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郴,我要走了,以后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努力当一个好孩子,知道吗?”管黎俯下身,语重心长地对儿时的周铭郴说道。
    上次管黎离开周家时,周铭郴还很幼小,尚不记事,所以对于她的离开没什么太大印象。他只是觉得在自己幼时的成长历程中少了母亲这个角色而已,虽然有时候不大方便,但他还有爸爸,有奶奶,有疼自己的大伯伯母,总的来说还能接受,没有特别大的影响。管黎短暂的回来,对他来说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那年他十岁,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完整的家庭。
    可是这短暂的幸福时光只持续了不到一年。
    “妈妈,你为什么走?”周铭郴从没问出这句话,一个人离开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这是周景闻跟他讲的。他不能问问题,因为他没有这个权利。对于管黎的离开,周景闻显然比他更难过。
    但是后来他知道了,所有的离开都需要理由,也都有理由。跟自己相比,管黎有更在乎的人。
    如果一个人心里有更在乎的人,终有一日会离开自己。
    “你为什么走?”多年前没问出口的话,成为了他的心结。
    周铭郴忽然从梦中惊醒,一摸脑门,手上尽是湿汗。
    他掀开被子,起身,将床上的被子拿走,换了床更薄的出来。最近天气渐热,连空气都暖了起来。他重新躺回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周铭郴的心里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问出口,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都无法安睡。
    辗转反侧半天,他终于还是起了身,伸手拉开卧室的房门。
    走廊里安静无声,黑漆漆的,他伸手将灯打开,朝夏鹿的卧室走去。
    站在门口,周铭郴犹豫了。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多,正是睡得最熟的时候,现在把她吵醒,夏鹿一定会生气吧。倒不一定会冲他发火,白天他一直冷着一张脸,就连吃晚饭都没抬头看她一眼,她现在可能还在猜测自己为什么生气,所以就算有怨念也会硬生生吞回去,她有这个本事。在忍耐方面,她总是高人一等。
    此时的夏鹿正做着噩梦。
    “求求你别再追杀我了,我真的错了!”她大声求饶,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她感到周身一阵寒冷,转身欲逃,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动脚步,一双脚似有千斤重。
    挣扎,奋力挣扎。为了不让身后人接近自己,夏鹿使劲浑身解数用力向前奔去,没想到这次真的动了。
    她迈着大步朝前跑,扑通、扑通、扑通,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
    “扑通!”
    夏鹿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趴在了地板上。
    “哎哟~~~”她吃痛地坐起身来,抚摸着自己的手肘,刚刚若不是身体本能反应,撞到床头柜上的可就是她如花似玉的小脸蛋了。
    终于接受了自己二十多岁还会半夜做梦掉下床这件事,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准备下楼喝点水压压惊。
    一开门,险些吓到魂飞魄散。
    “啊啊啊啊啊!!!!”
    周铭郴刚要进来,迈了一步,正好被夏鹿用力猛关的房门砸中了脑门。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伸手去摸,感觉自己头上立刻鼓起一个大包。天地良心,夏鹿刚刚可是本能反应,使劲了浑身力气。
    “你找死?!”周铭郴盯着她,眼里喷出的怒火都能现场烤熟一只感恩节火鸡。
    夏鹿终于反应过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立刻反应过来,“但是你大晚上的干嘛站在我房间门口,很吓人的好不啦。”
    周铭郴没说什么,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不过自己刚刚头上才被撞出一个大包,也算是罪有应得。
    他进了门,夏鹿反而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周铭郴不满地问道。
    “我去拿药啊,”夏鹿转过头,看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这里起了一个大包。”
    “我知道。”周铭郴没好气地说道,“过来坐下,我有话问你。”说完,他兀自在床沿上坐下。
    “但是你的头…”夏鹿指了指自己的头,他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现在还稳得住没有发火实在很不寻常。
    “我让你过来坐下。”周铭郴重复道。
    “哦…”为了不进一步惹他生气,夏鹿乖乖闭了嘴,走到他旁边坐下身来。
    “为什么选罗凡?”周铭郴忽然转头看她,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原来没有的认真。
    夏鹿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他,“什么?”
    “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选罗凡,”周铭郴盯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他觉得过了这么些年自己终于有长进了,以前问不出口的话,现在可以轻而易举问出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奶奶给了你两个选择不是么?”
    夏鹿恍然大悟,原来他今天一直闷闷不乐是因为这件事。
    “因为…”她挠了挠自己的脑门,想了几秒,“因为如果我不选罗凡,他就没有办法继续接受良好的治疗,以后很可能会醒不过来。”
    夏鹿看了看周铭郴的脸,发现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便继续说道,“只要我跟你离婚,罗凡就可以得到良好的治疗和护理,对你也没有任何影响。可是反过来,他就会失去一切。”
    “为什么对我没影响?”周铭郴依然盯着她。
    夏鹿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你从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有,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易得到,跟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不一样。”夏鹿说道,“周铭郴你知道吗?其实你说得对,钱能解决这世界上的大部分问题,钱解决不了的用其他方式也解决不了。”这是当初他威胁夏鹿嫁给自己时说的话,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周铭郴忽然苦笑起来,他本来以为自己弄懂了,现在看来却还是没懂。
    “所以我活该不被选择,就是因为我生来什么都有?”他看着夏鹿,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苦涩,“因为我已经有了别人没有的东西,就活该被放弃,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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