甚好,人人都在传她甚得新君宠爱,登基大典那一日,她未出现也因此被称为新君对她的“宠爱”,有官员写奏折参她,说她恃宠而骄,竟连登基大典如此重要的场合都未到场,可见未将新君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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