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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前任高侍郎高礼致仕后,就回扬镇老家颐养天年,他做了四十年的官,侍奉过两代帝王,如今回家养老,不贪权势,不慕富贵,就有一个小小的爱好,爱斗鸡。
    他老人家自己养了几只毛羽鲜亮,特别好斗的大公鸡,天天带着个伴当一起去扬镇镇东的场子里同人斗鸡玩。
    这日玩得晚了,回家途径观唐,不小心同一伙儿过路的行商冲撞到一处。
    他有一只鸡不小心脱手,四处乱跑扬了对方一头一脸的灰尘,那商队的人大怒,登时要捉鸡,还说必须回去炖了吃。
    高礼本来还很愧疚,存了道歉的心思,可是那鸡是他一手养的,心疼的很,平日里连鸡窝都不让住,愣是让住在自己屋子旁边的厢房里头,哪里肯让人捉,连忙扑过去救。
    这商队的人显然不是好脾气,暴躁凶悍,根本不管他是年轻还是年老,直接动手就打,他一老头,只带了一个伴当,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高礼也精明,一看就不妙,也顾不上给鸡报仇,带着伴当抱着鸡连忙要跑,那些人就过来围堵。
    老爷子一看这情况,心道一声,完了!
    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
    高礼正绝望,忽听远处一声吼:“嘿,哪来的孙子,干嘛呢,你敢碰我爹一下试试!”
    他一抬头,便见儿子带着一群健仆扑过来,如狼似虎,商队见状,也不敢继续强硬,忙调头走了。
    高礼松了口气,随即蹙眉:“麒麒,你的规矩呢?”
    高麒:“……”
    他还未说话,忽听上面有点动静,一抬头,正好见有人端着个盆子倒着站在窗口,不知做什么,身体忽然一倒,手里一松。
    高麒反应极快,迅速把手里的伞撑开,遮挡住自家父亲,刚一遮挡好,哗啦啦一声,一盆污水倾泻而下。
    楼上那人哎呀一声,人也跟着滚下来,骨碌碌滚到伞上,高麒只觉手中一沉,那人就落了地,他竟然胳膊无恙,再看看伞,伞也无事。
    当爹的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顾得上训儿子,半晌,只喃喃道:“你怎带了把伞?”
    高麒:……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何带了把伞。
    不对,这不是他带的,别人给的。
    高麒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
    说话间,刚刚还晴朗的天忽然落下大颗大颗的雨珠。
    高麒讷讷道:“下雨了。”
    高礼:“……走,走,回家。”他把自己的公鸡抱在怀里,心中庆幸。
    “好儿子,幸亏你带了伞,要不然还不淋到我的乖乖。”
    高麒:这真是亲爹啊!
    他摇摇头,先去看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尚心有余悸的那个人,这人从窗户里掉下来,显然吓得不轻。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上头就闹起来,好些人家点了灯,但都不敢管闲事,并未有人出门,还是这人自己轱辘爬起来,一边垂泪,一边和高麒道谢。
    高麒冷着脸叮咛:“以后小心。”
    叮咛完,就护着父亲急匆匆向家里走,脚步越来越快,骑上马还有些不安稳,心里一阵阵地后怕。
    如果自己没来接父亲,他看那些人不像一般行商,很是凶悍,大晚上的,恐怕指望不上别人来救,父亲岂不是要受伤?
    受伤还是好的,如今老爷子年纪大了,要是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得了!
    他想那小姑娘的豆饼,想临走时对方送的这把伞,又想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甚至想到了刚刚滚落下来的那个人,越想,心中越是古怪。
    难道那小姑娘竟能掐会算不成?
    杨玉英如今正关了门,从清凉居里出来,刚才的事她已悉数得知。
    装备了天平套装,闻一知十,世间万事万物在她眼中一片透明,能知因果,但她其实一开始也仅仅看出今晚有雨,又知其父高礼途径观唐,必然晚归。
    但这也够了。
    第二日清早,高麒一夜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便备下份厚礼去清凉居。
    一到地方,没找见那小姑娘,到是掌柜的满脸古怪,递来一张字条。
    字条被很随意地贴在掌柜的柜台上面,只有一行字——谢银五十两,借用洗扫仆佣三月。
    之后就是一小行地址——驸马街,桂花巷,王宅。
    高麒愣了下,随即二话不说就掏了钱,请掌柜的代为转交,还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掌柜的直到送这位出门,心下还万分不解。
    他是知道昨晚柳苏那小姑娘开了张,当时还说简直是小孩子胡闹。
    既不准备菜蔬,也不准备茶点,甚至连厨房都还没收拾好,说是置办齐了再借用,如此,能卖什么?
    结果,如今才开张一日,便有高麒这般公子哥备重礼前来道谢,掌柜的只觉此事扑朔迷离,处处古怪。
    不管掌柜的怎么想,杨玉英得到五十两,就算是初始资金到手,生意好歹能进行下去。
    至于要仆佣,纯粹是她暂时没钱去雇人,要杨玉英自己动手打理家务,洗衣服,洗碗,扫地擦地,还得折腾院子,收拾厨房,把污染她眼睛的东西通通改变,那她可做不到。
    就是当年嫁进沈家以后,她也没自己做过家务。
    这一样技能点,杨玉英深觉得自己完全不必点亮。
    ……
    王金花是忙了五天以后骤然想起自己的闺女,当时就额头冷汗滚滚。
    她一开始是打算磨一磨那丫头的性子,想着晾她两天,让她清楚只知道发脾气在什么时候都没有用。
    可不曾想,回去就被家里那一摊子烂事给缠磨得焦头烂额,酒楼里的生意也要顾,一忙忙到现在,王金花立在自家小宅子门前,都有些近乡情却,许久,长吸了口气,半晌才走过去,推门而入。
    “咦?”
    院子里的情况全然不是她想的那般,王金花不自觉一怔。
    小院很小,却打扫得干干净净,长起来杂乱的草已经不见,到是开垦出一小片土地,尚未种上什么,可周遭用石头子垒砌,很整洁漂亮。
    厨房和柴房居然也焕然一新,明明还是那样陈旧的砖石,以前看着难看,现在却是古朴。
    再一进房间,整个房间都明亮得很,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
    王金花顿时有些感动,原来她那姑娘,也不是一开始表现得那般抗拒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