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说话的时候,纪宣整个人坐在那里,盯着某一个地方,不言不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亦或是别的。
    因为知道他的情况,陈慕只是将目前的情况说出来,尽可能地去帮助纪宣治疗。
    他停了一会儿,朝柯杰走近了说:“阮玲在住院部照顾安之。”
    陈慕将声音压低了些,但还是引起了纪宣的察觉。
    他转头,眸光锋锐。
    就算失去记忆,本性依旧未改,还是一如从前的冷酷,不好相处。
    “他是谁?”
    纪宣起身,向二人看过来。
    陈慕莫名一慌。
    就见柯杰不慌不忙道:“纪总,是您的儿子。”
    说出,他突然想到婚礼前,傅迦砚曾过去说纪安之被绑架,谢襄去救人的。难道......
    想到这里,柯杰神色跟着慌张。
    “纪总,你需要跟我去看看他。”
    纪宣没有拒绝,而是平静地点了头。
    陈慕告诉他们病房号,目送离开后,拿着纪宣的检查报告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住院部顶层,高护病房。
    阮玲正帮着护士,给纪安之打针。
    这边病房的门,缓缓打开。
    里面的人,齐齐看去。
    接着,就听到纪安之喊道:“爸爸。”
    阮玲慢慢直起身,看向纪宣的眼神,复杂且纠结。
    他的视线,也从纪安之转向她。
    四目相对,内心深处,似有什么东西莫名划过,悄无声息。
    所有人都说,她是他的妻子,可是他记忆空白,不管怎么努力地去想,都没有任何关于她的痕迹。
    护士收起针,叮嘱了阮玲,推着小车出去。
    柯杰见阮玲的情绪相比之前好了很多,才放心留纪宣在此,自己识趣去到外面走廊等着。
    一时间,病房内就剩下纪宣、阮玲和纪安之。
    小家伙见他爹不理他,委屈地看向阮玲。
    她过去,默默拍了他的手,无声安慰。
    纪宣却突然走到病床前,低眉看着她,道:“阮玲......”
    “我说的你是听不懂,还是柯杰没有向纪先生转达清楚?”
    她说着,凛然抬眸。
    臭男人,就知道欺负她。做什么事,从来不与她商量,一旦出事,只会害她担心。如果现在就那么轻易原谅,她可咽不下那口气。
    不虐虐他,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半晌,他冷然开口:“医生做了检查,解离性失忆症。不管过去如何,我都希望能够重新开始。”
    阮玲不为所动,微微侧目:“回家见老太太了吗?”
    “没有。”
    “你不在的这半年,老太太很艰难,回去看看她吧?”
    虽然心里有气,但对着他的语气,还是软下几分。
    纪安之听着父母的对话,有些不懂。
    他想着,既然爸爸回来,妈妈应是高兴的。可是现在,妈妈不仅不高兴,还不想认爸爸。
    小家伙一向会看眼色,所以便没敢再吭声。
    纪宣因为阮玲的话,也没在继续聊下去,但他似乎并不想走。视线从阮玲,转向被她护着的小家伙。
    “你是不是因为洛冰河拿走私章的事,才反应这么大的。”
    阮玲身形微微一颤,忽而转头看他。
    未等她说话,他又道:“他只是盖章,拿走应得的。这些都是他之前答应过我的,所以大可不必担心。”
    “我不知道,堂堂纪氏的当家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不过,既然是你答应的,别人又能说什么?”
    阮玲言语酸不溜秋。
    纪氏的产业,于她而言,终究是错付。
    纪宣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始终没有离开。
    阮玲也没有赶人,只是一句话都没有,将他当做空气一眼存在。
    挨到晚上的时候,老太太抱着小宝,领着阮爽来了医院。
    正在沙发上端坐着的纪宣,见到她们进来,缓缓起了身。
    老太太当即红了眼眶。
    阮玲见状,过去接走小宝。
    阮爽跟在她的后面,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问:“妈妈,是爸爸。”
    阮玲朝纪宣看了一眼,轻嗯了一声,并未答话。
    为了跟儿子说些知心话,老太太将纪宣叫了出去。
    阮玲不知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但再回来的纪宣似有一些变化。
    比如,看到她抱着小宝,将朋友送来的花插进花瓶,他从她手里接走花束,帮忙做了这件事。
    等一切整理好后,来到她身边,放轻了声音:“我来抱吧?”
    说着,他伸出双臂,作势要搂小宝。
    可小家伙一看他,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面对他,阮玲感觉虽然有些熟悉,但从前的亲密感陡然消失。
    “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阮玲抱着小宝躲开他,言语更是冷漠。
    纪宣还保持着要抱孩子的姿势,被拒绝后,生生坚持好久。
    感觉再赖下去,就真的会被驱逐。
    他自觉出病房,跟着柯杰回了纪家。
    彼时,别墅外停满了车。
    因为是晚上,依然喧哗不已。
    除了纪家的那些长辈,便是媒体记者。
    柯杰将车子停好,瞬间一大群媒体长枪短炮冲了过来,瞬间将车子团团包围。
    他不顾拥挤,推门下车。
    “纪先生,可以说说你消失的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纪先生,半年前的爆炸,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所以才能逃过一劫?”
    “纪先生,听说你一回来,就将纪氏的一半产业送给了北城洛家。可以说说为什么这么做吗?”
    “纪先生,你消失的这半年,可有发展新的对象?此前,你的夫人嫁给纪铭瑄的消息,你有什么看法?”
    “你是因为自己的夫人另嫁,所以才急匆匆回来的吗?”
    “纪先生,说说吧......”
    ......
    面对一大群记者的追问,纪宣紧抿着嘴巴,神色阴戾可怕。
    柯杰一个人抵不住记者,不过一会儿,便将他挤散了。好在守在别墅的阿盛,提前过来,将纪宣围成圈,护着进了院子。
    一大群保镖,立在别墅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蠢蠢欲动的媒体。一旦有谁越界,立马就地制服。
    柯杰好不容易稳定心神,眼瞅着纪宣进了客厅,也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媒体,当真是为了业绩想吃人。
    纪宣在玄关处换了鞋子,一进客厅,正在高声阔谈的人,全都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世界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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