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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公子一笑,杨玉英轻咦一声,不自禁有一点恍惚,想起一句俗之又俗的俗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穿着打扮皆简单,但只立在车前,这车,这马,这青砖黛瓦,就都生了光辉。
    而且,此人眼熟。
    杨玉英绞尽脑汁想了片刻,恍然大悟,他像元帅。
    只是元帅的皮肤是古铜色,身材高大,骨头架子虽也属于纤细的一类,却充满力量,而且自她遇见元帅,元帅便是一张成熟脸,似乎直到死亡,也没有多少变化。
    眼前之人却是还残留着少年的模样,稚气未脱,顶多双十年岁,面孔英俊,唇畔含笑,斯斯文文,身子骨也瘦弱,皮肤白皙,手指修长透明。
    和元帅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那公子举步进了左边宅子的大门,杨玉英笑了笑,不成想,元帅居然是个大众脸。
    就这一分的神似,不自觉便让她心起涟漪,生出三分好感来。
    杨玉英吐出口气,转身进自家的宅子。
    却说她刚才关注过的公子哥,进了隔壁的大门,本端庄到圣洁的眉眼一挑,笑得露出两颗牙齿,不显轻佻,到是一副洗不脱的风流相:“小尹,刚才那姑娘,从眉眼到身段,再到衣着打扮,还有眉心一点红梅妆,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他身旁做小厮打扮的少年郎低头不语。
    “真的,早些年我画的美人图,你难道没看?是不是个个都是那副模样。”
    小尹一怔,回忆了一番,居然还真是。
    这家伙擅画,尤其擅画人物,画的几幅私藏不卖的美人图,果真衣着打扮与刚才那姑娘相类。
    “真巧啊!”
    公子喃喃自语。
    是人都有喜好,他的喜好全是脑子里想象出来的,因为身边并无兄弟姐妹,幼年母亲又早逝,他很少和女孩子亲近,自然也没有女孩子能做参考,作画时一概全凭自己喜好。
    今天一下车,画中人活脱脱出现在眼前,可是吓了他好大一跳。
    “若非我向来稳得住,差点以为见了画中女仙,哎,要是吵吵起来,唐突佳人,那可是罪过。”
    身边小厮小尹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呻吟道:“你还有心思管旁人?”
    少年公子一抖油纸伞,伞身合拢,顶部弹出一条细线,飞上半空卷落一颗熟透了的柿子,在身上擦了擦,划开一道,咬了一口。
    “唔,好吃。”
    赵奕为杨玉英安排的宅子极好,若想幽静,院门一闭,便能尽享清幽,若要嫌冷清,大门外穿过小巷,处处是文玩古董的商铺。
    后门开,则是登州城颇为热闹繁华的庆荣街,街道两旁,食铺酒肆茶楼一应俱全,卖艺的,卖唱的,手艺匠人也是数不胜数,每逢傍晚,华灯高照,游人如织。
    杨玉英独坐书房看书,赵奕给安排的丫鬟下人们到是经常可以出去玩,每天都能看到很多新鲜事,回来就给她说几个登州城的小乐子,博君一笑。
    数日过去,长平书院考核开始的日子临近,杨玉英好几日都没出门,略有些闷,这日天气不错,她就打算出去放松放松。
    而且,临离家前,青霞观给杨玉英送了一盘子通窍丹,据说服之脑清目明,杨玉英试了试,药效且不去管,但那淡淡的薄荷味蜜丸,居然颇为爽口,一点也不似寻常丹药那般苦涩。
    她一路上当糖豆嗑了小半瓶子,这般喜欢,怎么也应该准备一份回礼。
    到不必什么稀罕物,多准备些吃食零嘴就很好。
    李道长最疼小徒弟们,对他们家的小道童好,哄小孩子们高兴,到比对她好更让她开怀。
    杨玉英拿了钱袋出门,刚走到街市上,就听前面有个极暴躁的大嗓门道:“奸商,一斗米敢卖三角钱,明明去年才一角而已,今年翻了三倍!你今天降价不降,你要是不降,我高义拼着大牢里走一圈,也得先弄死你,好给我们老百姓出口气!”
    周围一片嘈杂。
    左右好些书生指指点点。
    杨玉英一时也觉有意思,抬头看去,就见说话的大嗓门身量高,脸色微红,却是一身儒装,粗大的肩膀上还背着个书箱,竟似读书人模样。
    “你说,你今天降价还是不降!”
    被他拎住的粮铺掌柜满头大汗,苦哈哈地道:“这,这,小的说了也不算啊!”
    大嗓门冷笑:“不算数?那很好,赞同老子的人多,所以老子说了算……”
    他话音未落,一清清爽爽的男音忽然响起。
    “这位仁兄,此言差矣,我看,在这的乡亲们,赞成人家掌柜这定价的,才占了大多数,大家都不乐意粮食降价呢。”
    大嗓门愣了下,暴怒:“哪里来的小白脸,说的什么屁话!”
    杨玉英顺着声音看去,见此人正是她那‘邻居’。
    说起来因忙着准备考核,到没进行睦邻友好一类的活动,不过,周围的宅子多数都租给要报考长平书院的考生们了,而且还不似一般的考生,这位有一点可能是她未来同窗。
    被那大嗓门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这公子哥竟是不急不怒,神色淡淡,面含微笑。
    “兄台别急,你若不信,我们问一问?”
    公子指了指旁边正拎着麻袋采购粗粮的一老汉,“老人家,这米价,您觉得需不需要降低些?”
    那老汉登时就吓了一跳,冷汗都冒出来:“又要降价?可不能啊,好不容易才涨上去些,不能再降了。”
    公子耸耸肩,伸出手,修长洁白的手指点来点去,接连点中好些人。
    人人皆道粮价再不可降。
    那大嗓门瞠目结舌,半晌怒道:“你这是搞什么鬼!”
    “仁兄,在下又不认得你,更不认得这掌柜的,怎么会搞鬼?”他笑起来,施施然拱手行礼,“在下夏志明,京城人士,在京里还有两分名望,在此便以我这名声作保,这位掌柜的粮价并不算高,比之京城,还略低些,不过比江南等地,略高些许。”
    “看来登州刘知府,治理地方有方,来年考评,必是优等。”
    大嗓门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杨玉英也侧目:“夏志明?”
    他要是夏志明,那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